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算不得数?”程厉之不依不饶道,“就算在床上说的不算,那下了床你也没少说,别以为空口无凭便想抵赖。”
云翎听程厉之越说越过分,拿筷子夹起一块盐酥鸡塞进程厉之嘴里。
“赶紧吃饭……”
程厉之拿鸡肉当雁无书使劲儿嚼着。
云翎以为他没认出来信封上的字是雁无书的笔迹呢,还想瞒他,若是让他知道二人真有什么, 他不介意杀了雁无书,把云翎废掉武功囚禁宫中再别想踏出宫门半步。
待程厉之吃完,云翎拿衣服给程厉之换上。
收拾碗筷出去,云翎进了厨房,四兄弟立即接过碗筷帮忙洗涮,云翎转身拿了配好的药去药庐熬药。
程厉之亦步亦趋地跟着, 看着云翎洗药泡药熬药,一套程序下来足有一个时辰。
云翎把晾到温热的药送到程厉之嘴边, 道。
“这药你看着熬的,放心喝吧。”
他根本没这个意思,云翎想什么呢?程厉之垂眸看了眼黑漆漆的药汤……
药他都看过,治疗风寒的常用药,就是不知云翎是真的关心他,还是为了雁无书在刻意迷惑他。
程厉之没接,张嘴就着云翎的手一饮而尽。
肯乖乖吃药就好,云翎拿了颗蜜饯喂给程厉之,俩人一前一后回了房。
云翎拿出要洗的衣服直奔溪边,程厉之想要跟上却被四兄弟联手送去了书房,围着开始讨教课业。
孩子们一心求学,程厉之安下心来认真教授,再抬头,已是灯火阑珊月色如霜。
“翎儿……”程厉之推门出去找云翎,哪里还有云翎的影子。
程厉之拔腿直奔浮屠阵,就要去找送信给云翎的白白。
“夫君做什么去?”
云翎突然现身,站在不远处的龙杉树下,湖蓝色的襦裙随夜风翻飞。
程厉之几步走了过去,低头问云翎。
“适才夫人去了哪里, 为何不见踪影?”
云翎手指头顶道,“洗衣归来听闻朗朗读书声,徜徉月色最宜树上乘风。”
程厉之抬头望了眼高大的龙杉树,不悦道。
“如此惬意,夫人为何独享?”
云翎翻了个白眼道,“既如此,妾身这就带夫君上去。”
恐高的程厉之吓得转身就走。
“罢了,为夫饿了,夫人还是去厨房吧。”
云翎目送程厉之落荒而逃抿嘴偷笑,去厨房做好宵夜慰劳苦读两个时辰的父子。
程厉之胃口好了许多,和孩子们一起吃的香甜,唯独吃完夜宵又要喝苦药,蹙着眉不肯喝,被四个孩子围着看热闹,为了保住形象,只好捏着鼻子喝了。
踏着月色散了会儿步,云翎送孩子们洗漱上床睡觉,程厉之独自洗漱后倒在床上等云翎。
左等右等不见云翎,程厉之斜依在床头发现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回想从前他忙起政务来有时让云翎先回去休息,每次云翎都会等他回来再睡, 难道那时云翎便是这般等他的?
哎,他虽然愧对云翎良多,可那也不是云翎食言冷淡他的理由。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去找云翎。
程厉之才坐起来准备下地,忽觉头晕眼花又重重倒回了枕上。
药!一定是晚上那碗药有问题,程厉之迷糊之际想着,云翎白天那般温顺一定都是在迷惑他,就是为了骗他喝下晚上这碗加了料的药。
夜深人静,收到雁无书手书的云翎会去做什么不言而喻,程厉之竭力保持清醒挣扎想要起来,却坚持不住地在一片恨意中昏睡过去。
云翎推门进来,见程厉之已然睡熟,为他盖好被,吹灭了灯转身出门。
雁无书立于浮屠阵外的松岗上,于飘雪霜月下静候,云翎来时遥见如雪人般的雁无书,立即加快脚步到了近前。
“翎儿!”雁无书见到云翎现身欢喜地迎上前道。
“来的正好,手炉还热着,你且暖暖手。”
说着,自雪狐斗篷内伸出手来,递给云翎一个铜制暖手炉。
云翎自四季如春的谷中出来衣衫单薄但并不觉得有多冷,接过手炉见雁无书又要解斗篷,拦住雁无书道。
“雁公子有事尽管说……”
雁无书反手去握云翎的手被云翎轻巧避开,无奈收回手道。
“你那夫君身份存疑,待本公子查清真相,或许他便是阶下囚……
不如翎儿随本公子走,到时云家便是匡扶正义的忠臣,加官进爵一家独大,本公子亦不会有任何疑虑。”
雁无书一语中的云翎与程厉之二人之间的症结,云翎心头一震,将手炉塞还给雁无书道。
“雁公子何出此言?难不成想做为祸大彻的逆臣贼子?”
雁无书傲然负手朗声道。
“好男儿自有凌云志,换了大彻的天又如何?”
云翎冷笑道,“我与雁公子相识十数载,却不知雁公子竟是阿瞒之流。
身为大彻一国之母今日奉劝雁公子一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一国之母?”雁无书笑着摇摇头,“翎儿除了知道追着皇上跑以外何曾有过一国之母的担当,如今同本公子摆一国之母的威风,为时晚矣。”
“我与雁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云翎转身就走,却被雁无书叫住,道。
“本公子给翎儿的书信谷里‘那位’可曾看过?”
“你什么意思?”
雁无书道,“‘那位’认得本公子笔迹,他为何没拦你?”
程厉之认识雁无书笔迹?云翎脑中轰地一声,怪不得今日程厉之总是跟着她,原来竟已知是雁无书来信……
见云翎静默不语,雁无书一哂道。
“他既知晓翎儿来见本公子却没有阻拦,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翎儿,翎儿又何必忠心于他,不如投入本公子怀抱,待本公子功成,本公子愿与翎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翎儿的后位无人可以撼动。”
云翎正色,一字一句道。
“雁无书你记着,今日一别,你我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雁无书眼底闪过失落,受伤的语气道。
“翎儿,本公子到底哪里比他差,为何翎儿只认他一人?”
云翎声音清越如凤鸣。
“纵然你是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我云翎钟意之人也只有程厉之一人,望雁公子珍重。”
目送云翎离开,几个纵身隐入浮屠阵内,雁无书长叹一声,道。
“林兄且温壶酒,暖一暖孤这颗受伤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