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的突然到来,让酒馆老板倍感惊喜,毕竟一个能给他拉来十倍客流,但只要普通诵诗人价钱的人,他辈子估计都碰不到第二个了。
他看着迅速增长的客人,嘴巴咧得老开,之前这少年来酒馆时没有拒绝,他觉得是自己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虽然当天更多是看在狼卫的面子上。
老板的喜悦,一直持续看见胖瘦两人走了进来。
他心头一跳,是哈里曼家族的人。
诵诗人的故事里,总有坏的流油,一心害人的贵族。
做为土生土长的望月城人,老板能想到最坏的贵族,大概就是哈里曼家的人。
大人物他没见过,但像胖瘦两人这种家仆,却最爱到他们这种小店里来,要一大堆东西,却还要大声说个品质不够,那个档次太差。
对店里其它的客人,动辄驱逐打骂,坏店里一天的生意。
到头来,还要以服务不行等种种理由,克扣消费的钱币。
要不是有北境律法支撑,老板甚至怀疑他们会借此不给钱。
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刚讲完一篇,正在和客人交谈的少年。这两人坏他一天生意事小,要和这位起了冲突,他要怎么办?
安迪并没有注意到才进门的两人,但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哈里曼家的人来。
他来这的目的,也是想着先假意逢迎下,为自己再争取两天时间。
他此刻正在和一个断臂的英气女子交谈,人很漂亮,可惜脸上有道划过眼睛长刀疤,致使一只眼睛也睁不开。
放下酒杯的独手,能看到因过多劳作磨出的老茧。
她周围坐着年龄不大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穿着粗布衣服,但洗得很干净,各端着一个掺了少许糖水的木杯。
细细观察的话,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残缺。
从之前的交谈和三个孩子的补充中。
安迪了解到,女子名为雪莉,曾当过佣兵,可惜因为意外,成了如今模样,无法再冒险。
回来后,在小巷中给自己买了个小屋,开始了新生活。
可惜虽然是升华者,却是更偏向战斗的觉醒,因为身体残缺了,也就只能做做力气活。
在又收养了三个流浪的孩子后,生活变得越发紧巴。
安迪有点奇怪,因为除了第一天,他没记错的话,每次说书,三个孩子都在,女人是有的时候在,有的时候不在。
但每次来,他们都会点些东西,认认真真坐在桌边,一点一点地轻抿。
直到他把故事讲完。
可其实没付费,站在稍远处听的大人孩子也有很多。
说来伤人,但以他们的条件,实在没必要这样,是腿部也有难言之隐吗?
安迪斟酌了番,试着问道:“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会让老板给你们准备个位子。”
雪莉端起酒杯,貌似豪爽地喝了口,但安迪知道她也只是抿了点,毕竟就一杯的酒,端起十多次,怎么也该没了。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不了,我们觉得你讲得很好,虽然很少,但这是我们该付出的。”
看出安迪仍纠结着想说什么,她不以为然的笑笑,“先生,说实话,你比大多数直接嘲讽我们不去挣钱谋生,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人好多了。”
被戳中心事,安迪神色微宭,还是大方承认道:“我很抱歉。”
“不,完全不用,”她大笑着说道:“身体的缺陷我们无力去改变,但我不能让他们的心灵也残缺,你的故事在点亮他们,我们都很感激你。可以的话,能请你给孩子们教教‘安迪’怎么写吗?他们喜欢这个英雄名字,有他相伴,他们有无穷勇气。”
“我的荣幸。”安迪才笑着说完。
声音却被一个更粗蛮的声音压下,“滚开滚开。”
接着是凳子和人摔倒的声音。
安迪闻声抬头,看到是一个胖子,他作恶的手尚未收回,脸上已挂起骄横的笑意,对着跌倒的人说道:“看到大爷来了还不让路,你是哪家的小孩,没一点教养。哦,原来是个臭水沟爬出来的哑巴。”
他辱骂的对象,是刚才坐在雪莉右边的小男孩。
安迪记得他总是微笑着,会在抿口糖水后,眼带着笑意地看着他和雪莉交谈。
但现在他脸上的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害怕和畏怯。
一直舍不得喝的糖水,也因为刚才在手里抱着,所以连人一起落在地上,甚至有大半倒在洗得干干净净的麻布衣服上。
从四周低声的交流中,安迪知道了胖子就是他要等的哈里曼家的奴仆。
雪莉周身气息涌动,一只手捏得木杯咔咔响。
在她站起前,安迪伸手按住了她。
哈里曼家的人别的他不了解,但欺软怕硬他是知道的,要雪莉真和胖子发生冲突,不管结果如何,一定是她吃大亏。
雪莉只以为是安迪要她冷静,但她知道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她希望三个孩子能像个正常人样成长,今天如果忍了这口气,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孩子们会不再相信英雄,不再相信未来,心灵重回自闭和畏缩的黑暗之处。
英雄,呵,故事里的英雄不会来到现实,那她就得做孩子们的英雄。
她起身再一次被安迪压住,她怒看了眼之前还觉得十分顺眼的少年,力气一起,意图挣脱。
“坐着,让我来吧,总不能在签名前丢人,不然我笔都准备好了,你们不要了,岂不是很丢人。”安迪带着些无奈说道。
来前他其实已经想着憋一憋,忍一忍了,反正又不少什么,忍过这两天,再加倍讨回来就是。
但现在再憋,不他妈成乌龟了。
胖子听到了他们絮叨的交谈,也感受到了雪莉身上的魔能波动。
嘴巴咧开条缝,盯着看过来的安迪笑道:“怎么,你们想给这哑巴出头。”
这时他身后的瘦子上前,拉了下他,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却被他给推开。
后他眼睛一翻,半仰头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说诗,叫什么安迪的,少爷本来想让你死的,但看你还有点用,特别留你一命。以后你不能再向这些蝼蚁说诗,你将有幸参加少爷的宴会,为真正高贵的人服务。”
你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