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爵没有说话,依旧是沉默在蔓延。
童溪眸色一定,这才慌了神。
半蹲在他身侧,将他翻了个身,向来强壮凶残的男人此刻额头正冒着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就连身体也散发不同寻常的高热……
他在发烧!
……
“太太,你别担心,爵少之前工作太忙缺乏休息,如今寒气入体,才导致高烧不退。”家庭老医生替赫连爵做了检查,拉过被角替他掩着,而后恭敬对童溪说道。
童溪担忧地望着赫连爵苍白的面容,形容枯槁,模样憔悴,眼角还有一圈淤青,像是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模样了。
“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童溪拿过温热的毛巾,擦拭他额角的热汗。
医生欲言又止,摇头道:“不用了,爵少身体强壮,只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那也不用输液么?”
发高烧的人,就这么让他自己扛着么?
童溪有些狐疑,戒备地瞪着医生:“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医生心里苦,立刻道:“太太,我跟了爵少多年,对他的身体情况了若指掌,他此刻虽然高烧,但体质不弱,一切都是由劳累引起的,轻易挪动反而不适合他休养,我保证明天早上爵少就会没事了。”
童溪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耳根微烫,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太太你还怀着孕,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爵少。”老佣人心疼地对童溪道。
童溪固执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的行为举止太过反常。
忽然要对阿澜那么好,但童溪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没有定论之前,都要相信他。
她曾经说过,要相信他的。
佣人和医生都离开了,童溪独自守在赫连爵床沿。
好在她如今都在家里养胎,也不觉得太疲惫。
见他唇瓣轻微开裂,童溪仔细地用棉签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为他润唇。
“童溪……”突然,昏迷之中的赫连爵喃喃念出了两个字。
童溪给他擦拭唇角的动作蓦然一顿。
心口恍若被电流击中,细细密密的,都是酸涩。
“我在这里。”童溪小手伸进他的大掌。
他一下子握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像要将她抓进自己的血肉身体。
童溪被他攥着骨节拧成了一团,却也没有松开。
“告诉我,阿澜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童溪小声地在他耳畔低声哄着,试图套话,也不知道生病的人和醉酒的人是否一样,能吐真言。
然而,赫连爵却只是一遍遍重复地念着童溪两个字。
“童溪,别走……”
“童溪……”
童溪照顾了赫连爵大半夜,如老医生所言,到了后半夜里,赫连爵果真退了烧,也不再说胡话了。
窗户没有关严实,冷风灌进来,空气反而有些许森冷。
童溪想去关窗,可手却被赫连爵紧紧握着。
她一时间根本抽不开,无奈地瞪了赫连爵一眼,她觉得有些冷,只好掀开被子,就在赫连爵身旁躺了下来,他身体源源不断的温热传递过来,窝在他的怀里,童溪又觉得无比满足,刚才那些气恼和愤怒,似乎也消散了很多。
童溪在心底自我安慰,一定只是因为她很冷,而他恰好很温暖。
……
隔天,童溪隐约听到了抽水马桶的响声。
当她睁开眼,便看到赫连爵站在洗手间门前,单手撑在门框,另一只手扶着额,脸色很虚弱,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
童溪想到赫连爵昨晚高烧的情况,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面对昏睡时候的他与清醒时候的他,童溪的心绪就变得有些纠结和犹豫。
赫连爵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童溪起床,独自松开扶着门框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床沿走来,脚下踩到地毯,竟出乎意料地打了滑,直勾勾地朝地面栽下去,童溪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迅速冲过去,将他一把扶住。
“你怎么样?”童溪摁着他的胳膊,试探他的体温。
还好,退烧了。
可他这副腿软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赫连爵感觉到童溪的关切,面上竟出现一抹难堪之色。
“好像有点臭,你闻到了么?”童溪鼻尖耸动,突然好奇地说了一句。
赫连爵面上的难堪之色更重了一分,语气也冷硬道:“没有!”
“真的,这么臭你都没闻到,刚才你在洗手间……”童溪说到一半忽而顿住,像意识到了什么,一瞬不瞬紧锁着赫连爵。
该不会是他在拉肚子吧?
难怪腿软了!
“看我做什么,扶我去床上休息!”赫连爵见到她这副怪异打量的表情,梗着脖子吼道。
童溪喔了一声,一边扶着他往床沿走,一边道:“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赫连爵有气无力:“什么?”
“你在洗手间呆了蛮久,好像又一股味道。”
“童溪!!”赫连爵闻言,一张帅气英俊的脸庞,布满了暴风雨来临的阴鸷,杀气腾腾的瞪着童溪:“我怎么记得,昨晚是你一脚把我踹了下去,害我磕到了脑袋,以至于后来才会高烧?”
童溪低头默默不说话,什么跟什么,她怎么知道他体质变得这么差……
以前别说是一脚了,哪怕是手脚并用,他都生龙活虎。
她说话赫连爵也气,不说话,赫连爵更气。
闷气。
童溪被赫连爵这副死死的表情盯着,半晌挠了挠头,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那个,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经踹。”
“呵,这么说来,一切倒是我的错了?”赫连爵冷笑。
童溪哪里敢应声,扭头一想不对啊,他半夜偷香窃玉,还有理了么?
立刻双手叉腰,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强行留下阿澜,又半夜爬上我的床,我会踹你么?”
说到这里,她趁机道:“昨晚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知道你对阿澜不是感情,告诉我,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我保证,不会坏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