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昆听着两人的笑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滚烫。
他还没处过对象呢,甚至都没跟姑娘正经说过风月,或者单独相处过。
周六去送秦京茹的时候两人之间还很拘谨,说的话也不多,都是秦京茹在问,他在答。
而那天在秦家吃了饭,看着她家里人热情的招待他,韩建昆也是觉得这种农村家庭挺好的,比城里的一般家庭有亲情味儿。
起初秦京茹也是没大在意这个小司机的,也是因为家里人留他吃饭,在饭桌上热情的招呼他,问着他城里的事和他的个人情况。
八大员啊,说出来吓人啊。
一问人家的条件,好么,父亲以前是轧钢厂的工程师,正经有学问的人家呢。
而几个哥哥也都是在工厂里上班,只不过不在京城而已。
现在随着一个母亲居住,家里的房子也大,也多,家里的条件也好,可不是她们家敢想的。
有了上次的矛盾,秦二叔也不愿意跟闺女说话了,回来都没搭理她。
不过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再是完蛋的玩意儿也是他秦老二的种。
这头犟驴还知道回来,回来还知道给家里买东西,还知道给她娘塞钱。
他也不是不了解闺女的情况,前几个月不清楚,后来秦淮茹回家,见着他跟他念叨了几句,说在以前一个院的干部家里帮忙,每个月都有工钱的。
秦老二也想了,自己的闺女虽然不是当公主养大的,可也没正经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儿,更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还担心这个。
而当时秦淮茹就给他撇了嘴,言说了人家干部的父亲就是给他治疗伤口的那个,而那干部更是有文化的大干部,妻子是医生,就是孩子小,需要个做饭的,能受了啥委屈。
秦淮茹的话他是信的,可也信的不多,八成是有的。
毕竟秦淮茹也没跟着去干活,咋知道在人家受气没受气。
即便是给气受了,干的活儿多了,那头犟驴还能真说咋地。
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吃过老老年的苦,谁还不知道丫鬟是干啥活的。
早年间吃不上饭,买儿卖女的还不有的是啊,城里的可不就下来收孩子嘛。
可也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早先那一套了,但伺候人的工作终究是不大光彩的。
人家见着秦淮茹回来了便跟他打听家里的姑娘在城里咋样了,当姐姐的都回来了,这妹子咋不回来。
秦老二有啥说的,只能说闺女跟城里给她姐看家,忙,回不来。
他是不想说自己闺女给人家当小保姆呢,更不想说自己闺女赚的是那个钱。
秦老二认可自己闺女在城里一直待着呢,也不想她受了气,挨了欺负。
可这一次闺女回来的排场直接就给他镇住了,当时正跟小队干活呢,有村干部小跑着过来跟他说,他家去车了。
他当时还愣呢,去啥车?
村干部说了,小汽车,没见过的小汽车,样子可吓人了。
看着是轧钢厂保卫处的,说不定出啥事了。
秦老二扔了铁锹尥蹶子往家跑,等跑到半路上了,才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是自己闺女回来了。
人家都羡慕地跟他说,你闺女是司机开车送回来的,买了好些家伙事儿,可全和了。
秦老二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脚下却是稳了,没再跑。
脸上也颇为自豪地跟村里给他打招呼的人笑着,应着,含糊着。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家问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知道站在街头儿真的看见自己家门口停着一台车。
这村里一年到头来小汽车的次数都是有数的,一般都是停在村长家门口,或者直接停在大队、连队门口。
今天这破天荒的场面十足让他震撼了一下,走到家门口看了看正在围着车转圈看的孩子们,迈步往家里走。
等由着孩子她妈介绍了从板凳旁正站起来的小伙子后,他这才大概明白了咋回事。
自己这闺女还真是争了气,能在人家干部面前这么有面子,坐着小汽车回来探亲的。
有小汽车的干部那得是啥样的干部,有他家门口停着的那种小汽车又得是啥样的干部。
他不懂,可也没问,他得装着呢。
跟小伙子也没有过度的热情,只是拿出了藏了好久的白酒让了让。
可见小伙子说要开车回去,不方便喝酒,他也不气恼,只觉得这年轻人有深沉呢。
话不多,长得还挺好,退伍兵出身,有股子精气神。
这村里的小伙子自然是没有比这个好的,他是相中的。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司机呢,可着媳妇儿问了是单身,可也知道这样的小伙子不缺对象的。
等司机吃了中午饭走了,秦老二忍不住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村长家,特意问了问中午来的那小汽车得是啥样干部坐的。
村长是有几分水准的,叼着大烟袋,给了秦老二一个很难得的笑脸,语气略带几分恭维地说道:“怕不是区委的一把手才坐得哦!”
说着话点了点秦老二说道:“这轧钢厂你不知道?”
说完示意了大山上又解释道:“红星村搞了个挺老大的训练厂,可不就是轧钢厂的!这保卫处可不就是处级干部了!”
秦老二见着村长的惊叹模样也是挠了挠嘴丫子,挑着眉毛问了,处长大还是区委一把手大了?
村长直想给他一脚,这是能比的嘛!
秦老二从村长那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直觉得自己闺女属实牛了。
待晚上吃了饭,她娘一细问,这才知道姑娘在城里到底是个啥生活了。
“啥叫洋房?洋人住的房子?”
“为啥吃菜还得去买呢?自己家里不种嘛?”
“汽水啥味儿的?比甜杆儿好吃啊?”
……
她娘问着,几个大的小的都跟地上蹲着、坐着、围着、好奇着,秦京茹难得有这么被重视的感觉。
从小因为是姑娘的原因,所以这吃的都是可着弟弟和小的。
她是嘴馋的,可这农村里又能有啥可吃的。
秦京茹现在就想把自己在城里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跟家里人说说,也把城里过的生活跟家里人说说。
她住的大房子,属于她自己的房间,有大床,梳妆台,还有大衣柜,都是她的。
工作也就是择菜、喂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照顾小孩子,没了
秦京茹老娘听见闺女说一天就干这么点儿活儿,一个月就能赚二十块钱,她想说这不就是秦京茹在家里干的活儿嘛,且是家里这些活儿三分之一都不到。
秦老二坐在一旁听着闺女讲这个也是在心里好不大是滋味了。
秦淮茹给他说不用他还钱了,秦京茹赚工资给她钱了。
当时他是有些不信的,六十多块钱,那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得把他闺女给累死啊。
可见着闺女坐在那边乐呵呵地说着每天轻松的很,还有时间看书、看报纸呢。
他是不知道这书和报纸有啥可看的,但见闺女说看的好,他也就觉得好。
秦老二是想磕碜闺女两句的,就上那几年学,还看书看报呢。
可现在家里明显是自己闺女牛着呢,自己即便是说了也没力度。
秦京茹傻大姐似的跟家里人说完,却是突然才觉得母亲不知不觉的跟她问了好些个白天送她回来的那个司机的事。
一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秦京茹就有些挠头,她也才就路上说了几句,都没她妈知道的多。
而平日里指挥车来接李学武上班,送李学武下班,那司机也不下车的啊。
只有几次从车上往院里搬东西,她才跟那司机照过面儿,现在这么一被问起,还真是有些异样。
在家里待了两天,也受村里人好奇了两天,真正的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众人瞩目。
而当那台小汽车再次开进村里来的时候,这些村里人便都知道秦家的闺女出息了。
看着自己闺女被车接走,秦老二的腰杆子都不自觉的挺了挺。
尤其是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立即跑南头大田地里,踹了那慢腾腾的老黄牛,自己犁它二亩地的劲头。
而有了这两天母亲的询问和私下里教诲的秦京茹再坐韩建昆的车,眼睛余光扫向韩建昆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韩建昆被她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吉普车虽然开着窗子,可车里的气温却是持续升高,两人好像两只煮熟了的螃蟹跟车里闷着。
虽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可送秦京茹到海运仓一号院的时候,韩建昆主动下车帮她拿行李,还是得了秦京茹一个谢谢。
这几天李学武也是看着秦京茹给自己开门的时候眼神往车上瞟,这才问了韩建昆。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有点诡异,韩建昆送了自己回来也不着急走了,得等他进了大门才离开。
而秦京茹给自己开大门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有的时候还没等他按门铃呢,大门就开了。
关门的时候也慢慢腾腾的,眼神往外瞟,没有情况才怪了呢。
不过这种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处对象方式算什么?
柏拉图指定不算的,柏拉图还特么有封信互相撩个骚呢。
李学武是没这么处过对象的,太特么耽误时间了,有这个工夫他都能处四个,还能饶一个已婚小嫂子了。
姑且称之为有“有眼缘儿”吧。
既然都有眼缘了,俩人这么的朝思暮想的也不是个事,李学武就想着给后面踹一脚,尽快凑成了呗。
“周日吧,周日你没事吧?”
李学武看了前面一眼,说道:“周六我跟你嫂子带着孩子和老太太回四合院,你周日早上来接她出去转转,看看这四九城的景儿”。
“正合适!”
沙器之侧了身子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着对韩建昆说道:“去颐和园吧,那边的景儿好,你骑车子带着她,一路上还有的聊”。
周日是休息日,自然是不能开车的,上周六和这周日李学武让他开车去接送秦京茹都算是违规的,周日就更不能让他开车出去玩了。
不过接送秦京茹是李学武要求的,一个是给秦京茹个面子。
两个多月了,给家里伺候的挺好的,老太太和顾宁都很满意,他不小气这个。
李学武是知道秦淮茹她二叔是个什么德行的,要是闺女破破颠颠的回去,准是要遭他嘲讽的,说不定父女两个又要闹起来。
让自己的车去,给了秦京茹的面子,也给了秦淮茹他二叔个面子。
再一个也是冲着韩建昆这么安排的,也是老大不小的了,给自己开车一直都很认真,任劳任怨的,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要是能因为送秦京茹回家就能促成这段姻缘的话,李学武是乐意这么安排的。
韩建昆听着沙器之坐在一旁给自己胡乱出主意,一会儿颐和园,一会儿去故宫的,他也只是不说话干听着。
没说话就代表了同意处长的安排,想着周日骑车子来接那姑娘出去转转的。
李学武也是坐在后面听着沙器之碎嘴子,这些地方他回来后都没转过呢,确实适合压马路处对象。
虽说这个时候乱糟糟的,可有韩建昆带着,李学武也不怕她有危险。
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成年人处对象,一个身上带着大五四,能出什么危险。
给李学武开车,综合办于主任是给韩建昆有过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枪,枪不离身。
任何的危险情况他都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好处长,他的任务也是安全的接送处长上下班,安全的护送处长任何乘车的公务行动。
身上带枪都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就是李学武,因为李学武身上随时都有携带那把手枪。
当指挥车停在海运仓别墅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笑着说道:“器之说的这些地方都记下来,以后多去转转,年轻人,活跃些”。
说完便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手包,看着被从里面打开的大门和探出来的脑袋笑着下了车。
秦京茹不知道今天李学武有什么高兴的事,怎么从车上下来还带着微笑。
还没等她给大门打开,便见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那边对着自己说道:“跟小韩说好了,周日让他带着你转转四九城,不是说还没看过京城的景儿嘛”。
秦京茹听着话,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耳朵和脸就红了。
眼神瞥了指挥车一眼,那车却是“急惶惶”地开走了。
是的,秦京茹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这车是急惶惶开走的,再看了已经进了院子的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关了大门,秦京茹使劲儿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降温,好不叫老太太看出什么来。
上次回来,见着韩建昆帮她拎行李,两个人的模样可是惹得老太太好一阵玩笑。
这一次秦京茹可不想再被老太太笑话了,可都走到门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了。
京城都有什么好玩的?
——
海运仓一号的饭菜是很丰盛的,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能满足大部分人对于丰盛这个词的定义。
老太太想吃茄子酱,顾宁想吃干煸豆角,李学武想吃炖豆腐,秦京茹想吃烙大饼,李姝看见桌上的菜都想整点儿二锅头了。
怎奈家里的酒都在柜子里,她想喝也只能抱着奶瓶子意思意思得了。
老太太将中午剩下的一碟小葱抄肉往中间推了推,示意李学武吃肉。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解释道:“不缺肉,今天山上也炖肉呢”。
说完又对着老太太说道:“见着老三了,没见着我爸,正赶上他去观测站了”。
“都挺好的吧?”
老太太还是惦记大儿子和老孙子,不知道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要是知道早就问了。
“你去山上咋不早说,给你爸跟老三捎带些衣服啊~”
“够用呢,来往也不是不方便”
李学武将饼撕碎了泡在了茄子酱里,有了滋味后又喂给了李姝。
李姝小馋猫似的,谁给啥都想吃,接了爸爸喂给的饼,小嘴吧嗒吧嗒吃的可香。
见着麻麻和爸爸都在看着她,小嘴还笑了,眼睛微微眯着,表情可好玩。
“唔~”
正当李姝笑着呢,却是瞧见麻麻突然变了脸色,干哕了一声,随后捂着嘴后挪开凳子跑出了餐厅。
太太愣住了,叭叭呆住了,李姝的笑容凝固了。
咋地!
嫌弃我笑的恶心了?!
麻麻
你坏!
老太太瞅了孙子一眼,示意了他照顾李姝,自己则是起身去追了顾宁。
而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吃着的秦京茹不知道咋回事儿呢,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李学武,也起身跟了出去。
刚才光吃饭了,也没听见两人闹别扭啊,咋跑了?
李学武挠了挠自己的脸,见餐厅里的人都走了,不由得看了闺女一眼。
而李姝也是茫然地看了看叭叭,大眼睛里全是问号。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示意闺女把嘴里的小饼吃掉。
那块小饼特别的小,李姝在嘴里咬了有一会了,李学武也是怕她呛着,这才哄了她。
等她吃了饼,这才从小凳子上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怀里。
也许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小害怕,李姝搂着叭叭的脖子不松手。
李学武轻声劝慰着闺女,用手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眼睛却是一直在望着餐厅门口的。
等了一小会儿,秦京茹满眼神奇地走了回来,进门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低着头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而再进屋的顾宁却是神情淡然,没什么异样,倒是跟在后面的老太太满眼喜色,却又强忍着不表达出来。
李学武微微侧目,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顾宁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吃顶着了”
顾宁回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便继续吃了碗里的饭。
只是刚才夹的干煸豆角被她又夹到了李学武的碗里,言说不喜欢吃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道菜不是早上她说想吃的嘛?
“以后菜里不要放蒜了”
老太太坐下后对着秦京茹叮嘱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了李学武将李姝重新放回小凳子上,由着她照顾。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的话,又小心地问道:“还有其他不能放的嘛?”
老太太看了对面的孙媳妇一眼,道:“暂时先这样吧”。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小凳子上,把她的奶瓶子递到了她手里。
李姝看了看餐厅里的人,大家都回来了,她又笑呵呵地捧着奶瓶子喝了起来。
只是麻麻怎么不看她了?
来,麻麻,我给你炫一个!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顾宁的沉默,听了老太太的话,再看顾宁的反应,他也猜测出个大概来。
只是这会儿顾宁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恼,他是不想打扰了顾宁吃饭的,所以也就没问什么。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祥和的就餐秩序,只是气氛有些怪异,各人想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
李姝这会儿可高兴了,全家都不说话,她可以多说一点了。
小嘴叭叭叭的,手里捧着奶瓶子,一会儿跟太太说几句,一会儿又放下奶瓶子用小手拍拍叭叭说两句。
咿咿呀呀的像是开会一样,可开心了。
等晚饭过后,李学武抱了李姝去客厅里玩,却是瞧见顾宁又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又回了餐厅去帮秦京茹收拾着。
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笨笨查查的学走路,看见她要跑了就赶紧跟上去。
没学会走就先跑,说的就是李姝大魔王了。
其实这都说的保守了,本来李姝是打算不学走,直接学飞的。
只是飞起来落地后有点儿疼,现在轻易不敢乱飞了。
等李姝走到金鱼池边上,让叭叭抱她起来看鱼的时候,顾宁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见李学武和李姝都站在那边看着她,顾宁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迈步上了楼。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谨慎和意外。
“呦~”
李姝仅仅是意外了三秒,随后小手一指头顶的金鱼池,问叭叭怎么还不抱她起来。
李学武蹲下身子笑着亲了闺女一口,道:“你是真看不够啊,明天你变成小金鱼跟它们去水里玩得了”。
李姝不管叭叭说些什么,等站起来了,使劲够了金鱼池的台子,也不要叭叭抱了,示意自己玩。
李学武刚稀罕两下,又被闺女给嫌弃了,颇为无奈地把闺女放在了台子上,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
“看见鱼比看见爹都亲!”
“呦~!”
李姝听见叭叭在自己身后说话,小手指了指金鱼池里的金鱼,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咬了咬牙,觉得这笔投资失败了。
其实没有这金鱼池李姝也不爱跟叭叭一起玩,他老是亲自己,还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突然要飞了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她看的明白,就是说不明白而已。
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叭叭的不同,没有那种压力。
可要说李姝不跟李学武也不是,每天李学武下班回来李姝都要第一个打招呼的,小腿蹦跶着要叭叭抱。
可抱也就一会儿,有的时候是三秒,有的时候是一分钟。
时间的长短取决于李姝现在忙不忙,要是很忙的话也就喊一声意思意思得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或者有生人来家里的时候除外,就像刚才吃饭的时候,李姝最想要叭叭抱了。
陪闺女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老太太收拾好了餐厅又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走过来接了李姝,对着孙子示意了一下楼上,道:“休息去吧,多照顾照顾小宁”。
老太太说话和表达情绪还是很谨慎的,尤其是看着孙媳妇儿表情和态度,没敢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给孙子的示意也足够多了,孙子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跟闺女道别,还要一个香香。
李姝很是敷衍地在叭叭的脸上mua~了一个,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金鱼池里。
等李学武再想逗她的时候就不让了,都给你一个香了,咋还耽误我玩!
李姝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李学武看着满脸不耐烦的闺女,真想把这金鱼池砸了扔门外头去。
老太太也是被孙子的闹腾惹的笑了起来,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他赶紧上楼去。
李学武用手指沾了金鱼池里的水往李姝的小手上抹了抹,在李姝急眼了的咿呀声上了楼。
闺女喊的啥不知道,估计应该不是小心以后我拔你氧气管子吧!
楼上,顾宁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说是发呆,手里也捧着书,不过翻书的不是顾宁,而是晚风。
李学武上楼的动静都没给她吵醒,眉头微蹙,好像有多大心事似的。
看着发呆的顾宁,李学武轻声咳嗽了一下,随后用杯子倒了些温水端到了书桌旁。
“晚上的菜有点咸,喝点温水”
“哦~”
顾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李学武没去看她,而是走到了书架前寻找着什么,一目目的看着,很认真。
顾宁放下水杯,看了看李学武,将手里的书合了,轻声问道:“你找什么?”
“嗯,找本书”
李学武弯着腰还在找着,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记得五月份搬家的时候有一套《黄帝内经》来着,是我从东安市场淘来的,还给我爸看了,他不要,说看过了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人又发什么神经,怎么想起找这本书来了。
李学武平时在家看书很少,多是看文件或者是学校里的教科书,要不就是那本厚厚的文选。
书架上的书多是她在看的,平时也都是她在整理的。
那架子上怕不是得有几千本书,都是最近李学武拿回来的,多是旧的,不耽误看那种。
地上堆着的还有好多,都是她一边整理一边看的书,也有李学武带回来却是来不及整理上架的书。
见他找的认真,顾宁以为他真的需要呢,便起身走了过来帮着他一起找。
这间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面就是餐厅,二楼整个八角厅都用作了书房,沿墙固定摆放的全是书架,连窗子周围都没放过。
几千本书里分了类,又从分类里面找,还有没分完类的,或者暂时无法分类的,两口子找了有十多分钟。
“这呢!”
顾宁从书架底部抽出一本已经微微泛黄的线装书,嘴里招呼了李学武,手里却是翻看了几页。
都是竖版的老旧书籍,文字还是从右往左没有标点符号的那种。
“你要这个干嘛?”
“看呗,学习呗~”
李学武接过顾宁手里的书看了看,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我爸说保存到现在挺难得的,尤其是内容珍贵”。
说完又蹲下身子,从刚才顾宁找到这本书的位置开始往出抽,《黄帝内经》分好几卷呢,可不是一本。
顾宁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喜欢上了这种书。
《黄帝内经》是最早的医书,传统医学四大经典名著之一,分《灵枢》、《素问》两部分。
而这套书也不仅仅是阐述了古代医学,还记载了古代哲学、天文学、气象学、物候学、生物学、地理学、数学、社会学、心理学、音律学等多学科知识和成果,并将这些知识和成果渗透到医学理论之中。
顾宁知道李学武家里是中医世家,可李学武在中医领域有几斤几两她更清楚,都二十岁了,还有这么多工作,突然觉醒学医的心思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将十几本线装书摆在案台上,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好像是里面记载了什么修仙大法一般。
顾宁看着他闹腾,无奈地走过去又问道:“还找啥?”
“嗯……找点儿知识……”
李学武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却是回答的慢腾腾,含含糊糊。
顾宁无奈,伸手要去拿书帮他找,嘴里刚想问具体找啥,却是见他突然站起身笑着说道:“找到了!”
“吓我一跳你!”
顾宁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了他手里的书,也是好奇他在找什么。
“体脉……凡十一,取决于胆……这是什么?”
“你是医生你问我?”
李学武好像逮着理了似的反问了顾宁一句,随后掐着书仔细地看了,嘴里却是说道:“光学西医可不成,他们是从锛凿斧锯中得来的经验,咱们这中医可是从阴阳五行全方位来发展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这个不懂医的家伙竟然站在中医的角度批判自己,不由得微微嘟嘴,使劲儿掐了他一下。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顾宁,同时把书翻过来指了一段文字示意了给她看。
“膏期……胎儿足少阳胆所……”
“你!”
顾宁嘟着的嘴直接噘了起来,使劲捶了李学武一下,她哪里还看不懂李学武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而李学武被打了一下也不见羞愧,笑嘻嘻地抱住了耍脾气的顾宁。
顾宁使劲挣扎了两下便也就安静了下来,趴在李学武的怀里不再闹腾。
“我还是个大孩子的时候就遇到了李姝,还没学会当爸爸的时候就成为了爸爸,很意外,也很惊喜”
李学武抱着顾宁在她耳边轻声叙说道:“我喜欢孩子,也喜欢看着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欢喜、打闹、成长”。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话好像是在听摇篮曲一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随着李学武的身子微微晃动着,好像心也平静了下来。
“我对当孩子很有经验,但当爸爸这件事还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尤其是对婴儿,对怀着婴儿的妻子”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顾宁,说道:“我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包括怎么照顾你,怎么照顾孩子,教育孩子”。
“请给我时间,也请给我机会~”
“嗯,我……我就是……”
顾宁躲在李学武的怀里犹豫着,迟疑着,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好像也没有准备,真的……”
“呵呵~意外的惊喜总是措手不及不是嘛”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劝慰着说道:“这可能就是他给你,给我,是给咱们家的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顾宁被李学武的话给逗了莞尔一笑,随即又愁了脸,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会不会很累?很麻烦?”
“有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人都会帮咱们的,你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我不是~都怨你!”
顾宁不依地捶了捶李学武,耍着脾气嗔道:“李姝都还这么小,我都没学会怎么照顾李姝,你让我……唔~~~”
“乖~”
李学武又抱住了顾宁轻轻安慰着说道:“李姝都一岁了,长大了,你的基本功还没有学好,现在给你个机会重新学习呢”。
说完又笑了笑,提醒道:“你说自己不是个好妈妈?李姝都还没说呢!”
“去你的~她能说嘛!~”
顾宁掐了李学武一下,随即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有点害怕”。
李学武很是理解顾宁的感受,这个时代跟上一个时代距离没多远,怀孕和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搏命的事。
顾宁顾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自己本身,以及生养的问题。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还没有完全做好生孩子的准备,这跟给李姝当妈妈不是一回事儿。
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在生活上的认知和对生命的认知有所缺失,她敬畏生命,也顾虑以后的生活。
同李学武之间是有感情的,她也希望有这样的爱情结晶,可这份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了,真的让她措手不及了。
李学武哄着顾宁回到了主卧的床上,搂着她聊着天。
“什么时候知道的?今天?”
“嗯”
顾宁翻转了身子,趴进了李学武的怀里,鼻音轻哼,随后解释道:“我不舒服,主任给号的脉”。
“你是傻姑娘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顾宁问道:“那个没来你都不知道检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顾宁的心思果然敏感,李学武刚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问着。
李学武却是抬起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很是正式地说道:“我是李家中医术第八代非典型传承人”。
顾宁扯了扯嘴角,抿着嘴不说话,她只觉得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蛮有意思的。
还非典型传承人,就说没传承下来呗
虽然撇着嘴,但顾宁对刚才的问题释疑了,重新缩回了李学武怀里。
“我还以为是不调了呢”
说完也是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道:“没想到……”
李学武点了点顾宁的脑门,嘲笑道:“你先别说当妈妈合不合格,这医生当的可不算合格”。
“你一说我想起个事”
李学武说完顾宁脸上又有了笑,不过不是什么好笑。
顾宁也抬起头看了看他,觉得这人又要耍坏。
“院里二大爷家知道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二大妈当初怀他们家老大刘光齐的时候就不知道怀孕了,还以为得瘤子了呢”。
“咱家对门的?”
顾宁听着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就是他家,二大妈当时有些水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二大爷那人你知道的,装明白,有病了不找咱们家,妇科嘛,找的游街的铃医”。
铃医顾宁也知道,就是没有店铺或者行医根底的医生,摇着个铃铛满大街的转悠着,卖个药糖,给人修痦子,或者治疗个简单的病症也还行。
李顺当年没有饭辙养家糊口的时候也跟李学武他爷爷一起当过铃医。
不过两人正式的多,都是靠名声在家门口做这个,也是后来能进中医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