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瑶亥时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香草早早等在主院外,见到自家小姐出来,忙递上厚厚的袖笼。
刚进门,顾若瑶边便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老夫人真是狠心,小姐可是足足在门外站了三四个时辰!”香草心疼自家小姐,忍不住便埋怨道。
小圆端上熬的浓浓的姜汤,顾若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可打听清楚了?二伯一家现在如何?”
这次冬青和玉竹没有回来,回话的是白芍,她上前一步道,“打听到了,听说二老爷一家被赶到了东北角的下人房里,老夫人准备后日请族长过来,逐二老爷出门。”
几个丫鬟面色皆有些难看。
顾氏虽说绵延百年,但族里一直为顾若瑶的祖父顾思源这一支为主,说什么请族长开祠堂,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族里的族学和族田,甚至族产,不都是顾思源这一支一直在支撑。
顾思源去后,这些琐事便都是姜氏接手,族里靠着姜氏,还不是姜氏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说老夫人原是要把三小姐许配给张家的,后三小姐死活不愿意,几日前便开始绝食,二夫人无法,就去求老夫人,说如果让三小姐嫁过去她就寻一根绳子吊死在大门口--,老夫人气坏了,就说要二老爷休妻--
“二老爷哪里愿意,求老夫人改主意,可老夫人说连张家的聘礼都收了,哪有食言的道理,便让人把二老爷赶出了院子...”
“......后来三小姐听说就快不行了,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不成,如今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顾若瑶捧着热茶的手一顿,看来二叔这是有主意了。
“眼看着三小姐就要不行了,二老爷便说他要分家,继母不慈,要把他的女儿推入火坑,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是死也不会愿意......”
“老夫人眼看这场亲事要黄,张家那也得了消息闹了起来,说他们要娶的是少奶奶而不是请一个牌位回去供着,便着人来拉了聘礼回去,老夫人眼见到手的银子飞了,气极,说二老爷一家子都是丧门星,便说要开祠堂把二老爷一家赶出去......”
顾若瑶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姜氏这是想要一毛不拔的把二房给赶出去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二房哪怕稍微为后人着想一些,便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被除族的话,于三少爷顾子弘的日后可谓极为不利,毕竟一个没有祖宗的人,在官场上是不可能有好名声的。
想来二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留下这么一个大大的污点在身上,他应该会有所反击的。
顾若瑶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还在顾府经营了二三十年之久,怎么可能如鹌鹑一般,不奋起反抗呢?
再说她给二叔的药丸,时效不过三日,想来前两日外边传言三小姐要不行了,应是装的,但是如果二叔真的要发难,那么为了以防万一,三小姐必然会服下药丸。
服下药丸后,二叔必要在三日之内让这事有个了解,否则就露陷了。
顾若瑶一边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之下泡了个热水澡,一边想着二房的事,计划着大房如何趁着这个机会脱身。
一夜无话,顾若瑶到了天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翌日。
忽然有衙役上门,有人状告姜氏,说她为母不慈,谋害亲孙。
姜氏昨夜本就睡不好,今日便起的晚了一些。
此时正在用早膳,闻言手一松,手里的百合粥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报信的丫鬟,浑浊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小丫鬟吓的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母亲!”三老爷得了消息,赶来主院。
“她说什么?她说什么?!”姜氏忽然发疯了一般,一把扫落桌上的膳食,瞬间叮叮当当的一片乱想,满地都是饭菜,看起来满地狼藉。
匆匆赶来的三夫人王室看到这一幕,眼里快意闪过,该!
死老太婆眼里除了她那个小儿子再无旁人!如今被自己的继子告上官府,不管事实如何,姜氏这一辈子,再没有丝毫脸面!别说她自己,就连她那宝贝儿子也别想好过!
王氏只要想到家里早已是个空壳,姜氏为了她那宝贝儿子竟瞒着他们夫妻借了不少的高利贷,便气的心口疼。
如今好了,报应来了,她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死老太婆到底有什么下场!
三老爷顾明志刚已得了消息,说是自己的二哥把母亲给告了。
说实话,他也一脸懵啊!
要说二哥在这个家里一直似个隐形人一般,谁能想到他竟然不管不顾的做出这事?
“衙役还等在外头,这该如何是好?”王室见自家男人和姜氏皆静了下来,忍不住故意问道。
“母亲不能去!”刚得到消息的左式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感觉右脚刺痛,她低头一看,竟看到满地狼藉的饭菜和破碗,她眉头一邹,朝着周围的下人喝道,“都死了不成!还不收拾干净?!”
很快屋内被重新收拾干净,丫鬟仆妇皆退了出去,余下几个主子六神无主的商量对策,顾若雪和顾若柔等几个姐妹则乖乖站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
“不管如何,总归母亲不能去,就说母亲身子骨不行,再请个大夫过来便是,”左氏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让人知道自家老爷有个被告到官府的母亲,于老爷的官声该是如何大的打击!
所以姜氏坚决不能去县衙。
“可是衙役就在外头等着,这事总要个交代。”既然二哥把人告到官府去了,家里没有人出面是不行的。
左式理所当然的看向顾明栋,“家里主事的人一直都是三伯,不如,”左式看了眼姜氏,“不如就三伯代母亲去吧?想来县老爷不会计较的。”
顾明志面色难看。
姜氏则眼一亮,连连点头,“对!对!我身子骨不舒服,我儿代我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她死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