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江眼睛一瞪,小芬连忙把头低下来,不敢说话了。
他这才志得满满的拎着酒离开了厨房。
他很享受女儿这股畏惧的感觉。
在外面没人瞧得起他。
在家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主宰。
很快,小芬低着头把一盆子鸡肉端到堂屋,又端了一个醋溜白菜过来。
徐清江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女儿:“你去干嘛?吃饭啊!”
小芬小声说道:“我去给妈妈送饭,今天你回来的早, 我还没来及送饭。”
徐清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去,以后别跟我提你妈,听着就烦。
都成疯子了咋还没死呢。”
小芬没敢说话,低着头出了堂屋,眼中噙满了泪花。
来到厨房,她把偷偷留下的肌肌肉放在碗底,上面铺了一层大米饭, 又放了几片青菜叶子。
...........
今晚的月色不好,只能模糊的看见一点道路。
不过对小芬一点影响没有。
这条路她每天都会走,已经走了三四年了,闭着眼睛她都不会走错。
她妈妈现在住的地方是废弃的老房子,徐清江爷爷那个时候住的。
在分家之后,徐江清父亲兄弟两人又各盖的新房子,老爷子去世后,老宅也没人住,就慢慢废弃了。
小芬妈妈被打疯了之后,就送到这里了。
不过也不远,就隔两条路。
“青城山下白素贞,&&#@#......”
院子里传来一句歌词,随即又是一段莫名的话,也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呜~~哈哈!”
各种怪异的声音从没有大门的院子里传出来,大晚上的,就很吓人。
小芬早就习惯了, 一点没有害怕的表情,相反脸上有着无奈:“妈妈又在唱歌了。”
托着饭碗,小芬走进同样没有大门的屋子。
里边黑洞洞的, 什么也看不见, 小芬熟练的摸着墙,按下来开关。
瞬间,屋子里散发着橘黄色的柔和光芒。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女人正躺在地上,在灯光亮起来后不停的鼓着掌。
“好玩,好玩。”
小芬把她妈妈从地上扶起来到床边:“妈你坐好不要乱动。”
疯女人很乖巧,任由小芬为之。
到院子里,小芬打了一盆水端进屋,又从床头的褥子下面拿出一块毛巾。
“不洗,不洗。”
她妈妈看到这一幕很是抗拒,坐在床上扭动着身体,眼睛里满是祈求。
小芬板着小脸说道:“妈,你要听话。不然我就生气了。”
“不生气,我听话。丫丫不生气。”
丫丫是小芬的小名。
而她的母亲疯后只记住了两个人。
一个是徐清江,一个是小芬。
别人来她都是破口大骂,甚至挠人家。
唯独这两个人不一样。
徐清江来过一次,她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缩在墙角。
尽管已经疯了, 但那股恐惧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忘不掉。
而面对小芬,她总是异常乖巧,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
小芬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套新衣服,然后把母亲身上的衣服脱光,熟练的给她擦着身子。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味道。
母亲以前还知道脱裤子上厕所,后来已经不会这样了。
要么光着身子在屋里乱爬,要么就是直接拉在衣服里。
基本上每天小芬都要准备两套干净的衣服给母亲换。
她已经习惯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跟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一边给母亲擦着身子去除污垢,小芬还一边欢快的哼着歌曲。
她并不厌烦这日复一日的工作,相反,还乐在其中。
“好了,吃饭吧,今天有好多肉呢!”
擦完身子,给母亲换了干净衣服,小芬说道。
她母亲听话的端过饭碗吃了起来。
“丫丫吃!”
疯女人从碗底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小芬唇边。
“我不吃。”小芬装作嫌弃的摇了摇头:“天天吃这个我都吃腻了。”
“丫丫吃!”
疯女人很固执。
“唉。”小芬装作小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啊~”
小芬张开嘴巴,疯女人笑嘻嘻的把鸡肉喂给小芬。
“好了,我吃完了,妈你赶紧吃,不然那我就真的生气了。”
疯女人连忙点头,脸上有些慌乱:“不生气,我听话。”
她连忙开始吃了起来。
小芬就坐在床边,小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母亲吃饭。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自己一说要生气了,母亲就会很听话。
她感觉母亲没疯。
至少,
还记得自己是她女儿。
疯女人正在低着头吃饭,小芬看到她头顶的那块伤疤,眼睛莫名的湿润了。
好大的一块疤,她看着都疼。
这是徐清江打的。
她没印象,但她听长辈说过。
当时头被打破了,留了好多好多血,也是从那之后,母亲就有点精神失常了。
有时候小芬很恨自己。
她听大爷爷说过,要不是因为自己,母亲早就跑了。
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
“我听话,丫丫不哭,我听话。”
疯女人吃饭的时候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小芬。
突然看到她的脸庞留下两行泪水,顿时慌了。
不挺的用筷子扒拉着饭,嘴里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脸上满是慌乱:“听话...不哭!”
小芬赶紧擦了擦眼泪:“我没哭,刚才有只小虫迷了眼睛。妈你慢点吃。”
说着,小芬双手翻开眼皮:“妈,你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帮帮我吹吹眼睛,小虫在眼睛里可难受了。”
“呼~呼~”
她母亲笑嘻嘻的,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开心:“不哭,吹眼睛!”
很快,在吃完饭之后,小芬拿着碗筷和她母亲的脏衣服离开了。
身后,疯女人坐在床上,歪头看着小芬的背影,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流出了眼泪。
疯女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嘻嘻的,手指头撑着眼皮,嘴巴向上吹着气。
尽管吹不到,她还是很认真。
院子外的小路上,一个老人从这里路过。
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却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唉,造孽啊。”
说着,他赶紧离开了。
小芬她妈看见人就会骂,老爷子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挨顿骂。
........
屋内,疯女人依旧很认真的撅着嘴巴吹气。
“不哭,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