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深夜,柳韵儿轻巧地躲过府中巡视的侍卫,悄悄来到府中的主屋附近。
她一早就打探好了情况,借着王氏要往世子外宅安插人的机会混进了丫鬟的队伍里,提前给自己带上人皮面具,换了身衣服,头发样式一变,她就成为了世子府里新进的小丫鬟。
今日在府上,借着新来的要熟悉环境的名义,她已经将府内各处打探清楚,云琯琯应该是将毒花随身携带的,这东西自然要到她住的地方去找。
世子府上巡逻的人很密切,主屋附近更是重中之重,柳韵儿躲在阴影里,借着巡逻侍卫换班的那点间隙,如同黑暗中不被人察觉的阴影,身形一晃,倏忽间便潜入了主屋。
卧房里是肯定不能去的,司明朗功夫太高,贸然接近恐怕会被他发觉,柳韵儿下午提前踩好了点,她从主屋路过,特意查看了毒花的位置。
云琯琯从云琅国嫁到东陵,带的随从不多,只一个贴心的司琳琅现在也不在身边。毒花被她放在了主屋旁边的耳房窗户旁,屋内还立着一名侍卫,专门来照看这娇贵的花朵。
柳韵儿躲在窗户下面的阴影里,她谨慎观察着侍卫的情况,看到他因为瞌睡而打盹的时候,手中的小石子飞速射向对方。
石子击中睡穴,侍卫浑身一软,直挺挺的倒在桌子上。
柳韵儿从窗户处探头,看到侍卫已经晕死过去,这边连忙打开装着盆栽的木盒,花苞静静地在黑暗中沉睡。柳韵儿看着这小小的花苞,心情复杂。
只要将这花朵毁掉,那阁主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没有了云琅国作为云琯琯的依靠,一个空有名头的公主,肯定会很快就失去司明朗的宠爱,进而失去世子夫人的位置。
而她只要毁掉这花朵,就可以借此机会向阁主询问到自己父母亲人的消息,有朝一日她成功地从天机阁脱离,就能去与父母团聚。
柳韵儿看着这小小的花苞,真可笑啊,这么个小东西竟然决定着这么多人的命运,她的手慢慢伸出来,就要碰上……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鼻腔里轻挠,柳韵儿鼻头发痒,不知名的痒意突然袭来,她控制不住地‘阿嚏’一声,震惊于自己的发出来的声音,柳韵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阿嚏!”
“阿嚏!”
控制不住的喷嚏声音不断传来,柳韵儿快要气哭了,可这痒意怎么也止不住,她鼻尖发酸,眼角含泪。这时忽然听见主卧的方向,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女子轻声地问了一句,“谁在哪里?”
她浑身一惊,连忙将已经打开了的装着盆栽的木盒关上。
云琯琯披了件外衫从卧房出来,她是半夜起来找水喝。原本她身边一直有司琳琅照顾,现在司琳琅回家,她也没有做好找别的丫鬟来伺候的心理准备,是以这些天她都是一个人自理生活。毕竟她可是现代独立女性,不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大小姐。
她听到声音,就披着衣服出了门,却看见耳房的窗户边上,一名做丫鬟打扮的女子蹲在地上,狂打喷嚏。小丫鬟听见她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抬起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这小丫鬟面容很是清秀,这么看着人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云琯琯上前,蹲下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晚上怎么不睡觉,跑来这边了?”
小丫鬟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细声细气回答道:“奴婢、奴婢名为柳絮,是晚上来起夜的,却不慎走错了地方,现在回不去了,叨扰了夫人,真是……”说着说着眼圈发红,都快要直接哭出来了。
“你不要急,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今日新进府的吧?不熟悉府里的路线也是可以理解的。”云琯琯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心中充满怜爱。
“一直打喷嚏,是不是觉得冷?”这么问着,云琯琯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来,披在柳絮身上。
“出了这个园子往前再走几十步,左拐,不久就能到你们小丫鬟住的地方了。”她温柔地给她指路,却看见这个小丫鬟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云琯琯不解问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不是看您,是……”小丫鬟低下头,看起来有些羞涩,“您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感觉我小时候好像也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这样啊,”云琯琯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姑娘爱香爱俏也可以理解,“这是出产自离国的香料,是我出嫁之前我的好友塞给我的。”云琯琯解释道。
时候实在不早,这会儿冷风一吹,云琯琯也觉得有些冷了,小丫鬟身上还披着她的衣服,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催促道:“快些回去吧,夜里风大,可别得了伤寒。”说完就自顾自地回了屋。
柳韵儿闻着衣服上熟悉的香料味道,看着云琯琯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后。
她裹紧了自己,一个人朝着丫鬟的住所走去。
刚刚云琯琯身侧无人,真是绝好的动手机会,柳韵儿本该这个时候动手,直接取了她的姓名,在看到云琯琯温柔神色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有些下不去手。
柳韵儿的记忆里,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过她。
天机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训练期间的杀手们都挣扎着想要往上爬,来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柳韵儿也不例外,她魂牵梦绕的故土在遥远的天边,近前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残酷地狱。
没有人问过她冷不冷,也没有女孩子向她介绍过香料,更不会有人在深夜里给她指路,告诉她‘快些回去,不要得了风寒’。
柳韵儿捏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衫。
改日,还是改日吧,过几天再对她下手,今天这么冷,就让云琯琯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