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最近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晚饭后拖着赵暄和下楼散步。
但是,赵暄和是极其排斥的。
“不想去,我一点儿都不胖,为什么要散步?”她坐在沙发上给徐时回邮件。
时年倒霉的这些天,她过得无比轻松快乐,甚至将几天前掉的肉全养了回来。
沈长风换完鞋子,过来一把将她电脑扣上,淡声坚持:“不是减肥,是消食,吃完饭就一直缩在沙发上玩电脑,胃会有负担。”
“沈医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负责的合租室友。”赵暄和抬头朝他微笑。
“少废话。”他抬手将人一把提溜起来。
跟沈长风住一起的这段时间,赵暄和的生活肉眼可见地规律起来。圈子里很多作者爱熬夜写稿,赵暄和自然也是,以前独居没人管,爱几点睡就几点睡。
现在——
“沈长风,你这么早拉电闸是有病吗?我的文件没保存!我没保存哪!”赵暄和冲着黑漆漆的客厅咆哮,可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沈长风规定十一点准时回房睡觉,多次被沈长风抓包赵暄和还死不悔改后,他懒得再废话,时间一到,一秒不多,直接拉闸。
几次搞下来赵暄和果然怕了,十一点一到就乖乖抱着被子回房躺床上睡觉。
客厅里“啪嗒”一声脆响,房间陷入黑暗。她睁着眼在黑夜里适应了会儿,嘴角慢慢上扬,攒出一点儿心满意足的笑。
生活慢悠悠地往前,可这种平静无澜的日子最终还是被徐时的一个电话打破。
徐时:“漫画恢复连载了,刚刚官网新上传了最新的十章,现在网上已经炸了。”
赵暄和震惊了,她算了算日子,这石膏吊了还没有一个月,时年就能重新拿笔了?
“你让我看看。”她从房间抱出电脑,飞快地输入网址进去,果然《你眼里万丈光芒》承包了整个页面,新的十章就在头条推送。
“这恢复速度,我给我家仙人球砍个刺也没这么快恢复的呀!你说时年会不会是个妖怪?”徐时恍神之余已经朝着妖魔化的角度想了。
赵暄和边听着女人吐槽,边打开一章浏览。一开始都没什么,可越往下看,她鼠标滑得越快,后来索性一把丢开,吓得整个人缩回沙发抱膝定住。
徐时听到了动静,静默片刻后问:“怎么了?”
良久。
“找个风水师吧,徐时,”赵暄和目光都是直的,“我们可能真的遇到妖怪了……”
这回轮到徐时语塞。
徐时:“你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上面的词,我书里根本没写呀!”
“我知道,漫画社连载时小幅度修改很正常啊。”徐时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不过连载时画手很容易来即时灵感,某个场景能冒出更契合原著的词,这个时候就可以做出修改。
“不,不正常。”赵暄和却拼命摇头,此刻她心里已然一片山崩海啸,可没法子理出一个完整的头绪来,只能忍住茫然和无措跟徐时解释,“你知道吗,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是做了修饰的,沈长风跟我的种种细节,我不可能不加修饰就放进书里去,小说需要加工——”
“但你看第十一章,女主人公给男主人公说的那句话,我没说,不,不是我,是女主人公没说,但我说了……”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你挑重点讲。”徐时一头雾水。
“简而言之,”赵暄和倒吸一口凉气,“这新更的十章所做的修改的部分,是现实里我跟沈长风经历过的,但原著中刻意省略掉了……
“所以说,这完全不可能。只有我跟沈长风两个人知道的事、说过的话,画手怎么会知道?”
她说完,周围空气都像凝固住了,连徐时那边也是一片死寂,静得能听清外面的马路上汽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树枝被风吹得晃动的声音。
徐时的声音终于从对面传来,却刻意放缓了呼吸,不知怕惊动谁,她说:“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画手跟沈长风认识呢?”
这……真的太不可能了,以至于说出来后两人都默契地谁也没给出回答。
徐时:“虽然最新十章跟之前差距不大,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漫画社换了人,找了个能模仿时年画风的人,而且这人美术功底很深厚,的确将时年仿了个十成……”
“我得再去漫画社一趟!”赵暄和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赵暄和赶到漫画社门口,把车停好后马不停蹄地往前台走。
因为上次刚来没多久,前台小姐对她还有印象,笑着问:“赵小姐还来找陈主编?”
她点头。
“不过今天不凑巧,陈主编刚刚去见萤火新闻网主编了,估计得两个小时后才回来。”
赵暄和神色不动,心里却有了主意。
她客气大方地笑了下:“我跟陈主编说过了,就在办公室等他。我下午没事,不着急。”
前台小姐信以为真,很爽快地就放人进去了,并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赵暄和委婉地拒绝,随即目标明确却又不紧不慢地往上次的办公室走过去。
陈立柏的位置她记得,一路过来大家都是匆匆忙忙的,没人招呼她。等推开门进去才发现里头竟然没几个人在办公,很多人过来拿了材料就出去了,看架势,应该是赶着去开会。
赵暄和走到陈立柏桌前。
桌上东西还没收拾,各种文件堆在一起,赵暄和抬手随意翻了两下,随后指尖碰到一沓厚实的档案袋。
她顿住,抽出来一看,最上面一个竟然是时年的资料。
赵暄和心跳加快,赶紧上下浏览一遍,不过结果证明,她的确不认识这个比她小几岁的画界新秀。
正遗憾着,又有个人的资料掉出来,她捡起来刚要塞进档案袋,视线却无意扫过姓名栏,随后,双眸越睁越大。
血液一瞬间直冲脑门,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沈长风。
冷风从背脊擦过,这个名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甚至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证明,的确是他。
连工作单位都一模一样,××医院。可文件上又写了什么呢,新签约画手?
沈长风竟然就是漫画社新签的合同画手!《你眼里万丈光芒》最新十章的作者!
种种怪异似乎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这个画手如此清楚七年前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细节,因为画画的就是沈长风!
随即,赵暄和就被另一个消息吓到。
这是不是说明,沈长风已经知道她那本书的存在了呢?
她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立了许久,意识一点点回来。
“哎?赵小姐,你现在回去吗?我们主编还没回来。”前台小姐见赵暄和急匆匆地往外走,连忙探头问。
“嗯,突然想起来社里还有工作没做,我下次再来。替我跟你们主编问个好。”赵暄和头也不回,转眼消失在门口。
在太阳下晒了许久,赵暄和才感受身体渐渐回温,冷静下来后,心里又接连涌上无数疑问,有的没答案,有些隐约猜到答案,可种种原因,都需要沈长风亲口跟她说。
她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将一切搞清楚,但她忍住了。
沈长风今早收拾了行李出门,说要出差一周。赵暄和想,她可以等,等一周回来后将一切搞清楚,她得当面要个答案。
当晚,赵暄和突然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就给徐时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酒吧。
徐时到酒吧的时候,赵暄和正扭着腰肢在舞池里乱舞,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妆容邋遢得要命。
徐时把人扯出来按在卡座上,要了瓶酒。
“几个意思啊喝成这样,我真想拿这开瓶器给你脑袋来一下,看看里头是不是都装的水!”
赵暄和撑着下巴盯着她看,忽然笑了笑,大声问:“沈长风,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徐时眼皮一掀,冷静地瞅着她:“这话你去问沈长风去。我知道你没醉,别装疯卖傻。对了,你下午去漫画社干吗了呀?陈立柏给我打了个电话,听语气还挺慌,你怎么他了?”
“没怎么他。”赵暄和坐直身子,抿了口酒,等酒液顺着喉咙下去,扑灭一肚子的火气。
她缓声道:“是沈长风,沈长风是新更的那几章的画手。”
徐时显然当她在趁着酒意瞎说:“别给我扯犊子啊,一只拿手术刀的手还能去拿画笔不成,拿得惯吗?”
“可是,他原本应该是个画家的呀。”赵暄和无声地轻笑,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徐时终于有点相信了。她把小说情节从头到尾回忆一遍,似乎有某一章节真的说过,男主人公艺术天分出众,尤其是画作方面。
酒杯早满了,漫了一桌,赵暄和替徐时把酒拿开,淡声道:“酒很贵,我没带钱包。”
徐时此刻压根儿不在乎这个,她一直皱眉,追问:“我真是彻底搞不懂你们之间的事了。沈长风究竟什么意思,喜欢你,想追你,准备给你来个意外惊喜?”
“我也不知道,一个男人做这些难道不是喜欢的意思吗?可是,”赵暄和垂下眼帘,“他什么也没说,甚至……”甚至可能在明知道她对他所怀的心思后还保持不安全的距离,继续诱惑性地向她传递他对她的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勾引”了。
可她根本不需要他花什么心思设套布局,只要他温柔地开口,她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
“我承认,好像无论过去多久,我都忘不了他。其实写完《你眼里万丈光芒》后我就发现了,那些细节我竟然能记得那么清楚,就好像每天在脑子里盘旋翻转一样。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青春里的遗憾,我从没喜欢他,我早就放下了,可我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
“我以前多么喜欢他,现在依旧这么喜欢他。”
“你有没有想过,”徐时轻声假设,“你们当年很可能就是相互喜欢呢?只不过少了那么个契机说出口,抑或是有什么原因阻止了。”
徐时受到这个灵感启发,一下子就像打开闸门,二十多年来的思维都没今天这么顺畅过。她突然问:“沈长风为什么突然当了医生?你自己都说了他未来完全可以是个画家,可为什么放弃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转而去当个医生呢?”
赵暄和背脊像绷紧的弓,目光越来越迷茫:“我没细问过,我觉得是他的隐私所以就没问。”
“你呀你!”徐时啧了声,恨烂泥扶不上墙,“这点反常你都没发现吗,你还敢喜欢人家多年?人家不说是等着你亲口去问呢!我都替沈长风觉得心肝儿疼。”
赵暄和喝酒喝得脸微红,脑子却十分清楚。
她扑腾着去翻包,刚要给白霜打个电话,打听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不料手机在这时振动起来,来电者恰恰是白霜。
酒吧里音乐声还在轰鸣,电话里白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声嘶力竭地哽咽着:“暄和!我爸脑溢血进医院了,我怕!我好怕!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晚上十点,医院。
空荡荡的抢救室外,红灯刺目,将幽暗阴沉的走廊照了个半亮。
白霜瘫在地上号啕大哭,身子抖得如同筛子:“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在家的。我明知道,明知道他身体不好,我还让他一个人在家……”
沈之路站在对面,手伸进裤兜摸到烟盒,想了想还是放下,抬脚过去:“别哭了。”
白霜泪眼模糊,脸上的妆也花了大半。
她抬头看着沈之路。赵暄和还没到,对她来说,沈之路就是唯一的寄托跟救命稻草。
接到邻居电话时她正在工作室写稿,人不在a市,而整个工作室又只有沈之路正好还在。离家在隔壁市工作这么多年,除了沈之路,她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倚仗,所幸沈之路没把人一送到就走,一直在这儿耐心陪着。
“师父……”她低声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沈之路垂眼,瞧着她,抿唇不语。
说实话,工作室里一众徒弟,他不可能每个都在意。能让他多分出几分注意力教导的,向来不过两种人,一种是赵暄和这种天赋异禀的,另一种是花足够多的钱砸进来的。
他沈之路不是慈善家,良心跟诚心都可以明码标价的。而白霜既不聪慧也没钱,她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此刻才算认真思考了一遍这个徒弟平日里的业绩跟为人。
可现在,她茫然无措,狠狠地揪住他的裤腿,怕他丢下她离开。他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可怜。
好像有些良心发现。
所以,他俯下身,轻轻拍了两下白霜哭到抖动的背脊,温和地说:“没事的,你爸一定能平安出来。”
白霜本来挺怕他,但今天那双喜好把茶杯往人身上丢的手突然温柔了,按在她的肩膀上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她哭声小下去,轻轻地点了下头。
赵暄和跟徐时被堵在高架桥上,心急如焚。
徐时打开车窗看了下路况,扭头对她说:“起码还得十多分钟,你那朋友一个人在医院?”
“白霜心里肯定害怕死了。怎么办,我现在过不去!”赵暄和的酒意早因为刚刚那通电话吓得消散了,此刻眼圈通红,恨不得插上对翅膀直接飞到医院去。
“等等,她刚刚说她爸被送到哪儿了?××医院?”徐时一拳砸上手心,“不就是沈长风在的医院吗?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呀!”
“可沈长风出差去了。”
“沈长风出差了,但是可以打电话给相熟的同事帮忙啊!”
经徐时一番话点醒,赵暄和再顾不上两人之间的种种了,赶紧拨号打过去,不过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喂。”
“沈长风!”赵暄和听见自己声音带着哭腔,“白霜的爸爸被送到你们医院抢救了,你有没有朋友能过去帮帮她,我……我被堵在高架桥上了。”
“你先别急。”
在外地出差的沈长风连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此刻正是短暂的休息时间,等会儿还有手术方案要改。
会议厅灯火通明,长桌旁围坐了一圈医生,大家眉眼间皆是倦色,其中一个刚准备喊沈长风看资料,就见他接起个电话才说了两句就疾步往走廊去了。
安静的走廊里,沈长风每说一句都有回音,声音镇定又让人心安,他问:“什么原因抢救?”
赵暄和:“脑溢血。”
声控灯晃了两下后在头顶熄灭,四周重新恢复黑暗。沈长风却沉默了一瞬,才开口:“等会儿我跟主任刘老通个电话请他亲自去看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可我特别怕……”
“暄和,”他轻声说,“信我。”
挂了电话,高架桥也终于畅通了,徐时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沈长风是不是都替你解决了?”
“他请了个主任过去看看。”
车窗外不时掠过彩色灯牌,流光溢彩,赵暄和心里却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医院,她远远就看见坐在长椅上塌着肩垂头缩成一团的白霜,赶紧小跑着过去。
“白霜!”
“暄和!”
两个女人在走廊里抱住,白霜没忍住再次哭出来。
赵暄和也看见了沈之路,男人倚靠在墙上,表情寡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自上次生日分别后,这次见面,赵暄和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眼里没有之前那种另眼相待的感觉跟微妙的控制欲了。
她跟他打了个招呼:“沈之路。”
“叫师父。”沈之路把手机收进口袋,朝她俩走过来。
“刚刚来了个老头儿急匆匆进去了。”他说,“进去前问了句谁是赵暄和,你找来的?”
“不是,是我朋友,他在这个医院工作。”赵暄和扶着白霜重新坐下,替她把眼泪擦干净,轻声安慰,“别怕了,现在我们都来了,还有刚刚进去的那个医生超级厉害,是沈长风找来的脑溢血方面的专家,所以你爸一定会没事的。”
徐时跟沈之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们说话,良久两人对视一眼,又移开。
走廊重新恢复寂静,四个人谁也没说话,一齐盯着那唯一的光源看。
手术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赵暄和觉得白霜整个人紧绷着,她握上白霜的手,给予安慰。
没多久,那亮了一晚的猩红,终于“啪嗒”一声熄了。
白霜猛地站起来。
手术门打开。
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他将一次性手套摘了,看了四周一圈,问:“谁是病人家属哇?”
赵暄和扶着白霜走过去。
“我是……”白霜讷讷地出声。
“哦,病人没事了,不过要在重症监护室住几天,后面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白霜紧绷的身子陡然松开,差点站立不住,幸好赵暄和始终在旁边扶着。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白霜眼泪唰唰唰地又重新开始流,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医生叫刘世仁,再过两三年就到了退休年纪,本来今晚带完实习生就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人在外地的沈长风的电话,那小子平常同人一句闲话不说,如今竟再三请他帮忙。
他问了句:“什么手术?”
沈长风:“脑溢血。”
刘世仁当下就觉得不可思议,果然追问两句后得到个名字。
做完手术。他虽然倦了,但一双眼转了一圈,随后问:“哪个小姑娘姓赵哇?”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暄和不明状况,往前走了几步,说:“是我。”
刘世仁拉下口罩,慢悠悠地将赵暄和打量了一番,最后眼里写满满意,又重新把口罩戴上,双手背在身后。
赵暄和好笑地问:“请问医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那沈小子请我来的吗?我叫刘世仁。”
“原来是刘主任!”赵暄和立马朝人鞠了一躬,“今晚真的麻烦您了!”
“不碍事,不碍事。”刘世仁笑意更大,看赵暄和的眼神越来越满意,忽而探头凑近了问,“跟沈长风谈多久了呀?”
赵暄和:“啊?”
“你俩啥时候谈上的?你家在哪儿?做什么工作的呀?”
“刘主任您误会了。”赵暄和恍然大悟后忍不住笑起来,这个老前辈竟然出乎意料地幽默风趣。她解释,“我跟沈长风是高中同学。”
“啊,高中同学。高中同学也好哇,知根知底的。”
“不是的刘主任,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沈长风的女朋友。”赵暄和真心觉得这个老前辈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跟他继续交谈下去。
刘世仁眼底一片惋惜,后来不知想到什么连连啧声,摇头叹息说:“那你这个高中同学对他来说可是太有分量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帮忙,而且还是脑溢血……”
赵暄和不太明白,脸上一片茫然。
刘世仁惊讶极了:“你是他高中同学,你不知道吗?”
“他爸死于脑溢血。”
走廊尽头窗户开着,安静极了,这座城市彻底睡过去。
赵暄和突然觉得有点冷,徐时他们几个去病房等了,偌大空间只剩了他们两个。
赵暄和静默地站着,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还是说她其实在梦里没醒来。不过一天的时间,她被接二连三的爆炸消息轰炸,可都比不上此刻这个令她震惊。
刘世仁长叹一口气:“我朋友说沈长风他爸就是死于脑溢血,没有救过来。”
赵暄和:“什么时候的事?”
刘世仁算了一下:“高中吧,可能他刚要升大学那会儿。”
刘世仁张嘴一开一合又说了什么,赵暄和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像被推进一场黑白默片里,四周景象远去,带走一切感官。
故事从来有许多视角,而当年藏在背面她看不见的某些事情,天崩地裂后从冰面下慢悠悠地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