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鸡飞狗跳地回了宋府,宋阁老怒意未消。他这辈子从未出过这样的丑,顺手抄过荆条扬手又要抽宋鹤鸣,却还没挥下就断了,顿时更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宋鹤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憋着团怒火,又恨又委屈。
他咬牙恨恨道:“自从和那云琯琯对上,就没发生一件好事,那刑堂又黑又冷,连床褥子都没有!婉华自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宋阁老叹了口气,宋鹤鸣瞧父亲似乎有些动容,又道:“婉容自小性格天真烂漫,怎会突然指示别人谋害李妃?又不巧被云琯琯撞上?”
他明知宋婉华秉性,一句“天真烂漫”却说得面不改色,语毕,又还卖了个惨。
“儿子自知这回做得不对,可若不是被云琯琯撞上,也不至于被皇上亲眼瞧见。云琯琯处处针对我宋家,若是再容忍退让下去,日后定要被她搅得不得安宁......”
“行了。”宋阁老表情愈发难看,一挥手止住宋鹤鸣话头,坐回椅子上,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其实,他从心底里还是不相信云琯琯一个公主,哪能有这么大能耐的。
世间女子皆是如此,小聪明小心机可以有,但往往胸无大志。在后宫与宋婉华斗一斗还行,宋阁老不相信云琯琯真能把宋家也拉下水。
但这一连串的事又叫他不得不信。云琯琯先是接回李彦斌、挫了宋鹤鸣的锐气,在大宛那边,宋昶书也没在司明朗手里讨到便宜。再者,对于宋家而言,宋婉华确实是计划的关键所在。云琯琯拿捏住了宋婉华,是个不小的麻烦。
宋阁老越想心理越烦躁,抬手往茶几一摸,却摸了个空,正要发作,却见宋鹤鸣捧着茶杯乖巧地站在跟前,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这孩子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今日出一大丑,又挨了自己一顿打,终究还是自己的血脉,此时再瞧就心疼了起来,但宋阁老又拉不下脸,只好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倒是不再提反省的事。
宋鹤鸣知道宋阁老这是原谅他了,也是松了口气。等他一走,宋阁老的脸色就又沉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云琯琯确实是个祸害,只要她一天同宋家不对付,他就得一天提防着她从什么地方再来一手。
还有那个东陵世子,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想要挤开大宛,打压宋家,也要瞧瞧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
从昙国到云琅的官道上,一列车队正急速前行。
宋昶书眯着眼睛望向伪装成普通商队的车队,正中的马车被十数名侍卫严密保护着。他嗤笑一声,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便丛林中蜂拥而出,袭向眼前的车队。
他从手下的线人处得到消息,桓王为祝贺云承弼喜得龙凤双子,要与司明朗一道前往云琅,想必眼前的马车里,坐的便是桓王陛下了。
宋昶书牵着缰绳,冷哼一声:“庆贺皇帝喜得龙凤双子不过是借口,东陵和昙国所图之事早已暴露无遗。司明朗啊司明朗,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车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逼停,受惊的马发出嘶鸣声,下方一片混乱,司明朗和薛翰雪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扶着车壁对视一眼。
薛翰雪沉声道:“他们果然来了。”
“早有预料。”司明朗掀开一角车帘,果不其然同侍卫缠斗的就有不少大宛的人。
兵刃相交的声音传入车内,薛翰雪听到他们果然冲着中间那辆马车去了,不由皱起了眉:“大宛行事,真是龌龊。”
司明朗哼了一声:“若非如此,也不会与宋家同流合污了。”
身后拼杀声渐歇,司明朗知道他们定是已经发现那辆车里没人,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宋昶书咬牙切齿的声音便从车外传了进来。
“东陵世子真是好算计,你把桓王藏到哪里去了!”
宋昶书抬手,一众刺客便将司明朗和薛瀚雪的车团团围住。宋昶书盯着纹丝不动的车帘,只觉得心头火起,一时不察竟然在这种地方被耍了。
但从昙国回云琅,若要不引人注目,必定轻车简行,如果司明朗将桓王安排在了别的路线,定然也将大部分人手分去了那边,刚才用来装模作样的侍卫想必已是全部兵力。
便是不能杀死桓王后嫁祸司明朗,凭他带来的人手,也足够将司明朗和薛瀚雪留下。
“千算万算,世子可曾算到自己将在此地命丧黄泉?”他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心里也舒服多了。
他知道司明朗武力高强,一人突破重围不是问题。不过这薛翰雪可就不一样了,带了个拖油瓶,即便司明朗再是厉害,也处处制肘!
更何况,他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上司明朗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正在此时,从不远处又传来一道陌生的笑声。
“世子的确是好算计,知道这是我的地盘,特意来拿我当枪使的吧!”
语毕,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只见刀光一闪,宋昶书身边的侍卫瞬间身首分离,就连脸上的神情也不曾变化。
宋昶书起初没反应过来,而后脸色一白,只觉得浑身上下冷透了!
刚才那一刀,若是落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宋昶书这边的人都骚动起来。
对面的司明朗却很是淡定地看向黑影:“听说你还是回到组织,混得还不错,到你的地头上,自然还是要找你帮帮忙的。”
黑影终于显出身形,正是先前送师枝语回离国后便再无消息的林君悟。
林君悟冷笑一声,又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宋昶书,只道:“来者是客,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司明朗却皱了皱眉。
他的确是想借借林君悟的力,却一点也不想带他回去。
他又不是缺心眼,哪能就这么放林君悟回去和云琯琯见面?
……
“公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李彦斌抖了抖身上的衣裙,虽说从前也穿惯了的,可毕竟这么久男装,又换回女装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更何况李容仙升至妃位,衣装也比以前繁琐得多,叫李彦斌很是不自在。
云琯琯摆摆手,脸色如常:“你放心,遇到人你点点头打个招呼就是了,我就说你产后抑郁,不爱跟人说话。”
李彦斌:……
此行,正是云琯琯趁着宋家自顾不暇,准备带着李彦斌进宫看看李容仙,再找机会和云承弼见一面。李彦斌和李容仙本就相像,稍作伪装,和李容仙不熟的人根本没机会认出来。
然而天不遂人愿,两人都快到李容仙宫里了,路遇的第一个人,居然便是刚被刑堂放出来的宋婉华。
宋婉华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你是李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