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性子公正宽柔,最见不得端嫔这样捧高踩低之举。
她直接呵斥道:“端嫔慎言!”
虽说方才她跟宜妃两私下里说话,宜妃也吐槽宫妃,可是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端嫔有些不高兴,道:“我又没有混说,倒是惠妃娘娘您,做什么插手西六宫之事的?就算章氏要跟我掰扯,不是也当宜妃娘娘做裁判?”
惠妃皱眉道:“这是皇上的后宫,遇事自然要皇上裁决,宜妃产褥,不管闲事,你要是急着讲道理,我陪你去畅春园陛见!刀。”
端嫔:
她直直的盯着惠妃,嘴角耷拉着,似有无数委屈,道:“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想着别给皇上添麻烦,咱们姊妹之间的事情,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道:“我这人最是有口无心,打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时,还专门提点过我,要是说了什么话章嫔妹妹不爱听了,我给她赔不是还不行么?!”
之前是色厉内荏,现下又是唱念做打。
惠妃摆摆手,道:“你若不去畅春园,就先回长春宫吧,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延禧宫找我,我托一把大,宜妃产褥期间,这西六宫的心,我也操了!”
端嫔不甘心好像还要再说。
惠妃已经闭上嘴,就这样看着她。
端嫔不敢直视,移开眼神,脸上僵硬道:“那我先回了,皇上慧眼如炬,当不会被人蒙蔽?”
惠妃点头,道:“放心,冤枉不了哪个?……”
端嫔:
她耷拉着脸离开。
惠妃这才转身回了屋子,就见宜妃已经下了炕,正趴在次间南窗前看着外头。
“赶快回去,仔细见了风……”
惠妃见了,忙道。
稍间是没开窗的,次间却是开了窗户。
宜妃老实回了稍间,若有所思,道:“这刻薄的话是要少说,听得太不顺耳了,叫人心里膈应。”
惠妃点头道:“就该如此,还脏了自己的嘴,反正你老实些,别添了小的,就越活越回去了,真成了‘有口无心’的……”
四妃之中,宜妃素来以性子活泼爽利示人。
不主动欺负人,可是旁人招她了,她嘴巴快的也能怼死人,就跟以前怼荣妃似的。
可是无缘无故的,就不忿佟妃与她们比肩,还是头一回。
宜妃怏怏地点点头,道:“许是这几日身体乏的缘故,有时候也躁,想到什么不顺心的就爱搓火,老九媳妇跟老五媳妇我都不叫来了,就是怕露了行迹,倒成恶婆婆了。”
惠妃安慰道:“产褥期拘的,多是如此,我当年生完大阿哥时也烦着呢,过了两月就好了。”
宜妃也是生产过几次的,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那我就放心了,要不我心里也不安。”
生之前自己说不偏心,可是小的刚落地,闲着没事就想要挑两个儿媳妇的毛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之前发现自己有些喜怒不定,就坚决不让两个儿媳妇过来请安了。
就是怕压不住火气,说了不好听的,影响婆媳情分。
现下想想,还真是每次生产后都有一段时间如此。
应该如惠妃说的,就是坐月子太拘人,生生给憋的。
这坐月子,只能萎在炕上。
如今又是盛夏天热。
她想明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是真要成恶婆婆了……
*
傍晚时分,内廷宫门落锁前,慎刑司就出动,将长春宫里当值的宫女、太监、嬷嬷几乎带了个干净。
等到了慎刑司,一个个讯问。
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又是这样查案子,有什么查不出的?
这宫里的人,谁不晓得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进了这里谁还敢嘴硬呢?
一晚上的功夫,赵昌就得了三十二份口供。
他没有急着回畅春园。
次日一早,赵昌再次进长春宫。
他没有再拘人走,而是直接去了后院,西偏殿见王庶妃。
王庶妃虽是无宠,比不得永和宫的王贵人风光,可名下也有一皇女。
她入宫比较晚,年岁也小,不过是二十出头年纪,看着十分拘谨老实。
赵昌也比较客气,道:“奴才奉命查长春宫之事,还请小主如实作答就好。”
昨日长春宫的宫人都被抓走了,王庶妃这边,也只留了一个年后刚分派来的小宫女。
她也吓得不行,失眠了一晚。
听了这话,她立时点头。
“小主可听见过端嫔辱骂章嫔?”
王庶妃身上一哆嗦,不敢抬头,半晌也没动静。
赵昌也不催促,只道:“小主心里可要寻思寻思,今日奴才所问,下晌都会递到御前”
王庶妃这才缓缓的点点头,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嗯听过。”
*
乾西二所,夫妻俩对坐,用着早膳。
今日的早膳,有一道蒸蛋卷,是前两日舒舒打发人往翊坤宫送方子时想起的。
现下盘子里就是双色蛋卷,一种是加了胡萝卜的,一种是加了菠菜的。
用来蘸调好的酸辣汁,佐粥正好。
夫妻俩还没有用完,周松就急匆匆的来了。
自打孙金跟在九阿哥身边,周松就拨到舒舒手下,成了二所的外管事。
“爷,福晋,方才御花园扫洒的的小林子过来,给奴才说了一件事,昨天宫门落锁前,御前的赵总管带人拘了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带到慎刑司去,就在方才赵总管又带人去内廷了……”
周松躬身禀告。
他是外管事,常在外行走,也有不少小伙伴在外头,消息比较灵通。
舒舒与九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猜测道:“难道章嫔母身体不豫,不是病,是毒?”
他自己经历过包衣下人的折腾,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稀罕了。
舒舒也不言语了。
毕竟后世的历史上,关于章嫔就是几行字,没有细节。
只晓得她今年薨,追封为“敏妃”,而后就是三阿哥百日内剃头之事。
九阿哥有些坐不住了,道:“不会真有人这样胆大妄为吧?那咱们娘娘呢?”
舒舒觉得扯不到一起去,宜妃可是掌了西六宫宫权十来年的人。
宜妃跟惠妃两人,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要是连自己所在的翊坤宫都管不明白,那怎么打理西六宫?
只是九阿哥是亲儿子,关心则乱;舒舒这亲儿媳妇,就不好表现的太理智,否则就显得冷情,就也露出担忧。
九阿哥顾不得吃饭,站起身来,看着舒舒,道:“爷去慎刑司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正是产褥期,真要是宫里有人使坏,那可得早点抓出来!”
舒舒也跟着起身,想了想,道:“要是赵总管那边回答得不清不楚的,爷也先别恼,他是御前的人,肯定是领了旨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管爷问得如何,都可以去下畅春园,看看皇上怎么吩咐,要真是宫女与太监有不妥当的,内务府这边也担着干系,爷看看是不是要先请罪……”
慎刑司虽是内务府下头的,可是这内廷却是皇上的内廷。
内务府只是服务机构,不需要反客为主。
做的失职了,反而会受了惩处。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爷都忘了,这还是内务府的干系!”
他带了何玉柱、孙金,匆匆而去。
舒舒也不想吃了,就吩咐人撤了膳桌,留下周松道:“继续打听,看看还有什么动静”
周松应声去了。
小椿在旁,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头所方向,道:“关系十三爷,福晋怎么没提醒爷一声?”
九阿哥要是去了畅春园,不是正好可以将此事告诉十三阿哥么?
还落个人情。
要是不提醒的,看着九阿哥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舒舒摇头道:“往后,除了十五阿哥那边,咱们问问,其他几处也当避嫌。”
都是年岁差不了几岁的叔嫂。
之前还有个十阿哥在,打小跟九阿哥挨着长大的,没有她进门,就叫人家兄弟疏离的道理。
所以她这个嫂子,没有避十阿哥。
下头的几个,就也跟着不避了。
如今十阿哥成亲,又是一个相处模式,下头的几个小的,也就保持距离。
她这样一说,小椿也就明白过来,道:“小六爷他们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西花园?冬天花园子水面是冰,还安生些,夏天大半拉的地方都是池子,叫人不放心……”
舒舒道:“那边的地方都是个定的,应该还在西花园的伴读所,不用担心,小六晓得分寸?,”
太后的新园子还没有修缮好,这次依旧驻在西花园。
伴读所那边西边是太后的别墅,南边还有太子的讨源书屋,都不是他们能放肆玩耍的地方。
即便年岁在这里摆着,是活泼爱动的,可是入宫之前家里肯定都耳提面命了。
都说善泳者溺。
可董鄂家的男孩,齐锡还是打小教他们学游泳。
不是让他们淘气,而是让他们少个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