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师枝语提着一个食盒放到司明朗面前,语气里有淡淡的惋惜。
司明朗已经饿得脸色苍白,食物的香气钻进口鼻,他却撇开目光,看也不看一眼。
“呵。”师枝语歪着头,好像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东西,“你和那云琯琯脾气倒是像。云琯琯本来又千百种手段让我妥协,又自诩要搭救受苦受难的女子,不用低劣手段。”
“你嘛,明明摆在眼前的也有个脱困的好法子,却宁愿饿死也不吃我送来的东西。”
师枝语不屑地摇摇头:“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假清高罢了。除了让你继续留在这吃苦,又有什么别的用处呢?”
司明朗闻言,冷笑一声:“你口中的所谓‘假清高’救了无数流民,你这真小人倒是只能用卑劣手段算计我在这受苦,你说你又有点什么用处呢?”
“手段卑劣与否不重要,胜者为王,我只求结果。”师枝语毫不在意地一笑。
司明朗淡淡开口:“说实话,就连自己输得一败涂地都不敢承认,只能在我面前说些胜者为王的空虚废话,你也够可悲。”
“就现在的局面,难道还不能说明是我更胜一筹吗?”师枝语扬起下巴,略有些不服气。
“不然呢?等我想通了把你收作通房丫鬟,再把你手脚打断关在后院,或者使点手段让你直接病逝,你才叫输?”司明朗嘲讽道。
无非是没有原则的人欺负有原则的人罢了。行事无底线无章法的人总能取得一时的所谓“胜利”,且为此沾沾自喜,殊不知恶毒和愚蠢这两个特质总会在某一时刻把人拉入深渊。
要是把司明朗逼急了,难道师枝语觉得自己还能独善其身?
被利用而不自知的蠢货罢了。司明朗垂下眼,不欲多言。
难不成叫他跟这连底线也没有的女人谈原则谈理想?他人是饿坏了,但脑子还没坏。
“你!”
这东陵世子……一个大男人嘴这么毒!师枝语被他气得牙痒痒。
更巧合的是,司明朗话音刚落,便立马有宫人大声通传皇上和公主驾到。
师枝语心头一跳,即刻换了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哭倒在地。
“世子,究竟要我做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师枝语带着哭腔,卡在云承弼进门的一刻啜泣道,“世子若是当真厌恶我至此,当初又为何……”
刚踏进来的云承弼闻言,果然脸色一黑,大声道:“司明朗,你今日要么就娶了这师姑娘,和大皇子与郡主一同成婚,要么就给朕喝了这杯毒酒,保全你司家全族的名声!”
语罢他一挥袖子,赵琦便战战兢兢,端上两杯毒酒。
“要按朕说把你饿死在这也就罢了,这还是公主特意来求的恩典。”云承弼眼中满是厌恶,“朕倒没想到,琯琯多年交好的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倒也不必骂得这么狠吧!云琯琯心口又一阵疼。
却见司明朗毫不犹豫地指向毒酒:“赵公公,把酒端过来吧。”
“世子,可得想清楚啊!”赵琦苦笑。
要知道师枝语并不是非要嫁给司明朗才行。要是他死了,林妃说不定更开心呢!
就为这么点小事寻死觅活,也不知道哪里值得。师枝语暗暗笑他软弱无能。
这神情自然落入云琯琯眼中。云琯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大姐,笑得这么开心,你怕是没注意到毒酒有两杯?
云琯琯也不能让她开心太久,面上一副忧伤感慨之色,亲自上前递了一杯酒给司明朗,返身又把另一个酒杯递到师枝语身前。
“师姑娘虽说是无辜受害,却是个痴心人。”云琯琯语气颇为沉重,却突然对师枝语眨了眨眼:“本公主念在你说想一生侍奉世子,也为你讨了这杯毒酒。望你到了地下,也要好生侍奉才行。”
师枝语一惊,这云琅的皇帝怎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见她还没反应过来,云琯琯及时开口补刀:“你放心,待你死后,牌位也跟着世子回东陵,尸身跟着入祖坟,也算全了礼数。师姑娘的父母一眼也看不到,不至于触物伤情。”
全了礼数?这是要她给司明朗殉葬?师枝语气得浑身发抖。
皇室之人想出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也不怕被天下人唾弃?
不……不对,东陵王早逝,又只有一个独子。若是世子现在死了,东陵必定内乱,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处死司明朗。
这两杯毒酒说不定是个圈套,只为了引她暴露!
师枝语暂时稳定心绪,不露痕迹地接过酒杯,握紧,满脸悲怆地看向了司明朗。
她的紧张不完全是装的。尽管这酒很可能是做戏,可万一司明朗的那杯酒是假的,而自己这杯是真的呢?
死不可怕,万一被下了毒,性命捏在皇帝和公主手上……那才是可怕!
正当她踌躇时,却听司明朗大笑一声:“不敢就算了,你这种女人,便是给我陪葬我也不屑!”
语罢竟是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师枝语此刻真有些慌了,这毒似乎生效很快,司明朗倒在地上后不久,便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云琯琯含泪转身,不忍再看。
……难道是真的?皇帝真的准备眼睁睁看着东陵内乱?
司明朗颤抖、抽搐了片刻,从口鼻里忽然溢出鲜血,随即四肢便松弛下来,渐渐没了动静。师枝语上前试探了他的鼻息,发现的确呼吸心跳都停止了,顿时手一抖,将酒杯落到了地上。
“师姑娘,云琅绝不会放任你的清白被诬陷。世子身为云琅子民,以身践行司家大义,想必对师姑娘而言,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云琯琯挥了挥手:“赵琦,再为师姑娘备一杯毒酒上来。”
师枝语脸色大变。不管这是不是圈套,至少云琯琯发觉不对要在这里逼死她,而皇帝也答应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指不定还是这父女二人早就想除去世子、找人接管东陵,这才借机生事,顺带把她也给解决了!
先想办法脱身再说!
师枝语表面上哭得不能自已,胡乱答应下来。实则暗暗运起内力,趁赵琦出门的一刹那,她忽然身形一动,如一道残影般瞬间破窗而出!
……果然暴露了!云琯琯眼神一凛,却并未着急。
他们早有准备,容子墨正等在外头呢!
师枝语刚冲出去,便直挺挺地撞上了门外的容子墨。
她顿时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云琯琯竟然这么狠毒,用东陵世子的性命也要逼她露出破绽来。
容子墨长剑在手,背后是精锐的禁军列队,根本没有丝毫正面突破的可能!
师枝语心头将这些人统统骂了个遍,只能匆匆又退回了房间!
就算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师枝语目光一沉,竟是一把劫过云琯琯,勒住她的脖子,厉声道:“你不是舍不得司明朗吗?下去陪他吧!”
云琯琯:?
舍不得是舍不得,但这倒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