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琯琯和司明朗赶到昙华殿外时,林妃正哭哭啼啼地对云承弼卖惨。
“皇上,没想到那宫女竟然私自在宫里烧纸钱。”林妃哭得梨花带雨,又小心地去抓云承弼的袖子:“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物件也尽数毁了……”
云承弼有些头疼,又实在不好这时候凶她。
不多时,云景焕和云乐成也赶来了。云琯琯惊觉不对,三哥云星华按理应该是最先到的,太后居所离此处也很近,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她便上前询问:“大哥二哥,你们看到三哥了吗?”
没想到云乐成直接急眼了:“怎么会?三弟之前带了糕点偷偷回来看林妃娘娘,难不成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他情急之下拔高了声音,一时间,众人皆是傻眼了。
尤其是林妃,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星华……星华怎么会?”
难道她要把自己儿子害死了?!
眼看火势愈演愈烈,搬水的宫人陆续赶来,却也是无事无补。
云琯琯担心极了,云星华原本体能就不太好,困在这么大的火中该如何自救?
她咬咬牙,没人注意,拎了桶水打湿衣服,直冲昙华殿的侧门而去。
云承弼眼尖往这边一瞥,顿时目眦欲裂!
“琯琯,你做什么,快回来!”他一时着急,追了两步竟是要跟进去!
混在一众妃嫔中的李容仙见状,上前便一把拉住云承弼。
“皇上,您不能进去!”
这么大的火,万一三皇子没救出来,皇帝再出事怎么办?
云承弼瞪过去,一时竟没有发觉李容仙力气这么大有什么不对:“松手!否则朕治你个不敬之罪!”
李容仙不肯放,反正都要治不敬之罪了,那就贯彻到底咯!
他索性伸手,竟是直接将云承弼打横抱了起来!
云承弼:?
李容仙拦住了云承弼一人,却拦不住另一人。
司明朗满心都是云琯琯的安危,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已然泼湿了衣裳。
“皇上莫急,臣去保护公主安全!”
待司明朗在火光中寻见云琯琯的身影时,她正徘徊在一根倒塌的横梁前,一张小脸被呛得通红。
司明朗心疼坏了,“你一个人跑进来出事了怎么办?”
云琯琯哪里顾得上这些,火势这么大,皇帝爹爹派进来的人怕是也难很快找到三哥。
可她不一样,这么多次可劲儿造,毒酒、时疫、造谣、刺杀,都没能干掉她,火灾……应该也不能吧!
不管了,赌一次!
云琯琯像抓住救星一般冲他道:“司明朗,你来得正好,林妃的房间在这个方向,三哥应该在里面!”
多亏了身上的好运金手指,她有这么一股直觉,云星华就在她所指的地方!
司明朗从未怀疑过云琯琯,此刻更是遵照她的嘱咐,费劲将横梁缓缓推歪了,清理出一条小路来。
两人不敢耽搁,一路往里赶,总算看到云星华的身影!他正捂着口鼻,寻了个尚且完好的地方立足,瘦小的身影在漫天的火光跟黑烟中愈发可怜。
云琯琯大声叫道,“三哥!快跟我们出去!”
云星华在看清来人的身影之后,几乎要哭出声来,“琯琯,你……!”
要是云琯琯不来,他真觉得自己要被烧死在这里头了!
云琯琯扑上去抱住云星华,“三哥不要怕,我们一起出去,琯琯不会抛下你的!”
云星华也曾豁出性命救她,无论何种境况,她也绝对不会放开家人的手。
眼见火势更急了,司明朗赶忙道,“我们得尽快出去。”
云琯琯虽只来过昙华殿几次,但此刻却意外地对这殿内的结构格外熟悉,她闭上眼睛,凝神聚气回忆着火灾之前的屋内的结构。
随即,云琯琯的手指稳稳地手指了个方向,司明朗二话不说,配合着云琯琯,上去就是一脚踹开那一侧!
竟是豁然开朗,感觉到有外边的夜风透了进来!
原来,云琯琯所指之处这殿内一个小窗户,只要扩开来,就足够三人逃生!
这云琯琯……当真是天降锦鲤般的好运!
云琯琯更是飞速运转着大脑,她看到屋内还有些没烧尽的瓶瓶罐罐,也不管烫不烫便拎起来开始砸,想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很快,当真有宫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公主在这边!先灭这边的火!”
几人里应外合之下,终于清出一条道路。
云琯琯推着云星华,帮他爬出了窗外,率先脱困了。
司明朗松了一口气,又催促云琯琯先走。
而正在此时,异变突生,只见两人头顶直直落下一根熊熊燃烧的横梁,再要爬窗已是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司明朗只能又将云琯琯拉了回来,护进怀里。
“司明朗!”云琯琯大惊,也推着司明朗要躲至一旁。
可若是躲了,横梁便会封死窗口!司明朗咬牙护着云琯琯,抬手要挡,不退反进!
一个人单手哪里挡得住?横梁落势不过稍缓了片刻,依旧直直倒向二人!司明朗再上前一步,在云琯琯惊恐的目光中,用肩背生生受了这一下!
“轰——”
房梁开始坍塌得厉害。司明朗硬撑着没吐出这口血,使劲将云琯琯推出窗口。见云琯琯被李容仙好好接住,这才松了口气,头朝地地翻出窗,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晕倒前,耳边是模糊的、云琯琯的惊慌哭声。
……
江喻洺赶到时,昙华殿几乎已经被烧了个干净。周围受伤的宫人躺成一排,极为惨烈。
他在人群中穿行,不多时便找到了角落里的司明朗。云琯琯蹲在他身边直哭。
“……呜呜,司明朗,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也不和你吵架了,你不要吓我!”云琯琯无措地抓着司明朗的手臂,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混着黑灰一起,脏兮兮的,狼狈极了。
“江太医!你快救救他!”她见到江喻洺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司明朗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如果他有事,我一辈子都没法心安!”
江喻洺心中五味陈杂,连忙上前察看情况,把司明朗上下里外检查了个遍。
“怎么样?”
在云琯琯希冀的注视下,江喻洺停顿片刻,慢吞吞地说道:“有些烧伤,手臂脱臼了。”
估计是挡横梁卸力的那一下。云琯琯点点头,紧张问道:“然后呢?”
“然后?”江喻洺冷笑一声,指着司明朗:“然后你自己问他!”
说罢有些愠怒地一甩衣袖,竟是转身就走!
云琯琯懵了。
转头一看,司明朗眼睫不断颤动着,嘴角紧抿,看着像在憋笑。
“……司明朗!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云琯琯见他果然睁开眼,顿时又哭又笑地扑上去。
“公主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然后呢?”司明朗慢悠悠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
——世子这么高危的职业当然是要在里层穿件软甲的!虽说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出了内伤,但情况也没有想象的这么糟糕。
主要还是想听云琯琯多说几句。
……
另一头,林妃正心疼地捧着云星华烫伤一片的手,不住抹着眼泪。
“星华,你到底拿了什么,松开手让母妃看看好吗?”
谁知云星华攥紧了拳头,又将手藏在背后,摇摇头一言不发。
林妃跪在他身前,看着云星华淡漠的表情,一阵恍惚。
她和她的孩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关系变成这样的?
——对了,云琯琯,是从有了云琯琯以后开始。
林妃把云星华搂进怀里,止住了哭泣,看向不远处破涕为笑的云琯琯和司明朗。
若是没有云琯琯……
林妃指甲掐进手心,几乎掐出了青紫痕迹。这疼痛,她来日定要让云琯琯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