顾若瑶当然知道姜氏要什么。
总归今晚这么一出,在姜氏看来,她都是稳赢的那个。
好的来说,顾若瑶为了救自己的贴身丫鬟,交出百草堂,那么于她,什么都好。
之后好不好,自然是姜氏说了算。
退一步说,顾若瑶拽着百草堂不愿退步,那么也等于砍了她一条臂膀,先不说她身边再没有得的人,就是前儿个院里,那些原本跟着她从怀宁回来的奴婢也得斟酌斟酌,继续为这样的主子卖力值不值得。
这不,香草就是最好的见证。
“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过来求情的。”顾若瑶认真看着姜氏。
“哦?”姜氏一愣,继而笑了。
“既不是过来求情的,那便好了,”说完她看了眼身边的婆子,“这便把那刁奴拖到院子里,狠狠的打上三十个板子,便发卖了吧。”姜氏盯着顾若瑶,一字一顿道。
“老夫人,若瑶今日过来,真不是来求情的,但是,”她淡淡看着姜氏,“是来救命的。”
姜氏冷笑,求情和救命有什么区别吗?
顾若瑶叹口气。
“若瑶不是过来救香草的命,而是过来救---您的命。”顾若瑶道语出惊人。
“放肆!”姜氏气得一把扫了桌上的茶盏。
茶碗掉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个圈,茶水洒的满地都是。
一屋子的仆妇噤若寒蝉。
就连香草也瞪大了眼。
姜氏气的鼻子都歪了。
“大姐儿,虽说你父亲不是我亲生的,我亦不是你亲祖母,”姜氏咬牙切齿,“但是,你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这些年学的规矩礼法都学到哪里去了?规矩礼法教的你,让狼心狗肺!规矩礼法教的你,让你诅咒亲长吗?”
姜氏年纪大了,最最听不得这些。更别说这些年身子骨本就不好,看了很多大夫,大夫也都无能为力,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好好调养。
那日日头疼晕眩的痛苦,真真不足外人道。
猛然一听顾若瑶这话,哪里还受得了。
“老夫人,您别急。”顾若瑶的声音软软的,情绪毫无变化,不等姜氏再说话,便叫了那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上来,“您看看这是什么?”顾若瑶指着托盘上的东西问姜氏。
姜氏虽恼恨顾若瑶的行径,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故弄玄虚!
顾若瑶笑笑,“问题就出自这里,这参是假的。”自她一闻,那摔坏的汤盅散发的浓烈的鸡汤味,参味却几乎没有,她就几乎可以肯定了。
待再看了那参片,则完全确定那所谓的高丽参是假的。
顾府自然不会有假的高丽参,如果有------
那也是有人故意换了姜氏的参。
王氏面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了两下。
“你说什么?”姜氏面色大变。
“老夫人您忘了,若瑶自幼便在百草堂长大。”顾若瑶伸手拿起一片参片,“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何敢信口胡说。”说完淡淡看向王氏,“你说对吧?”
姜氏循着顾若瑶的目光看去,王氏面色大变,砰的一下跪了下来。
“老夫人明查,这可是广明堂的掌柜亲自送来的,哪里会有假?”说完气急败坏看着顾若瑶,“大小姐您就是要救您的丫鬟,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冤枉人阿,冤枉了老奴事小,那广明堂的掌柜可不是老奴这般好欺负的,能平白的被您泼了污水啊。”
说完又转头看向姜氏,哭着抱着姜氏的脚,“老夫人,您可得为老奴做主啊。”
顾若瑶却并不看王氏,冲姜氏道,“到底是真是假,找人一辨既知,老夫人,您看呢?”
她说再多都无用,既高丽参是广明堂买的,那便直接拿了剩下的参去广明堂一辩便知。
姜氏沉默了会,冲王氏道,“余下的参可还在?”
高丽参难得。
特别是近两年,辽边不稳,使得本就稀缺的高丽参更是稀少。
加之山阳顾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能得这么一颗高丽参已是费了诸多力气,若不是她这身子骨不好,大夫交代万万要用高丽参调养,她也是舍不得买的。
可如今....
王氏心知不好,大惊失色的抱着姜氏的腿,“老夫人,老夫人......”
在场的哪个看不出蹊跷。
姜氏闭了闭眼,对身旁伺候的婆子点点头。
那婆子便朝外而去。
去了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王氏心知大势已去,如摊烂泥般跌坐在地。
她没想到,今日不过想要在姜氏面前讨个好而已,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王氏如何,已没有人在意。
姜氏目光沉沉的看着顾若瑶,“所以,你一眼便看出了这参的不对?”倒是小看了这丫头的本事!
顾若瑶丝毫不介意姜氏的神色,任谁偷鸡不成蚀了把米心情都不会太好。
再说,她今天来此的目的也不在此,扯下一个小小的王氏,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若瑶自小便在百草堂长大,别的不敢说,这辨别药草的本事还是有的,”她看着参片,“真的高丽参呈浅黄色,切开根部紧实且参味道浓郁,假的高丽参味道淡,且其切开后易松散碰断,就更别说炖过一次了。”
说完她伸手拿起一片炖过的参片,参片根本不成形,不过她一碰便散了。
“至于香草,”她走倒香草面前,“香草随我一起长大,自然也能分辨药草的真假,她应该是察觉味道不对,想要拿了参汤回来给我辨认,却不想王氏察觉,这才失手打碎了汤盅,香草,你说呢?”
香草忙点头---这个时候哪有摇头的道理。
顾若瑶转头看向姜氏,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的样子。
姜氏冷笑,这意思是没过,还有功了?
真真是牙尖嘴利的丫头!别以为她看不出这都是她的推托之词。
不过这个时候,计较这些又有何意义?
这时出去的婆子也回来了,附耳在姜氏面前说了几句。
姜氏看向瘫在地板上的王氏,目光冷厉。
真是好啊,跟了她二三十年的人,却胆大包天的敢昧了她的药,这真是和要了她的命一般。
姜氏当然知道王氏这般做是为了财,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她才更生气。
因为在她的眼里,主子就是奴婢的天。
身为一个贱婢,怎能为了几个钱做出这等在她看来有违天理的事呢?
王氏知道不好,刚要开口求饶,却早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冲了进来,堵着嘴把人拖了出去。
不多一会,外头就响起“啪啪”的声响,显然是王氏被打了板子。
大厨房的跟来的人一个个缩着头,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