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叶知秋，方才她在在马车上，姜书琪和李氏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姜书琪没有听出李氏话里的意思，叶知秋却是听了出来的，李氏是石旭杰的正室夫人，石旭杰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不清楚吗，照石旭杰那样喜欢沾花惹草的性子，想来这些年找上门来的女子不少吧。

是以叶知秋猜李氏是将姜书琪当做了石旭杰在外面的女人，又见姜书琪年轻轻轻，所以才会说她不知廉耻。

“夫人。”姜书琪原本有些紧张，见到叶知秋的那一刻，就好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再一想到刚才自己跟李氏的对话都被叶知秋听了去，姜书琪又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这么多年来，不管她优秀与否，私生女这个名号从未离开过她，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想到对方不仅是不认她，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见突然又来了一个容貌无双的夫人，李氏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如今的石旭杰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早就没有年少时的半分风流倜傥，怎的还能招惹上这么多的女人，且一个比一个长得好，也不知石旭杰是在这些女人身上投了多少钱。

如今除了钱，李氏想不到能让一个女人对着石旭杰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理由了。

叶知秋的突然出现也打断了朝姜书琪和白薇走去的那个婆子，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叶知秋毫不畏惧的走上前去，然后佯装亲昵的挽过姜书琪的胳膊，语气十分温柔，像个慈爱的大姐姐一般。

“出来这么久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知县大人回来找不到我该生气了。”叶知秋故意提到了周二，为的就是震慑住李氏。

一介商贾，便是再有钱，知道她是知县夫人也不会有那个胆子为难她们。

果然，在听到知县大人四个字之后，李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相貌虽然丑陋，但却不是没有脑子的，不然怎么这么多年来，石家也慢慢发迹了，她怎么会没有被休掉。

她也听说了这个新上任的知县的事，听说这个新知县跟上一任知县不同，他有雷霆手段，才上任几天，就将阳江县里的一些陈年旧案和冤假错案都给办了，如今的百姓没有一个是不夸赞这个新知县的。至于知县夫人英雄救美的事，李氏也有所耳闻，前段时给知县夫人送帖子的一众夫人里，便有她这一个。

姜书琪听叶知秋这么一说，又想起往常见到知县大人和知县夫人在一起时两人恩爱的模样，于是她也毫不怀疑叶知秋的话，她对着叶知秋点了点头，也不再理会那头有些呆滞的李氏，跟着叶知秋转身往马车那头走去。

知道这个姿容绝色的夫人正是前些日子自己想见而又不得见的知县夫人，李氏正想着应该怎么巴结才好，谁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知县夫人已经挽着方才说是要找自家老爷的那个姑娘转过身去了，如今正准备要下台阶呢。

“夫人留步，夫人……”李氏忙喊着想追上前去，只是在后面的白薇却是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了下来。

“这位夫人，你这样大喊大叫，若是惊着了我家夫人，奴婢怕是不好跟我家大人交代。”白薇语气冷漠，她虽然是说自己没法跟知县大人交代，但是李氏也知道，这个丫鬟是在警告自己，要是知县夫人在石家的大门口有什么闪失，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明白白薇话里的意思之后，李氏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不再继续上前，生怕自己的声音真的吓到了知县夫人。白薇收回手，迅速跟上不远处的叶知秋和姜书琪。

李氏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到了马车边上的知县夫人和方才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心里十分懊悔，早知道如此，她刚才就应该对那个女子客气一些，不就是一个妾室吗，石旭杰的妾室还不多吗，再多一个又如何？

既然知县夫人能亲自陪着那女人找到石家来，想来两人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若是她让那个女子进了石家的门，不就是搭上了知县夫人吗，搭上知县夫人，不也就意味着搭上了知县大人吗。

李氏一肚子的懊悔，她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又想到了对策，等她再看向马车的那个位置的时候，马车已经动了起来，没一会儿，那马车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叶知秋将姜书琪带回家，一路上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回到家之后，叶知秋刚一坐下，姜书琪就忽然开口，十分坚定地道：“夫人，我一定要见到石旭杰。”

今天之前，姜书琪还是将石旭杰称作父亲的，许是刚才李氏的做法伤害到了她，她如今只直呼石旭杰的名字。

叶知秋坐在凳子上，芥子端上来两杯刚泡好的茶，她接过茶盏，盯着里面漂浮不定的茶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姜书琪，可是她又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姜书琪说：你的父亲，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流氓。

这种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夫人。”姜书琪其实并不需要叶知秋的回答，她只是想对谁说说话罢了。“您知道吗，我娘亲等了他一辈子，到死了都还在等。”

姜书琪坐在那里，语气站着点点悲伤。

虽然娘亲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石旭杰，但是娘亲是不是的就会对着石旭杰的小像发呆，像那样的小像，姜书琪的母亲画过许多张，只是不管她是什么时候画的，画上的人都不曾变过模样。

叶知秋不言语，静静地听姜书琪说。

“我娘亲生前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也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夫人，我只是想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娘亲？”姜书琪继续道，她的声音变得低而沙哑，眼里似乎也还泛着泪花。

她长在姜家这么多年，她身边有许多疼爱她的家人，父亲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姜书琪甚至还有一些讨厌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他让自己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私生女的名号，但是，这却是娘亲一辈子的执念，便是临死之前，都还没有放下。

所以姜书琪才会这么坚定的找到阳江县来，所以即使刚才被石旭杰的夫人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仍旧想见石旭杰一面，想要亲口听他说，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娘亲。

叶知秋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对姜书琪道：“先回去歇着吧。”

姜书琪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叶知秋到道过别之后，就回了客房。

叶知秋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她见到石旭杰是在悦茗肆，那时候他在调戏秀儿，想要直接将秀儿抢走。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会好到哪里去？

而姜书琪性子温婉，知书达理，看着像个大家闺秀，想来她的母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既然如此，当年姜书琪的母亲又怎么会看上石旭杰，还是未婚生子。

从姜书琪提供的那张小像来看，年轻时的石旭杰长得倒是不难看，但是得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让一个可能是大家闺秀的女子，不在乎距离，宁愿背负上那些难听的骂名，也要将他的孩子生下来，甚至在临死时，还叮嘱自己的女儿，说你一定要去找你的父亲。

不管怎么想，叶知秋都是不能够想明白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