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程厉之不但夸赞了四弟五弟,甚至还真的采纳了程德的意见开设国学堂,身为待罪之身的程钧深深感到了危机,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蓦地,手背一热,抬眼去看,竟是云翎。 云翎没有说话,只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程钧,程钧忐忑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儿子定不负母后所望。” 程钧小声说完,向程厉之道。 “儿臣觉得不只是男子要读书,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要读书明理学得一技之长才是正理…… 毕竟命运各有不同,有人相夫教子衣食无忧过一生,也有人望门便守寡,若能有一技傍身总不至于遍尝寄人篱下之苦。” 程厉之颔首道,“嗯,此言有理,不过依朕看女子学读书写字不如学些拳脚功夫,即能护儿又能免遭夫家欺负。” 程厉之说着话睨了眼云翎道。 “皇后说朕说的对也不对?” “很对……”云翎道,“尤其还可帮着夫家看家护院,便是夫婿不听话也可代公婆管教一二。” 数次被云翎欺负,程厉之深有体会,咬牙道。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无武更是德。” 云翎挑眉,“女子不恃才傲物为德,不以武功高深而恃强凌弱更是有德,果然还是皇上懂臣妾,知道臣妾绝对是有德之人。”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程钧拉过锦被盖在程厉之身上。 “父皇病还未好,需多休息才是,且睡一会儿养养神。” 程石握住云翎的手道。 “母后上次讲的花木兰从军的故事还没讲完,儿臣很想听呢。” 云翎知道孩子们是在调停不忍让孩子们伤心,再看程厉之倒在枕上似是已睡着,便顺着程石的话题开始讲起了故事。 程厉之闭上眼倏忽睡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父皇临终那日,可他不想再去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正到处寻找出路急于逃离时,蓦地天空中一道炸雷轰然响起。 ‘要记得,若云家不能留为己用,一定要杀了云翎永绝后患。’ 天雷滚滚中程厉之认出是父皇的声音…… 当初他还能铁了心的按照父皇的遗旨无视云翎生死,可如今的他根本无法想象云翎离开后他会怎样,或者生不如死,或者宁愿自己死。 “不!”程厉之大吼,猛然睁开眼,吓得正聚在一起说话的云翎母子纷纷转头看过来。 见程厉之满头冷汗脸色惨白,云翎连忙扶着他半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捋着程厉之胸口安慰。 程厉之骤然醒来,梦与现实一时无法区分,只呆呆地望着五个孩子发愣。 “皇上是做噩梦了?” 云翎附耳柔声问程厉之,接连重复问了几句,程厉之回神。 听着云翎温柔的说话声,感受着云翎暖而软的怀抱,程厉之哑声道。 “没事,不过是一时睡魇住了。” 程钧倒了杯热茶喂给程厉之喝,程胤在一旁手捻佛珠为程厉之念诵清心咒安神,程德程桥一个拿帕子给程厉之擦汗,一个拿来蜜饯给程厉之吃。 程厉之环视一圈围着他转的五个皇儿,不但嘴里甜连心都是甜的,是从小到大都没尝过的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好云翎和孩子们,只有他们母子在他的一切努力才有意义。 云翎手搭在程厉之腕上诊脉,发现这人不过偶染风寒体内的寒气却异常的重,之前中蛊毒时尚不明显,也不知这次为何寒气似有入骨之兆。 “皇上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翎问程厉之,程厉之摇头道。 “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放程厉之重新躺好,云翎去找轩辕硩说话…… 听云翎说了,轩辕硩听呼吸声程厉之已经睡熟,趁着孩子们都老老实实捧着本书无人注意他时,悄悄为程厉之诊了脉。 “怎样?”云翎担忧地问。 “果然是寒气入骨之兆,幸好有为师在,定不会有事。” 云翎放下心来,道。 “只是皇上自小没吃过苦,生病都会及时看大夫,怎地会有如此严重的寒症?” 轩辕硩道,“你看到的仅仅是表面,背后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云翎道,“可徒儿十岁后几乎日日同皇上在一起,怎么连一丝迹象都没有发现?” 轩辕硩牙疼似的哼哼两声。 “就你那比箩筐还大的心能发现什么?” 云翎挠头,“哪里有师父说的那般严重。” “罢了……”轩辕硩懒得再同云翎说这些,道,“也不用到叶城了,为师这便下车去采药,到时在城里会合便是。” “多谢师父。” 轩辕硩闻言打趣道,“怎么,不生气了?” 云翎羞赧地低下了头,嘴里咕哝道。 “谁让他总是欺负徒儿的,还总话里有话的挤兑徒儿,谁还没点脾气……” “我看你不是有点脾气,是脾气大得很,对人再好脾气一上来也就臭了,自己坑自己,傻。” “是,师父教训的是。” “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混账……哦,不,笨蛋,啧……” 轩辕硩恨铁不成钢,掀开车帘纵身跃出,落地无声地眨眼消失在路旁林中。 又被师父训,云翎无奈地抬手揉了揉脸,眼角余光发现五个小鬼头都在看她。 见云翎朝他们看过来,五兄弟同时脸埋进书里,不多时却从书后爆发出抑制不住地大笑。 “原来娘也会挨骂,哈哈哈!” 程桥胆肥地撇开书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其他四人见了愈发笑得控制不住,吵得半梦半醒的程厉之睁开眼一脸茫然。 “什么事笑成这般模样?”程厉之问五个小东西。 “回父皇,母后被师祖训……”程钧忍着笑回道。 “所以你们这是在幸灾乐祸你们母后挨训,嗯?” 程厉之暴起,就要动手教训笑疯了的五个崽子,被云翎拽回来摁靠在大迎枕上。 “你且歇着吧,还嫌病的轻……” 云翎为程厉之掖好被,拿出轩辕硩临离开前丢给云翎的药喂给程厉之吃。 程厉之蹙眉,“怎么又吃药?” “师父说你体内寒气过重需要调理,这个药不过偏苦些,待师父采药回来指不定是什么味儿的药呢,且吃且珍惜吧。” 程厉之听了脸色晦暗,半晌道。 “有劳师父他老人家了。” 云翎察觉程厉之自己居然了解自己体内的寒症,追问道。 “皇上是怎么落下这病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