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学武是胆儿大的,没怎么在意。
老彪子那是彪,他是主动跟来的,更不怕了。
傻柱则是愣,对这玩意儿无感,就是觉得很荒谬,所以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等开了一阵儿,到了城外统一安置的墓地区,也就是今天来的坟茔地,小凉风一吹,几人都有了感觉了。
“tui~”
老彪子摘下嘴里的烟屁吐了一口唾沫,由着李学武两人拎着烧纸去了坟头儿,自己则开始放水。
他是真彪啊,也不管这是哪儿,也不管脚下是不是坟头儿,开闸就放。
要说这地下可能埋着人呢,他就不怕嘛?
扯!
就尿你头上了,你还能起来跟他摔跤啊?
李学武和傻柱打着手电筒,摸黑儿转了几转,这才找到了他母亲的坟头儿。
确实不怨傻柱找不着,这地方乱七八糟的,天黑又没有参照物,找起来实在费劲。
李学武打着手电照了照,对着傻柱问道:“看准了吗?别特么哭错了坟,那可热闹了”。
“别说了~”
傻柱这会儿被李学武和老彪子这两个混蛋搞的有点儿乱了节奏了。
这可是大半夜啊,这可是坟茔地啊,气氛都烘托到了,你们两个搞啥呢!
捡了地上的树棍子画了“传送阵”,打开李学武递过来的烧纸,借了李学武的打火机点着了。
李学武往后躲了躲,这带着风的火焰太燎人。
傻柱则是跪了下去开始絮絮叨叨,无非是家里这些年发生的那点儿破事儿。
刚开始还没啥感情,毕竟都快二十年了。
可说着说着,到后面竟哭起来了。
李学武咧咧嘴,跟走过来的老彪子对视了一眼,掏出烟抽了起来。
看傻柱这样子,跟他“妈”一时半会儿是唠不完了,委屈特么大了。
等一根烟抽完,就听傻柱在那儿恨恨地说道:“以后有事儿去找我爹吧,你作嚯他,别来祸祸我们兄妹了……”
“……”
这……真特么孝子啊!
李学武和老彪子都有些忍不住要笑出声了,太特么能整了,估计老太太嫌弃保定太远,走起来累吧。
等纸烧的差不多了,由着李学武打着手电,两人捧着土把火灰埋了。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等到了路边,李学武和傻柱都去路边撒了泼尿。
别说什么玄的呼啦的,玩儿火就是爱尿尿。
等两人处理完了,老彪子也把火儿打着了。
李学武让傻柱坐去了后面,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老彪子挂上了档踩了油门就准备出发。
“嗡~~~”
“嗡嗡~~~”
老彪子使劲踩了踩油门,可特么这油门儿干轰这车就是不走。
“挂挡了吗?”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
“挂着呢!”
老彪子摘了档,重新挂了一次,再次踩了油门儿。
可听着发动机的动静轰轰响,这车就是不挪地方。
傻柱从两人中间的空档伸出头来看了看,问道:“车不是坏了吧?”
“拉几拔倒吧~”
老彪子对着侧脸的傻柱说道:“这威利斯简单的要命,坏了就没动静了”。
说着话眼睛已经看向了李学武,意思很明显了。
傻柱也看向了李学武,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呜~~~”
小凉风一吹,气氛有点儿讷啊
李学武咧开一嘴儿小白牙儿,笑道:“看来遇见调皮捣蛋的了”。
说着话跨步下了车,站在车边从怀里掏出手枪,蛮不讲理地对着天上“砰砰砰”就是三枪。
“草拟妈的!”
李学武站在吉普车边大声骂道:“敢特么截老子的车,死的不耐烦了!”
“马勒戈壁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拉人过来掘了你们晒晒太阳!”
好家伙,这要是晒了太阳,那可真是“补钙”了。
“tui~!”
李学武拎着手枪点着周围骂道:“惹毛了老子,按个儿给你们钉橛子,让你们千百辈子都出不来!”
这是旷野,李学武本来就是大嗓门儿,这一声声咒骂在野地里传出去好远。
老彪子坐在车上听着武哥的骂声“嗤嗤”地笑,而傻柱则是被李学武的“彪悍”吓的瞪了眼。
这位是特么什么鸟人啊!
跟特么活人凶,跟特么死人也不客气啊!
李学武骂完,转身上了车,对着老彪子说道:“开车!”
“得嘞~”
老彪子挂上档,轻轻踩了油门。
嘿!你说怎么着?
这车都不用使劲儿踩油门,轻轻一搭,跑的比法拉利都快!
傻柱坐在后座上都傻眼了,这特么什么情况,远处的灯光群越来越近,这特么是飞机吧!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着了,也没抽,手夹着伸了出去,只见那烟头的火星持续闪耀,没多大一会儿烟就燃烧完了。
等进了城,傻柱只感觉这车猛然顿了顿,老彪子踩了油门轰了一脚油儿,淡定地往家里开去。
也特么邪了门儿了,傻柱三人放好了车,刚进了外院儿,便见着雨水、于丽和秦淮茹正跟厨房吃饭呢。
“啥时候醒的?”
傻柱愣愣地看了看妹妹,这会儿雨水吃着迪丽雅给留的饭菜吃的正香。
“刚醒”
雨水拿着馒头说道:“这一觉儿睡的真舒服,给我饿醒了”。
傻柱撇撇嘴,还特么饿醒了,要不是自己出去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醒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出门往后院儿去了。
于丽紧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对着秦淮茹说到道:“吃完你收拾一下吧”。
“嗯嗯,知道了,你放这儿吧”
秦淮茹自然知道于丽去干啥了,嘴里应了一声,便转头跟雨水说话去了。
傻柱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看着自己妹妹,直觉得荒谬异常。
这特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老娘怎么会找到妹妹这儿来了。
就连看着出去解手的沈国栋的眼神都不对了,难道真有亲戚
其实这事儿也不稀奇,老早的乱世道,什么事儿没有发生的可能。
一个母亲死的早,一个父母死的都早,许是有个表亲啥的都不奇怪。
不过街道上那个王老太太没说是什么亲戚,为了不尴尬,傻柱倒是没有主动提及。
沈国栋见傻柱偷偷看自己,上厕所回来还问候了一句:“雨水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
傻柱不愿妹妹知道这些事儿,更不愿让妹妹担心这些事儿,跟倒座房这边统一的回复都是没事儿。
众人看着雨水能吃能喝的模样,也都没怎么在意。
雨水拿着馒头就着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回复秦淮茹几句,可心里却是在不停地转磨儿磨儿。
她虽然看着睡得呼呼的,其实晚上那会儿心里明白着呢,就连秦淮茹和于丽两人的说话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了,她们两个说的话都听清了,那李学武所说的话也是一句都没落下。
以前还都只是猜测,现在好了,这仨人就差亲自给她做个现场直播了。
看着秦淮茹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她实在想不出两人是怎么想的,这人就那么好
“再叫三舅出差三舅妈就要不高兴了”
于丽伺候着李学武在后院儿躺下,嘴里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问道:“三舅说的?”
“哪儿啊~”
于丽坐在炕边给李学武掖了掖被子,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上次三舅回家俩个人就闹了几天呢”。
“打起来了?”
李学武歪了歪脖子,疑惑道:“三舅妈看着不像这么个性格啊”。
“你倒是不嫌事儿大!”
于丽嗔怪道:“那两人几天不说话还不够啊,非得打起来?”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事儿,三舅能摆平三舅妈”。
说着话转回了脑袋,躺在炕上笑道:“彪子这些人捆在一块儿都没有三舅心眼子多,就三舅妈那样儿的,三舅能把她忽悠的溜儿溜儿转”。
李学武说的有点儿玄,不过事实也差不多。
“拿这个~”
“那个呀~”
“这个不要带了~”
“哎哎哎,知道了,你慢点儿说,我一点一点儿收拾”
闻三儿听着媳妇儿的话,一件一件儿地往箱子里装衣服,听着媳妇儿不耐烦的语气一句话都不敢大声嚷嚷。
从西院儿一回来,犹豫着还是把要出差的事儿跟媳妇儿说了。
不说不行,因为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不说明天更麻烦。
媳妇儿倒是没说啥,可这脸色和语气都变了,闻三儿只能一遍遍地解释自己是如何的临危受命,如何的挽大厦之将倾。
闻三儿的媳妇儿费善英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不过也知道没有李学武的要求闻三儿轻易不会离开京城。
虽说不上闻三儿形容的这么危急,但也一定是有需要他去办的事儿。
“你就想着办事儿办事儿,就没想着我们娘俩儿”
费善英嗔怪着说道:“这才刚回来几天啊,就又出门”。
“我也不想走,你当我出去是寻欢作乐去了啊~”
闻三儿恳切地说道:“我这不是得给你跟孩子挣饭票儿去嘛”。
“你就会拿这个搪塞我!”
费善英拧过身子去抹眼泪,惹得儿子伸出小手儿去给她擦。
“妈妈~”
“哎!”
费善英答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道:“去吧,再去找你那相好儿的”。
“哪有相好儿的啊!”
闻三儿满脸委屈地说道:“我每次出去办事还不都是李学武安排的嘛?哪自己出去过啊!”
说着话走到媳妇儿跟前儿哄了说道:“别哭了,瞧瞧,再吓着孩子”。
费善英拧过身子抱了孩子,也不接闻三儿的话茬儿。
闻三儿满脸冤枉地表情哄着媳妇儿道:“我保证,啥事儿都没有,真的,就去办事儿,其他一概不想”。
“你原来就想了?”
“我原来也没想!”
闻三儿苦着脸攥住了媳妇儿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别给我下套儿了,你瞧我是那种人嘛”。
看着媳妇儿怀疑的眼神,闻三儿急了,道:“可别听他们胡咧咧,有些事儿都是李学武和我外甥他们胡乱说着玩的”。
“上次回来以后好几天都是满嘴中药味儿怎么回事儿?”
费善英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是该给闻三儿的提醒和压力还是要给的。
这个事儿以前都当不知情,就是准备日后的今天当杀手锏的。
可哪知闻三儿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嗨~还不是李学武他姥爷还有倒座房的二叔着急让咱们要孩子嘛,就让李学武他爸李哥给配的药”
说着话,闻三儿贴着媳妇儿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有压力嘛,再一个药味儿熏着儿子,就没敢往家拿,都是在倒座房煎了喝的”。
“去,孩子在呢~”
费善英也知道见好儿就收,这男人能给压力,但是也不能太较真儿。
闻三儿见媳妇儿表情不再是板着的了,便笑着要下地去继续收拾行李。
而费善英则是一把拉住了闻三儿,在闻三儿楞神的片刻将儿子放在了他怀里。
“给你哄儿子睡觉,我去给你收拾”
看着闻三儿愣愣的眼神,费善英边下地边嘀咕道:“笨手笨脚的,要收拾到后半夜去了”。
闻三儿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媳妇儿给找的台阶儿,赶紧就坡下驴。
“得嘞,我就说我媳妇儿心疼我“
说着话抱起儿子嬉闹了起来。
这小孩儿别看没跟闻三儿待多久,可就是稀罕跟这个便宜爸爸玩儿,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着父子两个在那儿说悄悄话,费善英收拾衣服时也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过日子都怕找个心眼子多的媳妇儿,可这事儿还得辩证着看,有的人会经营婚姻,那媳妇儿心眼子多也就变成了贤惠大方会持家。
可有的媳妇儿要是心眼子忒多了,那贤惠的可就真的大方了。
闫解成就在家住了两宿,早上赶着轧钢厂的车着急忙慌地回了山上。
不是他不愿意在家多待,而是训练场就给这么多假期。
正常来说,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有的时候闫解成周日不回家在训练场加班,这假期就攒下来了。
可就算攒的假期再多也禁不住这么祸祸啊,再说了,他爹也没啥事,就是逼着他下山拿钱。
至于说的媳妇儿的事儿,闫解成全当没听见,山中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确实,他在这一点上听了他爹的话,可并没有叫闫富贵老怀大慰,反而骂儿子窝囊废。
自从这脑血管爆了以后,这晚上的睡眠就愈加的不好,时不时地总醒。
这会儿闫富贵忽悠的一下子又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零时多一点儿,离天亮还早着呢。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掀开被子,手撑着床沿儿就要坐起来。
“他爸?“
“嗯“
见着老伴儿被自己弄醒了,闫富贵摆摆手,示意没事儿。
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外面轻声说道:“去便所儿”。
三大妈撑着胳膊问道:“要不要我跟着你去?”
“不用”
闫富贵趿拉了布鞋,挥挥手道:“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说着话已经往门外走去,三大妈见着他走的好着呢也就没在意,又躺回去睡了。
闫富贵这边披着衣服开了屋门,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往台阶下面溜达。
他哪里是上便所,无非就是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刚下了台阶到院子里,耳朵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老大不是早上走了嘛
怀疑自己幻听的闫富贵皱着眉头往耳房走了走,耳朵里的声音确实越来越清楚。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来啊~”
“嘘!”
“怕什么,大半夜的,谁还能听你说话咋地?”
“我怕什么,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
这会儿闫富贵就听儿媳儿葛淑琴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胆小儿就说胆小的,少往我身上扯”。
“好嫂子,我是怕你公公家就住边儿上……”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悄声说道:“小心给你浸猪笼,电影上可就是这么演的”。
“怯~”
葛淑琴满不在乎地说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浸猪笼,你来不来,不来赶紧走啊”。
“来来来,来呀~”
闫富贵站在耳房门口脸色变了几变,这屋里的是谁?听着有点儿耳熟啊。
“嘻嘻~”
只听这人嬉笑道:“来都来了,要是不“来”,那不得亏死”。
“死样~啊!~你轻点儿~”
房间里葛淑琴娇声地轻呼了一下,随后便是连续的呼哧带喘。
闫富贵咬了咬牙,看了看房门用了用劲。
他现在脑袋清醒着呢,知道这扇门有锁,他推不开,即使要做什么,那后面的窗子也是随时能走人的。
今晚的月亮不是那么的圆,但亮度还不错,再加上院儿门头上的灯光,这院儿门口儿不说纤毫毕现吧,可也透亮着呢。
“吱呀~~~”
随着一声轻轻的折页摩擦声,闫家耳房后面的窗子被打了开来,一个身板不是很健硕的小伙子蹬着窗台就跳了下去。
“轻点儿!”
“知道了~谢谢嫂子~”
这小伙子悄声笑道:“我一百多斤,跳下来能没个声儿?”
说着话用手指挑了趴在窗台上看他的女人的下巴在红唇上啄了一口。
“去,就知道耍坏~”
“嘻嘻,先别躺下,看着我走啊~”
“滚吧你!~~”
葛淑琴虽然嗔怪着,可还是胳臂肘儿拄在窗台上,看着这年轻人嬉笑着离开。
就像人家说的,好嫂子嘛,没毛病。
她就喜欢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青春,有活力,干活卖力气。
还有就是年轻,有无限的可能。
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定吃完这家还能再吃一家。
这小伙子蹑手蹑脚地往后院儿走,可走了几步却是感觉不大对头,怎么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等这么一回头,喝!却是瞧见一个身影坐在三门门槛子上盯着自己。
“吓!”
这小伙子被吓了一跳,随即干笑着说道:“呵~~呵~~呵呵,三大爷,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这儿蹲着来了?”
他认出来了,坐在门坎子上盯着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前院儿的三大爷。
随着这声招呼的,还有“哐当“一声的关窗户声。
他刚才“奋斗”的好嫂子这会儿不仅给他锁上了门,还把窗户关上了。
闫富贵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院儿里冲着自己干笑的人。
“呵呵,那您先坐着,我回去睡觉了啊~”
这人见情况败露,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你敢~”
闫富贵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那人便像是脚上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挪不动步子。
“过来~”
“是……是”
这人没法儿,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子看着三大爷干笑道:“那啥,我出来上个厕所,困了,想睡觉了”。
闫富贵指了指自己跟前儿,示意他赶紧站过来。
这人遭不住三大爷的眼神,只能乖乖滴挪了过去。
等他站稳了,闫富贵这才开口问道:“几次了?”
“就一次!”
这小伙子面对这个问题回答的那是相当的快,一点儿都没有刚才的犹犹豫豫。
闫富贵眯了眯眼睛,他都听见了,那对话儿就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
“呵……呵呵呵”
这小伙子尴尬地轻笑道:“就两……三……四……”。
随着三大爷的眼神愈加严厉,这小伙子嘴里的次数也逐渐升高。
支支吾吾到最后,给闫富贵报了一个七次的数字。
闫富贵咬了咬牙,轻声又严厉地骂道:“不知羞耻”。
这小伙子也是个没长心的,见着挨骂,嘴里嘀咕道:“可别说我,又不止我一个,我又没白……五毛钱呢~”。
见着三大爷像是要背过气的样子,这小伙子挪着步子就往后院方向窜,走前还给三大爷补刀道:“您要不再等等,我怀疑还有呢,都没叫我留宿……”。
说完话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闫富贵坐在门槛子上,瞪着眼睛看了看月亮门的方向,等把视线收回已是感觉腿脚儿都有点麻了。
扶着院门框站起身,蹒跚着往回走,路过耳房门口的时候却是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回了家。
葛淑琴坐在炕上等了有一会儿,她已经在心里准备好面对公公的盘问应该怎么回答了。
就“实话实说”,把闫解成的病说出去,看看到时候谁磕碜。
听见院里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没想到声音擦着自己门口过去了。
嘴里嘀咕道:“一家的废物”,说完便扯了被子躺下了。
早春三月,总有那么几种树木是先抽芽放叶的,夜风吹拂着院里的树叶,让灯光和月光照射的斑斓在地上晃动了起来。
“咚咚”
没来由的,闫家耳房后窗玻璃发出了几声闷响。
“咔哒”
葛淑琴“唰”地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的身影,轻轻推开窗子。
“都这个身子骨儿了,还来啊?”
“别废话”
这身影有些胖,有些笨拙,脑袋上的白沙布在这黑夜里很是显眼。
试了两下窗台的高度觉得还是有些费劲,便急着说到道:“快拉我一下啊”。
葛淑琴厌恶地撇了撇嘴,可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她是不怎么待见这个“恩客”的,可为什么还是伸出纤纤玉手去拉一个胖子呢
无他,生活所迫,对方给的更多。
等把这人拉进屋里,葛淑琴随手关了窗子又拉上了窗帘。
“咔哒”
随着一声轻轻的脆响,中院儿而又陷入了安静。
贾家。
贾张氏五十多了,又是早年守寡,这晚上的觉就少。
晚上睡得早,这醒来的时间就早。
当然了,有个什么动静夜里也醒。
这会儿就被声音惊醒,趴在自己家窗户哪儿撑着窗帘的一角儿偷偷摸摸地往外面看。
秦淮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却是瞧见窗子边上趴着一个黑影,跟熊瞎子似的,顿时被吓了一跳。
前文说过,今晚的月亮还算亮,有过平房睡觉半夜醒来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晚上屋里并不是那么的黑。
这会儿秦淮茹看婆婆的身影一看便知。
所以秦淮茹惊了一下倒是没有害怕。
“妈,您干啥呢?”
秦淮茹撑着胳膊拧歪着身子看着婆婆问道:“天还黑着呢,才几点啊,您怎么还不睡?”
“啧啧啧~”
贾张氏缩回头,用手掩了窗帘儿,看向秦淮茹悄声说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神神道道满脸闲屁的表情,就知道婆婆又开始了。
“妈,您……”
秦淮茹才不想听那些破事儿呢,刚想劝婆婆,贾张氏却是忍不住地说道:“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晚上有个黑影儿爬闫家窗户不?”
秦淮茹愣了愣,道:“不说是您看错了嘛!”
“怯!”
贾张氏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道:“我这辈子就没打过眼”。
说着话指了指闫家耳房道:“我老早儿就看那什么琴不是好玩意儿,你看,现在被我说中了吧”。
“妈,这话可别乱说”
秦淮茹躺下身子道:“跟咱家又没关系,管她干啥”。
“你想不懂了吧!”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说道:“我怕她败坏院儿里风气,影响了咱家孩子”。
说着话儿也跟着躺了下来,满脸不屑地说道:“早先有听说父子喜欢嫖一个姐儿的,倒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话,嘴就撇了撇,她想的是,婆婆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个儿黑。
棒梗有的时候不听话,多是婆婆自己没有教好的,现在还说被别人带坏了。
不过这会儿心里也是琢磨开了,这婆婆说的是谁?
从后院儿爬闫家窗户的,在院子里还是父子的,有那个能力的就那么三家。
闫家不可能,三大爷不是那人。
秦淮茹也是心思通明,想到的就是三大爷不能,都没想闫解放是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不用想,这院儿的孩子是好还是坏,打小儿就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就更不可能了,有于丽跟自己在院儿里,要是有这种情况发生,那是对她和于丽最大的侮辱。
再一个,婆婆也不敢说李学武的。
筛选掉两个错误答案,那答案就剩一个了……
秦淮茹眼珠子瞪了瞪,撑起身子看着婆婆不敢置信的问道:“您是说……”。
贾张氏撇着嘴挑了挑眉毛,最爽的时刻莫过于对方被自己高深莫测的话震惊成秦淮茹的样子的。
“想不到吧!”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儿说道:“看人得细品,面儿上是看不出来的”。
秦淮茹被震惊的三观都碎了。
贾张氏则是习以为常地说道:“不稀奇,人家有活儿,铁打的小伙子到了人家那儿也是绕指柔,就更别说老爷们儿了”。
“怎么?不信?”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儿皱着的眉头道:“听妈的话,记住了,男人只有事前才是人”。
秦淮茹躺回了被窝儿,婆婆的言传身教确有道理。
贾张氏却是给秦淮茹讲起了这父子是怎么沦陷的……
夜里发生的事儿也不是就这一夜有,该知道的都知道。
可李学武住在后院儿,还真没注意这个。
早晨起来的时候于丽嘀咕了一嘴,李学武也只当闲话听了,没咋在意。
女人嘛,心思细腻着,有些东西看的准,有些不一定准。
李学武也没工夫去深究这话是真是假。
底子他都知道,要收拾她易如反掌。
收拾妥当出了屋,却是瞧见刘海中精神抖擞地从家里出来。
“呦,李处长,早”
今天的刘海中看着是不一样,罕见地主动跟李学武打起了找招呼。
李学武倒是没搭理他的态度,挑了挑眉毛,道:“二大爷,早”。
打了声招呼,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神采飞扬的表情,笑道:“精神看着真不错,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刘海中自觉的李学武今天说的话中听,脸上不自由地露出了些许微笑。
“可能是在家休息这几天养过来了”
好像在跟李学武诉苦一般地地说道:“在车间实在太累了,难得休息”。
“还真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转身看了跟出来的于丽一眼,问道:“二大爷看着是比前几天脸色好看些吧?”
于丽哪里不知道李学武在耍坏,眼瞅着刘光天从家里出来,就跟这儿逗闲话儿。
“看着是好多了”
于丽也是损,话赶话儿地损道:“不过得多注意休息,看您眼袋都有些发青,许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说完又对着走过来的刘光天说道:“光天,照顾你爸别太辛苦了,瞧你这眼袋怎么也发青”。
李学武对着于丽挥挥手道:“饭是不是好了?真饿了”。
于丽点点头,跟着李学武迈步往月亮门走去。
李学武都要进回廊了,突然转身对着站在后院的刘光天说道:“对了光天,你托我问的厂里分房的事儿,有准信儿了,你想着主动申请一下啊”。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看也没看刘海中愈加阴翳的表情,转身就往出走。
这会儿跟父亲站在一起的刘光天慌了,自己什么时候托李学武问分房子的事儿了,不是就随口打听一句嘛,至于这么帮忙吗?
就算你要帮忙,能不能不要当着…
“爸!~~~”
刘光天见着他爸去拎放在门口的火钳子,懊恼一嗓子喊道:“我没问,真的,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现在也有点儿解释不清了,只见他爸拎着火钳子瞪着眼睛走过来问道:“昨晚我问你干啥去了,你怎么回的?”
“啊……?”
刘光天有点儿懵啊,不是因为房子的事儿吗?怎么说起昨晚了。
“昨晚……昨晚就是上厕所了啊~”
刘海中瞪着儿子,道:“说真话!”
“真上厕所了”
刘光天悄悄挪着脚步朝向月亮门,看了一眼趴在窗子上往外瞧热闹的三弟,嘴里则是解释道:“不知道吃啥吃坏了,肚子不舒服,蹲了有一会儿呢,怎么了?”
“那你是几点去的?”
“就十一点多啊!”
刘光天往后窜了窜步子,道:“我还看了时间……”
他这边想着跑路,他爹那边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时间好像对不上啊,那于丽含沙射影的说谁呢?
见着老爹迟迟不见动静儿,站在屋里瞧热闹的刘光福瞪了瞪眼睛,重新装回懵懂模样,找了扫把开始扫地卖乖。
“你可真损!”
李学武进了前院儿笑着说了于丽一句,于丽则是反驳道:“跟你比我还差点儿,叫你那么夸,指不定活不过五十去”。
“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笑着,却是瞧见葛淑琴从厨房那屋出来,叫坐在院里儿晒脸的公公吃饭。
见着李学武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心里暗自嘀咕着,嘴上却是对着三大爷招呼道:“爸,吃饭了~”。
闫富贵倒是没应声,站起身看了看李学武两人,道:“这是遇着啥喜事了?”
“嘿,巧了~”
李学武笑着跟闫富贵招呼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刚才见着二大爷出来遛弯儿,看着气色好的很,现在看您的气色也是,瞧这样儿马上就能回到岗位继续奉献了吧?”
于丽见着葛淑琴和三大爷在这儿,紧走了几步,也没等李学武,先一步去了外院儿。
闫富贵就知道李学武的话里没好屁,自己的脸早上起来刮胡子还仔细看了,都特么驴粪蛋儿的色儿了,还气色好呢?
要不怎么说李顺这个儿子没学成中医呢,就是混蛋!
想起昨晚的事情,就知道自己家的家丑瞒不住了。
可瞒不住又能有啥法儿,看这个大儿媳妇儿不像善茬儿,自己现在身子骨不听使唤,说话也没力度,别哪天一颗耗子药先把自己送走了。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点儿事儿”
闫富贵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我在家待的也是闹心,倒不如去上班了”。
见着李学武也没有跟自己长聊的意思,便转身说道:“得了,你也早点儿吃饭去吧,还得上班呢”。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您多休息,多晒太阳,少想心事,早晚会回到工作岗位上的”。
闫富贵也没理会李学武的话里到底有没有调侃的意思,他现在听谁说话都像是看他们家笑话一样。
所以这会儿也是摆摆手,没看葛淑琴一眼便进了屋。
葛淑琴则是盯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如果她的手里有老鼠药,又有机会的话……
当然了,如果还有胆子的话,第一个想要……
“老太太那屋收拾了吗?”
李学武进了倒座房,看了看红着眼睛坐在桌子边上,抬头看他一眼又垂头的沈国栋。
“简单收拾了一下”
沈国栋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囔囔的,鼻子好像堵着一样。
李学武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回头儿你去给收拾一下,能扔的就都扔了”。
说完又对着沈国栋说道:“那房子你别回去了,等你跟小燕儿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置办房子”。
似是沈国栋这种本身就有房子的,想要换大房子并不是难题。
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房子是没有私权的,多数都是公家的,在统一分配的时候,很难顾及到分房人的实际情况。
这样就会出现,甲在东城工作,可房子却是分到了西城。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所以房管部门就推出了一项人性化措施,那就是换房。
你工作不是在东城嘛,巧了,我工作在西城,房子却分到了东城。
得了,咱俩换一换吧,正好嘛。
所以这个时候换房这一手段也就应运而生了。
李学武想的是,拿那套旧房添钱换好房子,有特殊需要的,总愿意吃这个“亏”的。
甚至换来的房子可能扔那儿不要了,就为了要那个钱。
沈国栋知道李学武好心,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他哭不为了别的,奶奶走了,他不孤单,还小燕儿还有好兄弟。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个把兄弟都是发小儿,关系处的不比亲兄弟差。
李学武是兄长,现在兄弟们又是跟着他卖命,当然要管兄弟们的成家立业。
说起来有点儿大家长的意思,可这个时候就是以这种情况相处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