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看着办吧”
李学武现在不大管回收站的事了,见他说的有信心,便点了头。
今天来这边主要是问他调查的事,下周一要开始忙了,这件事得想着办呢。
交道口所的事儿郑局能拦着,但自己这边老没动静也不行,棍子不打狗身上,它死咬你不松口。
老彪子见武哥说话了,便也就知道自己这么做还行了,嘴里又跟李学武汇报了几句。
说起木材的事,他又跟李学武说道:“吉城那边来消息,说是木材和秋货都方便,问是怎么个安排好”。
吉城挨着长白山,每年的秋冬都是要采伐木材的,进山的人不仅仅能收获木材,还能收获山野之间的馈赠。
二叔每年给家里邮寄的就是山上的特产,给父亲邮寄的药材也是如此。
西琳她们就在吉城,接手的也是张万河的产业,张万河以前就是搞这个的,所以西琳那边才给来了这么个消息。
李学武却是想着西琳她们今年是第一年,还是不宜直接操作这个。
“跟三舅说一下,今年吉城那边请大强子回去一趟,所得木材及山货可由回收站渠道出资,炼钢厂方面出名收购,按照交易模式发往京城”
李学武想了想,又补充道:“同林业二叔和吉铁那边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借这次机会把吉城的业务拓展开”。
“是”
老彪子点头应是,随后问道:“可,开展吉城业务的话,人手上……西琳她们是不是?”
“嗯,这个是得考虑”
李学武点头道:“跟三舅和大强子交代清楚,只做林业和吉铁这样比较有自主性的工厂和单位,切勿求大求全,安全为主”。
“至于人手……”
李学武看了看西院方向,小子们都还没立事,国栋和二孩儿都有负责的事,让谁去支援?
“暂时不能动钢城的人”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说道:“这件事你盯着点,等那边行动的时候跟我二叔说一下,请他帮忙看护着,以西琳为主,丁万秋为辅,人手不够就从山上要”。
这个时候就是会有这种尴尬,能用的和方便用的人就这么多,李学武已经在培养后备人才了,可也得给他时间不是。
一个方向是吉城山上的人,文化素质弱,身体素质强,韧性强。
优点很明显,忠诚度高,便于指挥,劳动型人才。
缺点也很明显,地域性强,需要提防结伙,要在京城这边锻炼一段时间才能用。
另一个方向是京城的年轻人,文化素质高,个性和思想也比较活跃,有韧性不足的缺点,适合比较机巧的工作。
当然了,这些人也是要在京城筛选,然后在钢城锻炼后才能用。
最后一个方向就是李学武身边的这些人,包括十三太保,这些人的忠诚度高,便于培养,可当大任。
缺点就是每个人都有短板,得结合起来用。
比如葛林,武力值高,执行能力强,但缺少应变思维和主动性,且因为出身的原因,给西琳搭配才合适。
把丁万秋发配到吉城,李学武是有目的的,就是要看看他卖不卖力。
这老登绝对不是善茬儿,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活到现在,能守住一座大宅,你敢说他是老废物?
这一次南行,说不定出现啥事了呢,他说的人家坑害他,李学武信他才怪了!
倒也不是李学武去调查他了,更不是李学武从哪儿听到消息了,他就是单纯的不信任别人。
任何人!
李学武连他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信,他还能信了一个只是萍水相逢的老登?
吉城的摊子最小,可吉城的摊子最复杂,主事的人最年轻,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异域风情的女人,李学武就想看他怎么办!
玩心理学,李学武可是有正经老师的,跟老师有过很正经的交流的!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了,也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医生了!
你不是说自己蒙受坑害嘛,你不是说自己不白之冤嘛,你不是说要东山再起嘛!
哎!机会来了!
李学武这人就一样好,认朋友,给机会。
吉城以前是张万河打下多年的老底子,现在被李学武移花接木,他要逼着张万河把他自己的根斩断了。
这叫投名状!
你不斩,我就不带你玩,你玩虚晃一枪,我就给你老家送米面油。
你要是再不交底儿,那山上的人就连根拔起。
李学武该狠的时候绝对不留情面,前女友不好使,知遇之恩老领导不好使,一个背景历史复杂的老梆子就更不好使了。
收山货,搞木材,这是吉城那个回收站点儿一个重要工作,也是张万河等人以前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剩下的就是全年的对缝和黑市了,这是李学武最看不上眼的,接手后就扔了。
他就要散货渠道和收货渠道,因为他的人手太少了。
黑市搞散货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跟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永远消灭不掉。
管经济的那些人有的时候会抓一抓这些散户,但绝对不会动渠道商,这不是他们怕了谁,这是上面的一种默认。
不用怀疑,这种渠道商一定有自己的背景,弄起来很麻烦,对当地的经济也是一种打击,存在比消灭更有意义,所以他们不管,还会监督和统计。
很奇怪吧,京城每年都会对黑市商品进行统计,他们都有具体的数据,种类,数目,数量,今年增加了多少,减少了多少,价格几何,都很清晰。
你说都调查的这么清楚了,为啥不打击掉?
这就是中庸和平衡,谁都知道,这种东西是消灭不干净的,存在即是合理。
所以李学武要用最少的人,做最高端的事。
做事的人有的是,只要经济开放了,干活的人一划拉就是一大把,卖命的都有,啥样的找不到?
现在培养骨干更重要,西琳年岁不大,葛林更小,搭配一个丁万秋,李学武觉得正好。
如果每次有事都从京城动人支援,不仅不利于对方的成长,还会影响他对京城这边人的培养。
调十三太保其中的三人去钢城他都觉得心疼,这仨人要是在这再学四年,李学武用起来更顺手了。
提前用了不是不好,只是潜力不足了,有一点揠苗助长的可惜。
吉城这一次李学武要看张万河的态度和动作,也要看丁万秋的态度和动作。
成了,皆大欢喜,李学武继续试探他们,不成,吉城他也亏的起,反正不是自己建立的盘子,砸了也不心疼,大不了从二叔那边重新建立。
重要的还是人,李学武想用草莽出身的两人,用之前就得不断地试探和考验,他们自己应该想的通。
对于两人这是个机会,李学武不增加人手,缺了就让大强子去调,三方出身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做事,一定会出现问题。
李学武就想看看这三方都是怎么做事的。
西琳不必说,没有家的人,只要能力可以,李学武绝对会用她,重用。
大强子回老家做事,这一次不是主角,是配合,身份的转变一定会引起问题。
他要是态度上桀骜一些,做事上不往根子上靠,李学武就容了他,越傲气越好,证明有本事嘛。
可如果他有一点舍不得,放不下吉城根子的态度,搞小动作,搞小团体,那李学武就把他留在吉城。
留住,永远的那种!
用一个大盒子装了,挖个坑,埋点土……
丁万秋在那边这么长时间了,到十月份这个项目开的时候,他也熟悉和适应的差不多了。
要是装大,压着西琳做事,想要表现,那李学武就找机会送走他。
反正港城那边就要做事了,他不缺这种要命的岗位,给把五六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去。
如果装小,躲着西琳做事,藏拙藏锋,那相逢一场,朋友论交情,李学武会安排他在吉城养老,永不再用。
他是去干什么的,李学武在送他走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做不做是他的事,做不做了他是李学武的事。
倒座房外院这站着的都不是外人,傻柱兄妹跟倒座房这边待的比李学武时间都长,这边做什么他们早就知道了,可院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学武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
迪丽雅的哥哥是李学武的战友,迪丽雅就是回收站的人,两人都是李学武捡回来的,傻柱分得清分寸。
雨水因为她哥嫂的缘故,更对李学武有些别的情绪,再加上两人现在这种哥们不是哥们,朋友不是朋友的关系,她才不会管这种事。
剩下的就是于丽了,李学武没主动跟她说过自己跟老彪子做的安排,可她知道的多一些。
结婚前李学武在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在管理,有时候文件和打电话她就在旁边,零零散散的听过不少,也知道不少。
不过她就更没必要防着了,李学武在这说的话就没那么多顾忌。
虽然很多事情只要老彪子懂的,他说的很隐晦,可只要有心去想,还是能管中窥豹的。
李学武也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一些,不知道这些,怎么帮回收站维护这些,以后相处起来也别扭。
秘密只在有价值的时候才是秘密!
你在某个荒野地里撒了泼尿,你一定不会乱跟人说,这是秘密吗?
除非像是老彪子那种,坟头尿尿才叫秘密,因为这有搞笑价值。
不过这几人也都知道咋回事,李学武跟老彪子刚说起吉城事的时候,雨水和于丽便抱着孩子去了门市部,傻柱则是回屋躺着去了。
他是不愿意听这些的,他的脑子就西瓜子那么大,听多了装不下。
李学武就站在外院,轻声跟老彪子说了吉城的工作安排,也说了钢城的工作安排。
“所有的货物和物资运输想办法通过贸易渠道运作,过轧钢厂一遍手,东西处理起来也方便”
“跟三舅说,运输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在钢城站住脚跟才是”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道:“钢城这个点的作用我不用再跟你解释了,三舅他自己也知道,想办法依托炼钢厂把业务做扎实,把底子做结实,那里会成为一个基本点,中转站,根据地,懂嘛?”
“明白”
老彪子点头道:“京城做不了的事可以在钢城做嘛,我懂”。
“要三舅也懂!”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三舅有的时候就是太谨慎小心了,这是我要他去钢城的原因,但不要栓的太紧了,有炼钢厂,有调查部在,钢城的浪不大,好好发展”。
说完想了想,又轻声叮嘱道:“炼钢厂不会有变化了,好好把炼钢厂盯住了,借鸡下蛋总比自己养鸡方便的多”。
老彪子的悟性其实不咋地,都没闻三儿有变通的能力呢,当初不让老彪子去干那个没本的买卖就是信不着他的智商。
不过在执行上没问题,这是一个指哪打哪,指谁打谁的干将。
两人站在屏门口轻声说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让老彪子去忙了。
李学武去门市部看了看,周日这边人最多,姥爷都来这边跟二爷帮忙了,现在柜台里面二爷是主角了。
“我闺女呢?”
李学武转身去了销售商店,站在后门里看了一圈,见着雨水抱着,便笑道:“在这呢~!”
“不给你了,把你闺女卖了~”
雨水笑着晃了晃李姝,低头看着这个洋娃娃,也是满脸稀罕的模样。
李姝眼睛有点不够用了,今天店里来的人多,她正撒么着这这些人,好奇的模样。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小手,道:“可不能卖啊,这么磨人谁稀罕要啊”。
说着话见闺女看过来,又问道:“出去溜溜儿了,去不去啊?”
“你不去啊?你在家看家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叭叭和麻麻可出去玩了~!”
李姝一听叭叭和麻麻两个词,又听说出去玩,瞬间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叭叭的身上。
见着叭叭作势要走,赶紧伸出小手要叭叭抱。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伸手去接这个刚才跟自己装没听见的小魔头。
只是他个子高,手也长,去雨水怀里接孩子的时候也没个注意。
手球犯规!
李学武真不是故意的,见着雨水用眼睛瞪他,他的手也是瞬间顿了一下,随后快速的把闺女接了过来。
“走喽~串门去喽~带李姝溜溜儿去喽~!”
看着“落荒而逃”的李学武,雨水咬着牙,真想给这坏蛋一脚。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只有两人知道,要是真追着李学武去打,怕不是就不是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她气的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被他占了便宜还没处说理去,这种不能说,也不能做的样子实在是憋屈。
李学武才不是故意的呢,再说那球也不大,就是蹭了一下,有什么呀!
他哄着李姝往回走,完全是着急出门,绝无尴尬的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
李学武抱着李姝是直接回的后院,顾宁换好衣服了,李姝也在早上就穿了这一套,他还没换衣服呢。
将李姝交给了顾宁,李学武自己去衣帽间找了套白加黑,不用选,直接就换了。
顾宁哄着李姝穿小布鞋的工夫,他连脸都洗了,就等着出发了。
“不用拿什么吧?”
“拿什么,不年不节的,就是坐坐”
李学武主动接了闺女,没叫顾宁抱着,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上次去我给师母拿了东西的,也给孩子拿了,这次老师回来约了几个人在一起坐一坐,算是家宴,吃他的他才高兴呢”。
顾宁听李学武这么说也就没再问,不过得知有别的人在,不由得迟疑道:“是不是有些闹啊,还带着李姝嘛?”
李姝正欣喜地看着前面,她都看见了,叭叭麻麻都准备好了,一定是出去玩,她可开心了。
可这会儿听见麻麻说了她的名字,不由得倏然一惊,扭头看向麻麻。
什么意思?
我是闹的那个?
我都还不会说话啊!
李学武知道顾宁担心的是李姝不适应,笑了笑说道:“没事,多抱出去见见生人,这样孩子更健康”。
顾宁看了前面正走着的李学武一眼,心里不由的一气。
咋地?我不愿意见生人,我不健康呗!
李学武却是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但他看到了闺女突然变化的眼神,刚才李姝可是一直看着顾宁的。
他反应多快啊,瞬间又补充道:“咱闺女明显不是淑女型的,学不得你,我看还得是往我这方面发展吧”。
顾宁见李学武这么说,目光又柔和了起来,她就服这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刘茵在后院打了电话后便一直忙活着,可忙活了好半天也才反应过来,这离上山还有一周呢,早准备了啥也搁不住啊。
就跟李学武昨天回家一样,她着急忙慌的给孙子找破衣服做垫子。
可料子都裁剪好了,却也是反应过来,二儿媳妇儿还有八个月生呢。
这会儿见着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后院出来,便也出了门,站在门口问道:“要不把孩子留家吧,多麻烦人啊”。
“没事儿,我看着”
李学武回了母亲一句,他也知道母亲担心的是顾宁累着,怕影响了肚子里那个。
顾宁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跟婆婆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的。
她自然知道婆婆话里的意思,早上吃饭的时候婆婆就念叨一阵了,不叫她多抱李姝,也不要追孩子撵孩子,因为李姝一天天的大了,身子可沉了。
月份大一点儿还好,就是这小月份才危险呢。
李学武拿了闺女的小手跟家里方向摆了摆,笑着逗道:“走了,溜溜儿去了,跟奶奶说再见~”
“呀~嗬嗬~”
李姝见叭叭的脚步没停,不是往奶奶家里去的,瞬间便开心了起来,在叭叭的怀里直蹦跶。
刘茵见着李姝这开心的模样也是笑了,跟着送出门,嘴里逗着李姝道:“你是不是不要奶奶了?是不是出去玩就开心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眨了眨眼睛,故作没听见奶奶的话,装糊涂呢。
这小人儿说小吧,可有的时候聪明着呢,可知道好赖了。
因为指挥车在,李学武便带着她们母女坐了指挥车,比威利斯要舒服些。
车启动的时候李姝知道要出发了,还从窗子里跟奶奶摆手说拜拜呢。
可算是出发了,李姝的出去玩之路太难了,可以说经历了颇多磨难,多亏了叭叭的坚持啊。
麻麻说不带自己,奶奶也说不带自己,要不是叭叭,差点就去不成了!
只要是不在家,只要是出去玩,那李姝就是开心的。
站在车座上,李姝扒着车门子从车窗往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就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带颜色的,花花绿绿的可吸引人。
其实孩子的视野里,这些景象都是纷繁复杂的,有的时候左右都是相反的,可她们就是喜欢这种新鲜事物。
李姝又是个胆子大的,瞅见啥都不怕,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用小手指着窗外一边嘟嘟囔囔地给麻麻说着什么。
顾宁就坐在李姝旁边,用手扶着她站着,视线也放在了大街上。
因为家离单位近了,顾宁也是很久没上街了,每天从家出来就到单位,从单位出来就到家,她能看见的也就是这两点距离之间的变化了。
昨晚开车来这边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她又不敢乱看,今天这才有机会看看四九城的七月。
“哟!”
李姝很惊讶地指了指路边公园,回头对着麻麻叫了一声。
顾宁顺着李姝的小手看过去,却是公园门口有个大鲤鱼的雕塑。
“呵呵~咱闺女对鱼是情有独钟啊~”
李学武开车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会儿闺女惊讶,他便笑出了声。
顾宁微笑着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口水,又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个装着温水的奶瓶递给了李姝。
“喝水”
“水!”
李姝见着麻麻要她喝水,便也跟着喊了一句,随后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座位上,捧着奶瓶子便开喝。
这孩子就是好养活,除了精力旺盛以外,没啥别的缺点了。
出门的时候刘茵给准备了两个奶瓶子,一个里面是温开水,一个里面是温牛奶。
现在李姝还不方便用开口瓶喝水,所以就用了奶瓶。
而牛奶是给她准备中午喝的,四合院这边和海运仓那边都有给李姝准备奶瓶子,去街道领牛奶也方便。
可出门的时候就得注意了,人家又没有孩子,也没有奶粉,怎么照顾她啊。
所以说刘茵不想让李姝出门呢,太麻烦人了。
现在让她光吃辅食是不行的,早上一个鸡蛋,一瓶子牛奶这是必须的,要不李姝能长这么快嘛。
这个时候的孩子生下来多数是营养不良的,城市里有条件的可能会好一些,但农村的尤为厉害。
很多孩子发育的慢,三岁都不会走,四岁都不会说话的很正常。
但你看后世,一生日的孩子就跟现在的李姝差不多了,站着能行,慢走能行,但她想飞,跑都嫌慢的样子。
孩子的发育全看营养跟不跟得上,像是李姝这般,早上一个鸡蛋,晚上一个鸡蛋,牛奶随便喝,那还有个不长的快?!
刘茵抱她出去,街坊邻居们见着都稀奇的,这洋娃娃长得也忒快了些。
再一打听李家是怎么养孩子的,这心里都服着气呢。
人家心里都想着呢,这李姝越长越开,样貌都能看出来了,不是李家的人,也一定不是李学武的种了。
确定是捡来的孩子,那养着总是要有区别的,将心比心嘛。
可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孩子养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再一想,这李家人心善是一方面,人家家里富足也是一方面,谁家能有这个能力这么养孩子啊。
不过这也是李家的传统了,当年李顺也是这么养孩子的,宁愿家里过的不好,也要给孩子吃饱,吃好。
就看李家这几个哥兄弟和李雪的个头儿吧,就知道人家这钱不白花的。
李姝长得好,吃喝也好,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咕嘟咕嘟干了几口水,李姝觉得饱了,将奶瓶子往麻麻手里一送,又爬起来继续往外面看了。
正因为车上有闺女,所以李学武开的很稳,也很慢,到董文学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哎呀~谁来了~”
韩殊听见车动静便出了屋,待见着是李学武的车,便笑着紧走了两步,在大门口正好迎上了下车的顾宁。
“快让大娘抱抱吧,是不是又长胖了”
知道顾宁有了身子,韩殊没叫她伸手,从车里将李姝抱了出来,在怀里逗着。
李姝虽然见过韩殊,但早就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李姝不怕生人,谁抱,谁哄着都行,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爹。
李学武将车停好,看了一眼屋里笑着跟师母打了招呼,随后问道:“是谢大姐他们来了嘛?”
“早来了,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韩殊嘴里回着,眼睛却是看着李姝,这孩子可人稀罕呢。
等进了屋,因为任晓宇和谢大姐都在,孩子们也在,又是一番寒暄和热闹。
还没等众人坐下呢,门口又来了一台车,不用猜了,董文学和李学武都知道是谁来了。
董文学出门去接,李学武也跟着出了门。
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待客礼节,副厂长确实值得尊重,不过更值得尊重的是互相尊重。
今天来的几人确实都是拖家带口的,可实际上还是一种圈子内的聚会。
谷维洁能来,也是奔着这种圈子来的,要是奔着聚会,她倒不如在家躺一会了。
见着董文学和李学武出来,下车的谷维洁笑了笑,对着给她开门司机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过来同董文学和李学武握手打招呼。
“谷副书记”
“文学同志瘦了啊,是辛苦的吗?”
谷维洁跟韩殊以前的关系一般,也就是一个学校里的同事,可能因为都是女人,相处起来容易些。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还是因为谷维洁调来轧钢厂,恰逢董文学任职保卫处处长一职。
关系都是发展和维护的,当初谷维洁有意拉近关系,董文学和韩殊也是有意同她相交,所以两方关系才发展起来。
今天这种聚会就是一种关系的维护了,互相交流和沟通,便于工作上的协作和互助。
正因为跟韩殊的关系,所以跟董文学相处起来谷维洁也是显得更亲近些。
董文学笑着同谷维洁握了手,微笑着说道:“辛苦不敢说,操心是真的,毕竟第一次主持一个厂的工作,实属是学习和锻炼的过程”。
“这是干部成长的必然阶段”
谷维洁同董文学握手过后,又看了看李学武,笑着道:“就像李副处长,要是没有负责保卫处的经历,恐怕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了”。
“我这属于组织关心,领导关注,恰逢机遇,纯属侥幸”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微笑着谦虚地把谷维洁的话给圆了回去。
两人陪着谷维洁进了院,在门口又跟迎出来的韩殊热闹了两句,众人这才进了屋。
孩子们在客厅里跑闹着,董梦元今天开心的要死,爸爸回来了,家里还来了这么多小朋友,比他大的是任叔叔家的,比他小的是师哥家的,正坐在沙发上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们呢。
韩殊抓了儿子,交代着让他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他房间里玩,不许出来闹,这才把客厅里的喧闹声降低了下来。
这会儿谷维洁已经同任晓宇和谢大姐两口子打了招呼,并且由着董文学邀请坐了下来,李学武正在泡茶。
董文学见谷维洁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顾宁,以及顾宁身边的孩子,便笑着给介绍道:“这是学武的爱人顾宁和女儿李姝”。
“哦,是第一次见吧?”
谷维洁看到顾宁的时候便知道这是谁了,虽然结婚的时候顾宁化着淡妆,但敬酒的时候谷维洁有仔细打量过李学武的媳妇儿。
都在婚礼上见过了,当时也介绍了,为啥谷维洁还说第一次见面?
这并不矛盾,主要是照顾顾宁的情况,当时婚礼那么多人,即便她们那一桌都是厂领导,可顾宁又能记住几人。
董文学这个时候又给顾宁介绍道:“这是咱们厂谷副书记”。
“谷副书记好”
“你好”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顾宁一眼,又打量了李姝,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快,都能自己坐着了”。
说着话又对处理完孩子们后走过来的韩殊说道:“上次见着这孩子还没这么大呢,一晃儿”。
“可不是嘛,跟两岁孩子似的”
韩殊笑着走到顾宁身边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坐下,一边抱着李姝坐在了自己腿上。
李姝手里这会儿正掐着一小块苹果,是刚才韩殊给的,一直在嘴里啃着。
因为刚才小孩子们热闹着,又看见这么多陌生人,李姝有些发蒙,正用大眼睛撒么着,看着,都忘了吃苹果了。
她的小牙已经能啃苹果吃了,不过啃只能啃一点点,跟果汁差不多。
韩殊用李姝胸前围着的手绢给孩子擦了擦小嘴,同时跟谢大姐和谷维洁说着话。
李学武将沏好的茶端给了谷维洁,也给自己和顾宁端了一杯。
他们三个是后来的,所以茶几上并没有他们的茶杯。
都到老师家里了,李学武自然不能装假,便自己动手了。
董文学笑呵呵地看着家里的热闹,跟任晓宇闲聊着,也跟谷维洁说着。
聚会嘛,图意的就是个热闹,男人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趣事,四九城里的热闹。
女人们则是聊着家常,比如孩子,比如顾宁怀孕了,比如谢大姐建议韩殊再要个闺女等等。
谷维洁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跟韩殊她们说的不多,听的多,同时也在听董文学和任晓宇说的话。
任晓宇说了些市里的事,他现在是市府办的副主任,算是年轻有为了。
主要还是他的笔杆子厉害,做人也很明白,这一次算是进了一大步。
市办里不止一个副主任,也分干什么活的,他现在是负责政策的,却是最危险的那个。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不多,虽然互相都知道电话,也都知道单位,但在私下里或者工作上没什么联系。
几次接触都是在董文学这边,不过两人见面也不陌生,话也能说得到一起。
跟董文学不同,任晓宇是有父母的,只是得顾海涛照顾颇多,以前也在顾海涛手底下当过兵。
所以对顾宁,对李学武,任晓宇表现出来的关注跟董文学是一样的。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这几次也看出来了,这位是个极为深沉的,有思想,也能做事的人物。
说话不多,但每个观点表达出来都很直接,也很关键,很得谷维洁注意。
也是了,能坐在这里的,脑子要是不够用的,只能去卧室哄孩子了。
包括韩殊和谢大姐都一样,身在局中,男人们说的东西,她们都能听的懂。
唯独顾宁,她本性就不喜欢这种交流,更不喜欢正治和复杂的意识形态理论,这屋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是专业技术人员。
所以当男人们说起来的时候,女人们也都加入了进去,而顾宁则是陪着李姝玩了起来。
李姝刚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认生,不过叭叭麻麻都在,她倒是放得开,这会儿已经扶着沙发站了,正晃悠着打量屋里的摆设。
董家的小别墅也不算很大,只有两层,客厅里的沙发上都坐满了人,谢大姐和董文学都是坐在扶手椅上。
谢大姐听着他们说的多,真正插话的时候少,多是补充任晓宇所说的话,夫妻两个也是很相投的意味。
在单位里,谢大姐是科级干部,上面的主管领导是景玉农,以前厂办没分家的时候,人事处和谠组部合起来办公,她也会面对谷维洁。
但这一周谠组跟人事处这边已经分好了,互相没了关联,谢大姐还是留在人事处工作。
不过她还兼着保卫处稽查科的工作,李学武也算是她的主管领导。
这屋里坐着的就没外人了,都能圈在一起,所以有些话说的虽然还是含蓄的,但互相都听的明白。
因为是从四九城里的事开始说起的,所以就说到了市府那边的情况。
从市府又开始说,说到了形势,又由着任晓宇讲了一些当前面临的状况。
董文学这边则是结合任晓宇所说的进行对比,讲述了钢城那边的状况。
谷维洁站的更高一些,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搞谠务的,现在又是轧钢厂的常务副书记,对意识形态和形势这方面的理解和掌控自然是没的说。
阐述问题的角度高屋建瓴,真正是能从理论角度把很多问题解释清楚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李学武等人都是在认真听着的,也是一个学习的态度。
听得懂的都在点头,这里就包括李学武在内。
也正是因为李学武都在点头,也让谷维洁今天难得说的多了一些。
最后还是由董文学把话题引到了轧钢厂,也引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毫无疑问的,在轧钢厂已经形成了一种非正式的意识同盟。
李怀德在厂办,谷维洁在谠委,董文学在钢城,李学武在京城。
四个人,四个角度,四个方向,因为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努力,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组织结构力量。
没有共同的纲领,但有共同的目标和追求,也在做工作的方式和方法上能寻求共同之处。
相比于杨元松的传统中庸思想,杨凤山的工业保守理论,景玉农等人的目光短浅,他们这几个人的态度更代表了轧钢厂的先进和未来。
先进不是说的,而是做的,董文学的目光并不仅仅是着眼于轧钢厂一隅之地的,有任晓宇专美于前,他在事业上也有了一种紧迫感。
在工厂内部的发展之路固然很稳,但他和任晓宇都是有追求的人,也是受家庭因素和后天教育所影响,目光看得更长远,目标定的也更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