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间常态
柳德米拉的愤怒并没有带来应有的回应。
但，这也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所发出的愤怒在成年看来，不过是儿戏的胡闹罢了。
一个人类可以无理由的惧怕一只熟睡的猛虎。
可没听说会有人恐惧炸了毛的小猫。
当比自己地位卑微的生物向身为高阶的你亮出爪牙时，即使不是身处于这黑暗的蛮荒时代，身为高位者，你又会如何行动呢？
护食的狗应该被教训。
棍棒回应尖牙。
而就在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人类镂刻在本能中的恶意，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相通。
“真粗鲁。”
又在唐昭身上补了一脚。
这小小的身躯承受着过于苛刻的外界刺激。
但自己决不能叫出声音来。
施虐者最想要的，就是受害者的反应。
求饶也好，哭喊也罢，哪怕是一声闷哼，都能取悦他们几乎变性的丑恶心灵。
现在，觉得没劲的大孩子们，有了新的玩物，那就是反应如此喜人的柳德米拉。
“乡下人连礼数都不懂么？”
优哉游哉的走向柳德米拉，其中一个灰金色锅盖头发型的男孩抬腿就是一脚朝柳德米拉的脸提过去。
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如此巨大的体型差异与力量差异面前，只是远远的瞥来一眼便能预测到结局。
当兔子被老虎视作攻击目标时，试问又有几人会觉得老虎最终要败下阵来呢？
所谓的反转，只能发生在量级相差无多的场景之下。
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却令在场的众人，不觉呆滞了。
在唐昭那浅棕色眸子的倒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在原地翻转，随后腾空。
随着那身形在半空之中划出的轨迹，就好像狂风吹走风筝，孩童丢出沙包。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被狠狠的丢了出去。
而其罪魁祸首便是这个紧紧只有他腰高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女孩。
“离他远点！”
完全没有人看见柳德米拉是如何将这个体积远超其数倍的少年甩飞出去的。
但毋庸置疑，这个脸上不停滑落泪滴的小女孩确确实实震慑了在场的少年们。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这些应当十分熟悉如何打架斗殴的少年们傻愣在原地没有动静。
而就在柳德米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前迈出她小小一步的时候。
还是有人回过神来。
外表是会欺骗的。
即便目睹了一只乌龟跑出了猎豹的速度，但人们还是会在第一眼看见这只乌龟的时候认为它是如此缓慢迟钝的生物。
这种与生俱来的标签不会因为任何暂时的非常规表现而打破他人刻板的烙印。
此刻也是如此。
当少年抬起腿用力一记鞭腿踢向柳德米拉时，上一人是如何被抛出去的谜题便在此时揭晓了答案。
那动作就好像昨日阿列克谢对强盗使出的借力反摔一样。
只不过支撑点从对方脆弱的脖颈变成了结实的小腿骨。
其坚韧程度足以暂时支撑起人体如此巨大幅度的体位改变。
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就这样扣住对方穿着羊绒短袜的小腿，随后，那股被用来踢向柳德米拉的力量被转化过来反而击向了释放它的加害人。
随着一声闷响，这少年被重重砸在坚硬的岩石墙壁上。
“怪······”
看着面前如此诡异且无法理解的一幕，这些心智仍旧不算成熟的少年还是选择了逃走。
他们抛下唐昭，也抛下了疼得在地上打滚的两个同伴，就这样越过围观的人群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怪物啊！”
“唐昭！”
没有人挡在中间，柳德米拉垫着脚小碎步一直跑到蜷缩在地上的同伴身边，身为小孩子的她还无法将自己的担忧之情表述出来。
一番支支吾吾之后，小女孩突然仰头哇哇大哭起来。
“他们欺负人！”
“我没事。”
忍着后劲爬起来，唐昭伸手牵过柳德米拉的小手。
刚才拼尽全力护住了肋骨和手腕，虽然一顿拳打脚踢，但主要挨打的地方都是相对来说更加皮糙肉厚的后背和大腿，虽然很疼，但自己受的基本都是皮外伤。
“别哭了，不然待会肚子又要饿了。”
“嗯······”
虽然还在抽泣，但唐昭说什么，柳德米拉都愿意听，在她看来，唐昭是最聪明的人，只要唐昭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唐昭······我饿。”
“别看了，小孩玩闹而已。”
虽然有一两个神父企图让围观的人各自回去上课，但即便是他们，也不时侧过头用别有一番意味的眼神看着面前紧紧拉着手的两个孩子。
“都回去吧。”
被众人异样的眼神围观，唐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围，毕竟自己可是从来没因为过打架的问题成为过焦点。
在唐昭拉着柳德米拉向前走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人群在向后退，及使是那些和自己一般大小也饱受大孩子们欺凌的小孩也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带着淤青的自己。
比起加害他们的人，他们居然更害怕在暴力面前挺身而出的人。
这是最真切的孤立感，虽然自己从不打算与这里的人有什么瓜葛，但是，就连大人也在用一种诡异的眼光打量着柳德米拉，连带着还有对唐昭的抗拒。
就好像柳德米拉应该老老实实被那些混混少年踢打才是正确的选择一样。
被各种负面的眼神注视，那一道道无情的目光就好像锐利的箭矢刺穿了敏锐的柳德米拉。
她不明白，为什么保护同伴会招来如此多的敌视，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么？
“她是怪物！”
终于，一个小孩子率先开口。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怪物。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而且非常清楚。
那就是柳德米拉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觉得自己是人，而和人不一样的，就一定是怪物。
“对！她是怪物！把她赶出去！”
从众心理，羊群效应。
能够描述这种愚昧现象的理论和案例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是一句无关痛痒的无知言论，随着雪球越滚越大，亦或是刀刃研磨越发锋利，在最后，众人的言语终将其打造得无比锐利，足以刺穿一切的心理防线。
当有人第一个发声，随后的言论只会越发锋利。
他们急于站队，急于让自己的言论比上一个更加锐利刻薄，以此来表示自己与其他人没有差距。
异类只需要被群起而攻之即可。
“走吧，去吃甜甜的水果。”
回头看向不知所措的柳德米拉，唐昭的手更加用力攥紧这无助的小女孩。
当柳德米拉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时，唐昭便露出了微笑。
“听说水果时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哦，又甜又有水，而且还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