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喝茶和藏书
“呵呵,是一小朋友”
李学武随意地晃了晃酒杯,没有解释周常利的身份。
“房子我都看了”
窦师傅将自己的帆布包拿起来,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却是报纸那么大四开的房屋平面图。
“我转了一上午,整个下午都在家忙活它了”
说着话,将纸张的方向调转,朝向了李学武,并且往前推了推。
李学武伸手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可以看的见,随后用手按住了纸张。
窦师傅不愧是搞这种传统建筑的,将整个宅院跃然于这张白纸上。
“东家,您可以提要求了,我来出方案”
不用李学武看得明白,只要说的明白就成。
李学武边看着平面图边说道:“要有停车场,要有餐厅,大小都要”。
“要有宾馆、小型电影院、健身、摔跤、乒乓球、网球、羽毛球等场地”。
“还要有文学艺术馆,高级休息区……”
窦师傅听着李学武“棠棠棠”地说,他只是埋头不断地写,最后把李学武要的东西分成了几个区域。
“您要一个体育综合区,一个餐饮综合区,一个管理综合区,一个住宿综合区,一个休闲综合区”
窦师傅歪着脑袋看了看平面图,道:“这个宅子拢共有四个院子,你说的这些都能放的进去”。
嘴里边说着,边指了几处独立的院子和区域给李学武的要求按了家。
最后点了点东门里的空地说道:“这处做停车场合适,正好走车马门,都不用改”。
“行,您安排的很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指了指后罩房说道:“二层不够,你再给加一层,倒座房也是,加一层变二层”。
“没问题”
窦师傅将手边的啤酒杯挪开,用铅笔把自己刚才说的做了标注,同时把李学武新提出来的要求做了记录。
“外罩面一定要原汁原味儿”
李学武点了点图纸道:“没有材料的话想想办法,去别处掏噔”。
“明白”
窦师傅点点头应了,随后问道:“电线和下水管路重新铺设可能要破坏原有的装修,而且门前要铺下水管道,这个工程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来”。
“慢工出细活儿,给你一年的时间”
李学武当然理解窦师傅的意思,但还是强调道:“一定一定注意安全,我会让人一直盯着这边的安全”。
“您放心吧,我干活有准儿”
窦师傅将图纸收了,见李学武说给的时间长,便知道他有别的目的。
但他是干活的,当然不会问东家为什么给了这么宽裕的时间。
时间多了还不好?
给李学武下了个保证,随后说道:“这只是大面儿,这两天我把设计项目书给你看一下再定”。
“看来您是学到真知识了”
李学武笑着给窦师傅拿了肉串,又示意小子给窦师傅倒啤酒。
两人在这边说话,大家都没有打扰,都去了桌子的另一头儿边说边吃去了。
见着这边说完了话,忙的差不多的众人都往桌上过来了。
今晚儿男女老少,能喝酒的都拿了杯子接了啤酒,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畅饮了起来。
李学武是无法陪大家一直喝的,找了几个人单独聊了一会儿,便出门去了。
今晚儿约好了的,要去见娄姐的父母。
出来的时候是看过手表的,所以到娄姐家的时候也是准时准点儿的。
生意人都特别注重时间观念,李学武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便宜老丈人是很尊重的。
这个年代四九城的别墅区不少,但多集中在dc区,毕竟这里打老早儿就是富人区。
西城那边更多的是官宦和王府衙门旧址。
四九城有句老话儿: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东富,主要是因为东城的旧京仓场多,早年间四九城一共才十三个仓场,而东城就占了七个之多。
再一个,东城有很多商人,金店、银行基本都集中于当地。
所以说“东富”绝对站得住脚。
而西贵,则说的是西城中的人非富即贵,王府、官邸比比皆是。
早年间四九城王公府邸高达一百三十二处,而西城的就有七十多处。
有意思的是,有清一代十三位皇帝共育一百一十八位皇子,这些皇子的王府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设在西城。
所以才有的这么个东富西贵。
南贫指的是四九城的南城多是“贫民”,也就是一些以出苦力为生的老百姓。
按照穷人互帮互助的传统来说,南城也是四九城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
各种的老字号、少数民族聚集地、天桥等杂乱地就在南城一带。
北贱指的是北城区以内,不是说四九城的老北边儿,住在那边的人多是从事低贱的行业。
比如茶馆、戏院、青楼互相掺杂,所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当然了,这都是旧社会对人的分法,将人以行业分成了三六九等。
无论是八大胡同里面的姑娘们,还是走街串巷的挑货郎,亦或是在天桥打把式卖艺的艺人,按旧社会来说都是低人一等的贱民。
尤其是戏子,地位更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他们甚至比八大胡同里的姑娘还要低一等。
由于北城中都是“下九流”,或者说当时社会最底层的贫苦百姓,所以才有了北贱的说法。
当然了,这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说法,只能在建筑和当地的生活习惯上还能看见一点儿历史的缩影。
后世见得少了,但现在见的还有。
不过四九城经历了好多次战乱年代的洗礼,好几位“大帅”都进驻过四九城。
当时的大帅都喜欢住东城,因为有别墅嘛,更现代的多。
现在你要说哪哪贫贱富贵,不那么准确了,毕竟当年住东城的大人物,可能现在南城扫大街呢。
谁又说的上呢。
说到仓场,李学武的那套,顾宁住的海运仓就是十三处仓场之一的位置。
也是后来建的别墅区,具体什么时候建的,给谁住的,李学武没细打听,也没去查。
他到现在还不知前后左右住的邻居都是什么人呢。
娄家原来就在东城住,一直都是,富贵人家嘛。
只不过后来大别墅,大庄园太显眼了,就搬来小产业房产来居住了。
大别墅是捐了或是卖了李学武不知道,现在娄家住的这处其实不是宅院,而是一处办公地点。
有可能是娄父早年间创业时买下的办公楼,为了显得“寒酸”些,就搬来了这边。
这也是娄姐跟李学武说的,说是在新中街那边还有房子,都是以前的佣人在看管着。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期比较乱呢,即使到了九十年代,还有乱七八糟的故事呢。
早先的佣人们也不知是主家太好,还是做佣人做习惯了,有的老头儿老太太一直到死,都尊称老爷老爷的。
虽然都是公民了,但据李学武所知,娄姐家还是有佣人在做事。
当然了,现在不叫丫鬟和老妈子了,叫厨师,叫司机,叫保姆。
稀奇叫法儿,做的事儿还是原来的事儿,这个李学武并不觉得稀奇。
就像现在,李学武把车停在门口,一个五十多岁,梳着整齐分头穿着中山装站在门口迎接着自己。
别误会,不是娄父,这是管家。
上次来的时候是过年,许是放回家团圆了,没见着,这次倒是让李学武见识了什么叫贵族底蕴。
娄姐说她们家早先不是京城的,是南边儿的,随着做官的祖上迁来京城。
落叶生根,几代的富贵。
金条啥的闻三儿见过,李学武都没见过,今天这气度算是长了眼了。
“李处长,娄先生在等您”
“辛苦了”
李学武打量了这人一眼,点点头,没随他传统的那套,拎着一个网兜便往屋里走。
许是知道李学武跟主家的关系,这位管家也没敢说什么,一路跟着李学武。
到了门口还给李学武开了门。
“谢谢”
李学武笑着道了声谢,随便便进了门厅。
娄姐早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这会儿正站在门厅等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来?”
“呵呵,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李学武也没说现在准时准点呢,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回了娄姐的话。
因为在父母家,娄姐还是比较克制的,要顾忌父母的颜面。
虽然母亲答应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但父亲一直没有表态。
这一阵儿没有再说让她离开李学武的话,但也没说什么积极态度的话。
见到李学武进来,娄母站起了身,招呼道:“学武来了”。
“伯母好,叨扰了”
“客气了,你娄叔叔一直等着你呢”
娄母姓谭,听说厨艺了得。
许是能给娄半城当小妾,且让娄父留在身边没有送去港城的原因不止是长的好,这手艺也一定是关键原因。
李学武现在看,娄母被留在京城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这待人接物的礼仪周到了。
倒不是说谭家人都是厨子,伺候人就得体,而是这养尊处优的环境,造就了娄母对待女儿这么一个“特殊”的朋友还能保持笑容和礼貌。
娄父就不同了,身份使然,对待李学武虽然不是先前那么的抵制,但也没有起身客气什么的。
他是娄姐的父亲,又是长者,李学武自然要给娄姐面子,也要有自己身份对等的涵养。
“娄叔叔好”
李学武先把自己今天来的身份定位了一下,跟在门口管家称呼自己的李处长不同,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今天来是以娄姐的“男朋友”,是以私下里的个人关系来的。
管家称呼李处长不是乱叫的,也是娄父早就默许的,为的就是试探李学武的态度。
别看娄家早先是大富豪,是大人物,可那是早先。
今年的九月就是娄家收齐轧钢厂补偿金的最后一笔十年期分期股金购置款。
也就是说,到了今年的九月份,娄家,跟轧钢厂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不止是轧钢厂,娄父在其他企业的股金购置款也都一一结清。
他就是一个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小娃娃,但凡有点儿能力的,可能都在瞄着他呢。
更不用说李学武这等身份的人了,想要收拾娄父,那是相当的轻松。
有人说一个人越在乎什么,他就越缺什么。
现在娄父在李学武面前这么在乎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就表明娄父没有安全感,钱多了真的可能咬手。
他现在是既怕别人抢他的钱,又怕自己人算计他的钱。
尤其是李学武,这个身份在这儿呢,李学武不叫他走,他哪儿都跑不掉。
都这么一把岁数了,还不得被李学武拆吧拆吧,把一辈子的资产都给收了?
毕竟自己的闺女胳膊肘已经拐到人家被窝儿里面去了,说不定自己家有多少钱,在哪儿,人家都知道了。
要不然娄父怎么会见李学武呢,怎么会允许自己闺女把人请到家里来呢。
他也是驴粪蛋儿,表面光。
李学武倒是没在乎娄家的钱,就算富过三代,富可敌国,现在又没有花出去的地方。
就算娄父天天躺着金砖睡觉,可能饭都吃不上肉了,有毛用。
当然了,要是开放了,那娄父又会摇身一变,成为体面人。
但他也得有寿命活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网兜放在了茶几上,笑着由着娄母安排坐在了临近娄父的单人沙发位上。
“娄叔叔,娄姐跟我说您对玉石很有研究,我前段时间去了趟边疆,跟那儿买了块石头,人家跟我说是和田玉,我也不懂,您帮我掌掌眼啊?”
“不懂你还买啊?”
娄父倒是没有说别的,看了李学武一眼,随手拿起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眼镜戴上了。
李学武伸手摘了从倒座房厨房随手拿的于姐买菜的网兜,拿出石头递给了娄父。
管家很贴心地拿来了手电筒,并且把台灯扯了过来,对着娄父手上的石头打开了。
娄父拿过手电筒皱着眉头仔细瞧了瞧,家里人都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判断。
娄姐倒是特别紧张,这是李学武第一次跟自己父亲正式接触,怕李学武的颜面不过关,再因为一块石头坏了印象。
就连给李学武端来的茶杯都有些抖。
李学武主动伸手握住茶杯,也握住了娄姐的手,随后在娄母的注视下拍了拍娄姐的手表示了安慰。
娄姐也是被李学武的提示和母亲的注视搞的有些尴尬,这会儿的紧张倒是少了一些。
李学武坐回沙发上,淡定地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随后浅浅地尝了一口。
到底是娄家,虎死不倒架,这茶叶真香,闻着就香,喝起来也香。
他虽然跟董文学和李怀德闹笑话说自己不会品茶,不认识茶,那都是打马虎眼呢。
为的就是逗领导开心而已,上辈子坐在机关里就跟这玩意儿打交道了。
好的喝过,次的也喝过,只是现在还年轻,懂也得装不懂,不然下次谁还给你茶叶喝。
记住了,在职场,领导一定是用有能力的人,但跟他最亲近的一定是比他能力不如的人。
你的能力超出他的管理能力了,他要么狠狠地用你,不断地给你安排工作,美其名曰能者多劳,或者给你戴高帽子。
要么就是给你调走,说是扶上马送一程,实际上是怕你太突出,把他顶了。
李学武现在就是要藏拙,会也得不会,不会的更得装会。
该会的时候要很会,不该会的时候说再回去跟处里研究研究。
“你花多少钱买的?”
娄父将手里的手电筒关了,放下了手里的石头,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管家可以把台灯撤掉了。
“不贵,一万块”
李学武见娄父看完后微微皱眉看着自己,伸出一根手指边示意边回答了一句。
“多少?!”
娄父没说话,娄姐站在一旁惊讶的声音都颤抖了。
娄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是好籽料,但没有这个价”。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上的石头,道:“这样的,要是公家收,也就是六十到八十块钱一公斤”。
说完了价格,娄父看着李学武说道:“年轻人,赚钱要脚踏实地,做人更是要脚踏实地,万万不可以走捷径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话听着有点刺耳啊,这是说自己买石头想要一夜暴富走捷径,还是说自己把娄姐给那啥了算是走捷径。
娄姐见李学武吃瘪,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怎么没在账上看到这笔支出呢?你真花一万块钱买了这么块儿石头?”
娄母是知道自己闺女给李学武管着钱财的,具体有多少不知道,但现在看两人因为这一万块钱要起争执,也是拦了一下自己闺女。
“好了,都花出去的钱了,算是学习了”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劝道:“以后这种不熟悉的行业千万不要投入太多的”。
“谢谢娄叔叔的指导,谢谢阿姨的关心”
李学武先是笑着对娄父和娄母道了谢,在娄父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下,又转头对着娄姐点点头确认道:“确实是一万块”。
在娄姐瞪大眼睛的情况下,又补充道:“不过不是一块儿”。
“多少?”
娄姐还以为李学武不止买了这一块儿呢,要是十块儿八块儿的,那钢城到边疆,她们这些人算是白忙活了。
娄父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已经端起茶杯,阴着脸靠坐在了沙发上,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像是看冤大头一样。
也许这个人在部队锻炼过,有办案的头脑,有为政的头脑,但经商的头脑一定是都用来长身体和走捷径了。
娄母现在看着李学武倒不是想的这个“女婿”有多么笨,而是觉得自己闺女可能要很累。
一个草莽,注定不会关心和照顾人,更不会持家,偏偏还大男子主义,这聚财是没法儿了。
“十吨”
“啥?!”
“啊?!”
“噗~~~!”
屋里除了那位老管家站的远,没有强烈的反应,沙发边上的娄姐和娄父娄母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随后很是无所谓地解释道:“一个朋友,关系还不错,说手里有些玉石问我要不要,我说是不是真的,他说是,我就都要了”。
“十吨?”
娄姐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她现在好像明白了,李学武先前说的一万块不是一块儿。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着急的嘛,所以便宜喽”。
娄姐不敢置信地追问道:“十吨一万块钱?”
“呵呵,做梦呢吧~”
李学武笑着推了推盯过来的娄姐,说道:“一吨一万块,还十吨,抢劫啊?”
“你这跟抢的也差不多了”
娄父拿着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哆嗦着手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这小子不讲武德,说话竟然大喘气。
娄姐这会儿早已经反应过来这笔账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的花了十万块钱买了十吨玉石籽料?”
“呵呵,不然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玉石料子说道:“难得大马路上随便捡来的,逗娄叔叔啊?”
“你这买卖做的值”
娄母见爱人正尴尬着,赶紧接过话茬儿,笑着说道:“只知道你在公家做事,没想到还有这份财力”。
“不是我自己的”
李学武得体的笑容给了娄母很大的好印象,先前看着就好,现在看着更好了。
又会做人,又会做事,又会赚钱,这小伙子真是好。
“是我的发小兄弟”
李学武解释道:“大家都是穷苦孩子出身,想要赚个养家糊口的营生,这不是弄了个废品回收站嘛,顺便做点儿小买卖”。
娄父看着李学武,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是在炫耀。
还小买卖,有交易额十万块钱的小买卖吗?
他怎么不知道,叫李学武说的,他都想去趟边疆,看看玉石生意是不是这么好做。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或者说说而已。
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不是第一天做买卖,什么话他哪里还听不出。
这是回应自己先前的试探呢,也是给自己吃定心丸呢。
意在解释他不贪婪自己的钱财,说他随随便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个他承认,别看一万块钱一吨玉石李学武买来了,可不代表别人也能买来。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没有他这个身份,谁又能随随便便去边疆,谁又能有底气买十吨玉石,而且价格这么低的玉石。
老早儿有一句话,叫朝里有人好为官。
这话对公家人有用,对买卖人更有用。
即使什么都不做,抬抬手,动动笔,都比他们累死累活的拼命强。
但现在来看,这个小伙子把自己的定位分的很清楚,并不承认这些是他的,都是他发小的。
娄父当然查过这个回收站,也查过这些人的底细,就是一群破落子弟。
说白了点儿,就差上街要饭的那种。
也就李学武有点儿身份,还都是这些年有了的,他爹都没给他赚了什么底气。
要是时间往前拨二十年,娄父连看都不会看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是王二小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平等后的机会给了这些人翻身做主的可能,一个大夫的孩子都能纳他资本家的闺女为小儿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能给猫当伴娘了。
更疯狂的在后头呢,小伙子进屋还没开始谈话,先甩出来十万块钱给他看。
一个医生的孩子,几个破落户,捡马粪的,告诉你,半年,白手起家,你会信?
恐怕只有后世那些雇人写自传,做励志演讲,说什么努力就有明天的大咖们的拥戴才会相信。
别人信不信,反正娄父不信。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特殊的女婿了。
“老钟,书房准备妥当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先生”
管家老钟上前半步微微欠身应了一声,回答完以后又退了回去。
娄父抬抬手,示意了一下楼上的书房,对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喜欢文学,我这有几本书,你看看喜不喜欢”。
“哦?今天还有这惊喜?”
李学武笑着随了娄父站起身,边笑着,边看了管家一眼。
特么的,自己的理想要改一改了,先前说,要奋斗到用上私人女秘书。
现在看,那个太特么low了,太特么俗了。
俗!
俗不可耐也!
女秘书哪有这种老管家有派头儿,有底蕴。
李学武决定了,要奋斗到能用上十个这样的,以后连上厕所都得安排两个跟随。
自己要蹲坑的时候一定要听到其中一个用一嘴的伦敦腔问候自己:
另一个要娄家这样的,一嘴的地道四九城老腔:“便坑已经准备好了,先生,随时恭候您的就位”。
“把你爸爸和学武的茶杯送上去”
娄母站在沙发边上,示意眼巴巴看着李学武的闺女给端茶,同时示意了管家老钟不必上楼帮忙。
这位管家是知道主家跟客人有话要说,这会儿见着娄母吩咐,微微欠了欠身,忙自己的去了。
娄晓娥笑着端了两杯茶,跟着父亲和李学武的脚步上了楼,送去了书房。
今天之所以现在客厅见李学武,完全就是父亲的意思。
她也知道,这是一道关。
李学武过了关,自然是要上楼谈更进一步的话题,如果没有过关,那么今天就真的是一个随便的见面和谈话。
当然了,没有过关父母也不会多阻碍她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因为两人本来现在就没有关系。
你要说男女朋友吧,两人都没法承认。
你说更近一步的男女关系吧,更是为当今社会所不容。
所以嘛,现在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可现在李学武过了关不说,还摆了自己父亲一道,这不得不让娄晓娥感到欣喜。
看着胳膊肘已经拐不回来的闺女,娄母无奈地笑了笑,在楼梯看不见几人的身影后又坐回了沙发上。
嫁进娄家,勾心斗角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大房、二房主动跟着儿子走去港城避难,想着在内地跟他过日子吧。
没想到,现在的形势又变了。
她能被丈夫留下不只是因为她有做饭的手艺,也不只是她有待人接物的本领,而是她最值得抛弃和牺牲。
这么说好像很残酷,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是小儿,还没有儿子,生了两个闺女,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丈夫没有让她走,表面上说她没有儿子依靠,到了港城怕她受欺负。
其实是把她们娘几个留在内地,如果形势有变,可能把她们当押物,丈夫要走人的。
后来多少年没见着形势变化,又见闺女一个个地长大,这才许了嫁人。
这嫁人也是有牺牲和目的的,大闺女娄晓莹嫁给了一个运输司机,二闺女娄晓娥嫁给了家里原来佣人的孩子。
为的就是把他们家“平民”血统搞的再纯一点儿。
可现在来看,一半的希望不说,可能全都破灭了。
她的两个闺女全都白白牺牲了,自己丈夫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大闺女嫁的这个司机又傲气又穷酸,根本不跟这边的家里来往。
仗着工人的身份,瞧不起家里,可还羡慕娄家的财富,不然何必“六亲不认”呢。
二女儿一样如此,想着小闺女疼爱,给了相处半辈子的佣人吧,那许大茂也是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万万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闹起了这么多事儿。
有时候她也想,这辈子自己搭进去了,连两个孩子都要搭进去。
可傻人有傻福,自己二闺女看着心眼实诚,却是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丈夫算计来,算计去,先前的布置多白费了,反而是这个二闺女离婚后因祸得福,给家里带来了转机。
现在看着李学武跟自己丈夫能平起平坐地谈话,气势和身份都了然,她也知足了。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说斗,说做小的难,那还能难过嫁给体力汉,一辈子给人生娃洗衣做饭?
都是做了小,心又不满足,矫情罢了。
娄姐想的没有母亲那么多,但确实是想李学武能跟自己父亲聊得来的。
即使一辈子她都不要李学武给她什么承诺和名分,只要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好,她就知足。
在书桌的两边放下茶杯,娄姐还想去旁边的沙发上坐。
可她爸不想她听他们要谈的事情,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在这个家娄姐可以撒娇,可以蛮不讲理,但是不能在正式场合胡闹。
见着父亲的示意,只能眼巴巴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走出了门去。
李学武看着门口的方向笑了笑,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坐在书桌后面的娄父仔细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也端了茶杯,问道:“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呵呵,您不会真的约我来看书的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回了原处,随后便很随意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娄父抿了抿嘴,从茶杯的上方看着李学武撒么着他的书房,挑了一下眉毛,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知道年轻人都不爱拐弯抹角的,可眼前的年轻人不一样,不是走仕途的嘛,这么点儿耐心都没有?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书柜,跟传统百宝阁的中式书柜不同,娄父的书房设置的是西式的书柜。
而且很西式,英法那种古典氛围,还是暗色的,显然是有特意设计的。
“这里以前就是我父亲的办公室”
娄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解释道:“那时候四九城还有老佛爷呢,当时买办们的书房就是这样的,我父亲说这是当年的潮流”。
“确实古典”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几百年的老资本主义帝国不是白给的,从细微之处就能见识到人家的用心”。
娄父动了动眉毛,没有接李学武的话茬儿,他并不知道李学武对这种事情的看法,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对面的年轻人会错了意。
“我三十岁接了我父亲的班,算是同龄人里面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娄父很是肯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但我要说,你是我所见过的年轻人里,最让我意外的,也是最让我……惊叹”。
“谢谢”
李学武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脸上全是谦虚和善意,可娄父看到的却是自信和从容。
“说实话,小娥配不上你的”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感叹道:“我说的不是年龄,是心”。
怕李学武理解错误,娄父边说着边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呵呵,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活的很自私,喜欢的都想要,却不会掂量自己的份量,从小就给我父亲惹了很多麻烦”。
娄父当然明白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是他小时候惹祸挨打的事儿。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能耐,到刚才楼下的刮目相看。
本以为他把看李学武的眼光抬的够高的了,可现在来看,还远远不够。
不是他高傲看不起年轻人,也不是他不能平视对方,沟通交谈,而是对方有着很深的文化功底和思维艺术。
如果不是李学武就活生生地坐在他的对面儿,如果不是李学武的家就在四合院,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啥?
五陵年少争缠头呢吧!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反对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反对没有意义的关系,和,不负责任的关系”。
娄父说话顿句很清晰,且用手指微微点了点桌面强调着说道:“她是我的闺女,我不允许她作践自己,更不允许别人轻慢她”。
“您以为我是……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没有把话说完,这笑声就是对娄父最好的回应了。
娄父也是轻笑了起来,随着李学武的笑声“呵呵”地笑个不停。
坐在楼下的母女两个听见楼上传来的笑声也是露出了微笑,只要没打起来就好。
要是真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
“哈哈哈~”
李学武笑过一阵,指了指书房的环境道:“我曾经也想着有一个这样的书房,然后用书把书房填满,可我爸说我是瞎子掰苞米,呵呵”。
“呵呵,年少轻狂嘛”
娄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说的不是书,是人,男人,和女人。
“谁还没有一个招人恨的年龄呢”。
说着话,拿起桌上的茶壶主动给李学武续了茶水,继续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人家争女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动刀动枪的”。
看着娄父微微摇头的模样,李学武能想到这些富家子弟是多么的张扬的。
而现在娄父能跟自己说这些,那就代表认可了自己的存在,也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介入到娄家。
“我不会”
李学武谢过娄父的倒茶,伸手接过茶壶,给他续了茶水。
第一次自然是要等娄父给自己倒茶的,因为自己是客,他是主。
因为年龄的原因,和今天谈话的目的,等他给自己倒茶就代表了认可。
现在李学武接过茶壶,给对方倒茶,这就代表知礼,代表自己尊敬对方,认可对方,也定下了自己晚辈的身份。
“现在我真的有了书房,但每一本书我都要仔细品味和阅读后,觉得值得拥有,才会放在书房里,就像您”
李学武放下茶壶,指了指娄父身后的书架说道:“每一本书都能表达您的知识和涵养,而不是靠这些书来充当门面”。
“喝茶”
娄父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李学武喝茶。
李学武则是笑着点点头,敬了娄父一下,等对方端起茶杯,自己才端了起来。
两人从一进门就开始交锋,斗的不是气,也不是非要比出个高低。
李学武还没有压自己老丈人一头的恶趣味。
两人争的是,谁主导这次沟通和谈话的主动权。
娄父很明白,他在身份上天然的要比较李学武弱势,如果李学武真的是奔着钱来的……
再退一万步讲,李学武真的是奔着人和钱一起来的,他得怎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