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裕见她措不及防之下惊慌失色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笑意,放肆的大笑起来。
凄厉的惨叫声和哈哈大笑声混杂一起,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很远,更显得突兀恐怖。幸好镇子上没有打更的,不然必会吓晕了不可。
夏侯颖心有余悸,听到笑声知是萧瑾裕所为,她心中羞愤难当,此番前来意欲一雪前耻,不想又被萧瑾裕给戏耍了。
夏侯颖愤愤道:“你在找死!”手中两尺长的精铁短剑直刺中宫,势若奔雷,招招直逼要害,全都是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打法。
萧瑾裕哑然失笑,并未还手,待她将要刺至,身子倏然横移三尺,短剑便刺在空中。这手绝妙身法出自小无相神功中的上乘轻功‘八步赶蝉’,谢春风和鲜于野尚且无法破解,更何况稍逊一筹的夏侯颖了。
萧瑾裕一边开怀笑着,一边移步换形,手中还护着火折子,好似生怕火折子熄灭了,免得夏侯颖看不见他。
在夏侯颖气呼呼的手持短剑意欲进招时,房间门被震开了,薛太真闪身进来,喊道:“瑾裕,发生什么事了?”
薛太真看清屋内情形后,杏眼圆睁,眸中满是惊愕,饶是她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也没弄清这是什么情况。
西岳二叟和峨眉弟子们也接连而至,却都和薛太真一样怔住了,有些摸不清眼前的阵仗。
胖老道捋了捋胡子,道:“难道是小娘子打相公,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是哩,肯定是在打情骂俏。”
峨眉弟子们闻听胖老道此言,皆是掩面而笑。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看情形萧瑾裕安然无恙,是以都当起了吃瓜群众。
她们只觉得萧瑾裕对面的姑娘雌威太盛,打情骂俏焉能动起刀剑来。薛太真和瘦老道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却也没有上前过问,反而也当起了吃瓜群众。
萧瑾裕见薛太真等人接踵而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见夏侯颖粉面含煞,眼中怒气腾腾,便知玩笑开大了。
眼见短剑又疾速刺来,萧瑾裕没有闪避,右手拇指与中指扣起,剩余三指微张,兰花拂穴手倏然拂出。
夏侯颖只感“阳池穴”上一麻,手中短剑被萧瑾裕以空手夺白刃手法夺走,并被反手贯入墙面,没入一尺有余。
夏侯颖登时心如死灰,暗道:“算了,我再苦练经年也比不上姓萧的,想要报仇只能等来生了。”
夏侯颖从左手袖子中取出一柄精铁短剑,持剑便刺向自己胸口。
萧瑾裕大吃一惊,着急喊道:“不要。”霎时身形一闪,同时使出‘空手夺白刃’手法,在间不容发之时将夏侯颖的短剑夺回,几个起落变化不过弹指之间。
在场众人只有薛太真和西岳二叟勉强看清萧瑾裕千钧一发时为救人使出的招式路数,剩下的峨眉弟子们皆是目眩神迷,没看出什么。
夏侯颖发指眦裂,心中怒火中烧,声音发颤道:“姓萧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羞辱我羞辱的还不够吗?”
胖老道此时才堪堪看清女子是夏侯颖,诧异道:“原来是火祆教的小魔女,她怎么来了?”
薛太真闻听此言,粉面含煞,冷声道:“祆教妖女,既然你想死,便如你所愿。”
不见薛太真有何动作,袖中一物倏然射出,疾速打向夏侯颖的太阳穴,西岳二叟同时喝彩道:“好俊的功夫。”
在平日里,夏侯颖也难以躲得过薛太真这方位刁钻、快捷无比的独门暗器手法。
此时她一心求死,更是不躲不避,眼见暗器打来,心中却是平静释然。
当的一声,萧瑾裕出剑挡下暗器,却没将暗器击碎,以示对薛太真的敬重,他使出剑法中的“钩、挂、点、撩”四式,将暗器的直冲之力逐步化解。
峨眉弟子们想要喝彩,又怕惹得师尊不高兴,是以都是眸中异彩连连,西岳二叟也都点头捋须,薛太真眼角含笑,对萧瑾裕所为并未生气。
暗器沾在剑尖上溜溜打转,打转了十几圈后,萧瑾裕一抖长剑,将暗器抄在手中,一看是颗翡翠雕琢成的流珠。
这颗翡翠流珠乃薛太真右手手串上的流珠之一,萧瑾裕连忙双手捧至薛太真面前道:“还望掌门莫怪。”
流珠又称念珠,并不是佛教独有之物。道教的《太玄金锁流珠引》有云“:昼夜斗转,周天无穷,如水流之不绝,星圆如珠,故曰流珠也。”
是以,峨嵋派作为少有的崇尚三清道门的江湖大派,其掌门薛太真手上带有流珠手串,自然也不奇怪。
薛太真随手收起流珠,她嫣然一笑,道:“是我多事了,此事如何解决,由萧掌门自己决定便可。”
薛太真唯恐萧瑾裕年轻不能服众,是以在众人面前对他很是尊敬。
夏侯颖闭目待死,当她听见破空声大作,以为即刻便会魂归地府,哪知又听见‘当’的一声,随后并没有暗器击中她。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眼前一片黑暗的夏侯颖,心底深处蓦然出现一个声音,“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夏侯颖倏然睁开眼睛,见屋内十几个年轻道姑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她登时被气的再次爆发,嗔怒道:“姓萧的,要杀便杀,休要辱我,杀人诛心,不过小人行径。”
吃瓜群众般的峨嵋弟子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好似在议论祆教小魔女已经沦为鱼肉,却仍是气焰嚣张。
萧瑾裕人畜无害的笑道:“姑娘如此秀美可餐,在下可不舍得一剑杀了,也舍不得羞辱,你若是给我说两句好听的,在下便放你离开如何?”
登时,屋内峨眉一干女弟子笑得花枝招展,西岳二叟也忍俊不禁,连薛太真也有些莞尔。
夏侯颖清亮的眸子中噙着泪水,若不是她强忍着,早已是梨花带雨,一时怒气填胸,气得差点晕过去。
萧瑾裕天生一副怜香惜玉的性情,眼见夏侯颖垂泪欲滴的楚楚可怜模样,心中登时一软。
夏侯颖虽然是祆教小魔女,却也没犯下滥杀无辜的滔天大罪,只是受火祆教的坏名声所累,是以放她离去也不是不行。
萧瑾裕一脸正色道:“姑娘,萧某虽不是道德君子,但也不是轻浮的纨绔子弟,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姑娘与我素无仇怨,只是贵教与我有些过节,姑娘大可不必轻言生死。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还望姑娘不要活在仇恨中。”
夏侯颖见他居然当起说客,对她谆谆说教起来,登时哭笑不得。见他满脸神情不似作伪,对她苦口相劝,令她无所适从,不知说什么好。
西岳二叟和峨眉女弟子们皆是啧啧称奇,着实没想到萧瑾裕会对祆教小魔女苦口相劝,意欲化干戈为玉帛。
只有薛太真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异色,暗暗道:“这两人难道是上辈子情缘未了,是以此生结下孽缘?”
如此想着,薛太真倏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与人结下的孽缘,不禁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腮边烘起两朵红云,脸上出现一团煞气。
萧瑾裕见薛太真神情不对,觉得她欲对夏侯颖出手,暗道:“姑姑她若再出手,我便不好再护着夏侯姑娘了。”
萧瑾裕倏然身形一闪,揽住夏侯颖的纤纤细腰,好似雀鸟般飞了起来,又好似一阵风从众人面前吹过。
待到这阵风又吹回来的时候,萧瑾裕竟又好好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不过小魔女夏侯颖却是不见了。
又见萧瑾裕走到窗户前,对着楼下发懵的夏侯颖笑道:“夏侯姑娘,你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直到此时,峨眉女弟子们才反应过来,小魔女夏侯颖被萧瑾裕弹指间从二楼送至楼下,并在极短时间内回到二楼。
至于西岳二叟与薛太真的反应比峨眉一众女弟子快上很多,几人对于萧瑾裕所作所为持放任不管的态度。
夏侯颖被萧瑾裕一说,方才从发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见识过萧瑾裕的卓绝剑法后,又见识到萧瑾裕的绝妙轻功,夏侯颖只觉心灰意冷,随后掩面痛哭跑着离开。
萧瑾裕见夏侯颖掩面离去后,满脸都是落寞之色。
半晌才道:“夏侯姑娘与我没什么过节,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仇家。哪像我空负刻骨仇恨,却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
西岳二叟和峨眉之人皆知萧瑾裕的身世来历,闻听他所言后,也都一脸沉重,暗暗握紧了手中刀剑。
胖老道嗔怒道:“掌门,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和师兄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无知泼贼,胆敢欺负我们掌门师侄,显然没把我们师兄弟放在眼里!老道逮着凶手后,必将他们剁成肉泥!”
胖老道越说越激动,若不是瘦老道按住他,怕是要拔出刀来。至于为什么要拔刀,也只有胖老道的师兄知道,是以瘦老道才会按住他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