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般的太阳落下了山。
血红的月亮在树梢高挂,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夜已深,一切寂静的仿佛没有任何声息,
只有几个虫儿不安的叫唤,
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刺耳。
“哗啦”一阵风刮来,将医馆外的树叶吹飞,
树叶打在窗户的糊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何太虚缴纳了巨额的住院费,所以住进了医馆一楼最里面用来留宿客人的厢房。
而医馆后院的二楼,则是唐夫人和果果的房间。
何太虚腰疼的实在厉害,他在床榻上烙饼似地翻身,最终还是放弃了入眠的打算。
长夜漫漫,做点什么好呢?
那群狐狸精,吸走的不只是他的子孙,还用特殊法门采补了他体内的阳气和灵气,所以,刚刚突破到筑基境后期的他,灵气被直接榨干。
好消息是他的境界没有跌落,只需要慢慢恢复即可。
坏消息是,如果不嗑药,光靠打坐慢慢吸收灵气,没几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他在这段时间里,约等于手无扶鸡之力。
因此,空虚公子从一个强大道门七品筑基境修行者,暂时变成了一个小弱鸡。
遇到点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是基本对付不了的。
所以他白天才会对沈不渡说那些话,其实是在暗示沈不渡留下来跟他抵足而眠,兼职保护他。
毕竟沈贤弟那么猛,连狐妖姥姥都给宰了,何况区区飞头蛮?
当然了,若是放在平常,飞头蛮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他暂时情况有些特殊而已。
飞头蛮,是一种另类的鬼怪。
平时它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到了夜里,等到众人都睡着了,它的脖子开始伸长,然后头部从脖子的地方彻底和身体分离,耳朵变成一对翅膀,直到鸡鸣时分才回到原来的身体,这时候头部和身体会重新结合在一起,醒来后就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因为这种妖怪的头部和身体会经常分离,在脖子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的血,像缠绕着一圈红线一样。
如果到黎明之前,飞头蛮无法顺利回归自己的身体,那它就会死掉,再也醒不过来。
相传,这个世界在“黄天起义”后的三国时代,吴国的大将朱桓,曾有一个婢女便是飞头蛮。
某晚,婢女的头又飞出去,与她同室的女伴朦胧中见到她身上的被滑掉了,便好心帮他拉上,无意中将婢女脖子的缺口盖住。
早上,婢女的头要飞回原位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被被盖住的身体,不得不掉在地上,奄奄一息就要气绝。
这时,朱桓走进屋里,见到了这一幕,婢女不断用眼睛向朱桓示意,朱桓领悟,立即上前把被拉开,只剩一丝生机的婢女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头再度飞起来,回到脖子的原位上,从而恢复正常。
作为一个五品武夫,朱桓偷偷养一只飞头蛮倒没什么奇怪的,
没准人家觉得人、头分离,做起来更有情趣呢?
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正常...
“呼喇~”
窗外又刮起了风,嘶鸣的风声,像是女人趴在窗户上低语。
何太虚有点害怕了,他扶着腰坐了起来,夜深人静,越想越害怕。
好在,虽然合欢宗比不上真武宗那种顶级仙门的家大业大,但他还是多少有点手段的,他还有一些不怎么需要催动灵气就能使用的符箓和道具。
何太虚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折好的纸人。
纸人约莫巴掌大小,上面刻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纹路,看不出是什么。
他在纸人额头点了一指,这个纸人立即慢吞吞地双脚着地,向外走去。
何太虚将自己的分魂寄在了纸人身上,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获得了纸人的视角。
纸人的速度很慢,倒腾着双腿,走了好半天才走到门口,然后爬过了门缝。
来到医馆的二楼,何太虚紧张的心情稍微松懈了一些。
今晚实在觉得有些不安,才打算用纸人出来看看情况。
医馆后院的二楼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情况?
何太虚操控的纸人扭过了头,打算往楼下走。
就在这时,
楼下传来了医馆馆主唐夫人的声音。
“果果,下来吃药了。”
声音回荡在木质楼梯间,远远地传来,诡异而又阴森。
怎么听起来这么吓人啊,
难不成真有妖邪作祟?
何太虚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吱呀~”
果果的门开了,她揉了揉惺忪地睡眼,打着哈欠走下了楼梯。
看到她下楼,何太虚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何太虚操控着纸人来到楼梯口,从上向下俯视着一楼。
“娘。”果果蹭了蹭鼻子,向唐夫人走了过去,说:“我不想吃药。”
唐夫人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了过来,递给果果。
“赶紧喝了,不吃药你流鼻涕能好吗?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果果接过来闻了一下,皱眉道:“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快点趁热把药全都喝了吧,喝完了回去睡觉。”
“好吧。”
果果端着药,一饮而尽,将碗递给唐夫人。
“好孩子,真乖。”唐夫人接过药碗,夸奖道:“快去休息吧。”
“哦。”果果答应一声,噔噔蹬向楼上跑去。
纸人躲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这孩子怎么回事?今天这么乖?看来白天被不渡法师夸完心情很不错啊。”
唐夫人摇了摇头,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着煎药的东西去了厨房。
果果上楼之后,便直奔自己的房间。
进屋之后她关好了门,
纸人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别误会,何太虚不是变态,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何太虚操控着纸人,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个房间不大,但布置的十分精致,
床榻上铺着粉红色的锦缎被褥,薄薄的夏被,很是少女心。
旁边的窗户下的小几上,摆放着一盆娇艳欲滴的鲜花,桌子上还有香炉,点燃着驱蚊的草药。
靠进门的位置放着一套紫檀雕花桌椅,旁边还放着两个花瓶。
房间里弥漫着淡雅的清幽之味,让人闻着心旷神怡,心情愉悦。
果果脱掉鞋袜躺在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没多久后,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不多时,唐夫人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她也回去睡觉了。
“呼~”
何太虚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多虑了,果果只是有些热感冒,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他操控着纸人开始向外走去,不打算傻乎乎地在这里给蠢小孩站岗了。
纸人走到了门边,熟练地趴在了地上,然后像是蛇...或者用蛆来形容更妥帖一些,一扭一扭地钻了过去。
他刚刚钻过门缝,站起来抖了抖纸人的身子。
忽然,
楼下传来了一个声音。
“果果,下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