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辩法未果
此种威亚并非是物理层面的压力，而是源自于精神那种，仿佛兔子看到猛虎、小鱼看到猎鹰那般源自于内心的恐惧压力，若是一个寻常之人在这里，必然会被这种压力搞的或痛哭流涕，或不敢言语，或瞪大双眼，或哭爹喊娘。
然摩慧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神情看着更是平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没有任何目的的站在那里。
“内心无所畏惧，这些夜叉神像自然就无法引起对方恐慌，看来此人已经无所畏惧了，或者说畏惧之事尚未出现，在目前所见者当属此人不凡啊。”
胡泽从中走过，内心毫无波澜，看来这个阵法是存在上限的，因为胡泽知道自己内心依旧恐惧着某些东西，或许因为自己的力量，或许因为恐惧的事情，这几个神像对自己毫无作用。
摩慧将环杖从地面之上微微举起，唰拉、唰拉……
在铁环相撞的声音之中，那四尊夜叉神像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原本没有缝隙的墙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门，看来是幻术所致，实则那道门一直在那里。
又跟着摩慧走入隧道，又是一个房间，便见了一个佝偻着背的僧人坐在正中间，而在房间四周放着三尊金身神像，不过并不是之前所见的那些，反而更像是僧人。
这是……肉身佛？
在每尊肉身佛的两侧都放着些书架，架子上塞着一本本看起来已有许多年头的书，从侧楞上看这些应当是些经书，不过其中更多是一些没有装订，看起来就是街上买来的空本，而坐在正中间的老僧正在拿着一根竹杆的毛笔，借着从通气孔里照射进来的日光慢慢写着些东西。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老僧停下了手中的笔，将之放到一旁，从垫子上缓缓站起身来，待面朝着摩慧的时候，这老僧开口说道。
“师兄，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依据，不过可惜，我无法与你论道了。”老僧咳嗽了几声，再看向脸。
皱纹如山野之沟壑，双目若久死之鱼目，微微张开的嘴里没有几颗牙，脸上也满是老人斑，若是仔细问一问，便可嗅到老人身上的那种腐败之味。
“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摩慧眼珠颤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对方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两人明明年龄相仿，到此时也不过六十二三而已，田间的老汉尚且还能锄地，摩云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此为天人五衰之像。”
胡泽见此人身上表现出这种迹象，便也不再隐匿，而是显出身形，向摩慧说道。
“你是谁！”
摩慧立马警惕起来，分明此处只有自己和摩云两人，何事又出现此人的？
“摩慧，不必紧张，既然此人知道我为何表现如此，不如听他向你解释一番。”说罢，摩慧便又有些喘气，觉得稍微有些累了，便又坐到电子之上，拿出一块毛巾擦拭着额头。
“摩慧法师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明王舍利，不过终究是传说了，不过你师兄摩云却不亚于明王舍利啊。”
说罢，胡泽便被抽了出来，而后飞到了摩慧的手中，胡泽又说道。
“天人五衰，乃有大小之分，而摩云法师身上无有道行加身，那自然是小五衰之像，而五衰之像之所以可称为天人，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
胡泽没有往下解释，而是让摩慧自己去参悟。
“我猜测摩云法师之所以到这里，应该不是想传承其中之佛法，而是无法再在寺庙之内修行吧。”
摩云看着胡泽，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此为施主所言无错，若是可继续教化下去，那我也就无所谓其他了，但……”说到此处，摩云忍不住摇了摇头。
“五衰之像，一曰乐声不起，所指为听他人之言与使他人聆听之言，所讲之言若有道理，自然如美妙乐声，然而此像衰败，他人之言自己难以相信，自己之言他人又难以理解，故摩慧法师才说无法与你辩法，我想并非是不想辩，而是不能辩了吧。”胡泽看向两人说道。
接着胡泽又随手点起了一团火秒，阴暗之所突然出现刺眼亮光，摩慧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而摩云却没有丝毫反应，双眼依旧浑浊，看着和盲人无疑。
“二曰身光忽灭，生命如火，自有光辉，然而没有法师此时双眼无声，命数将至，无长久之象，若是你不来的话，大约有个一年半载，摩云法师自己便会成为这地窖之中的第四尊肉身佛了吧。”
“什么！肉身佛！”
摩慧向其他三尊塑像看去，原本以为这些只不过是一些普通雕像，结果此人告诉自己这些居然是肉身佛，当看向右侧那尊时，摩慧法师突然湿润了眼睛，不自禁的朝着那尊泥像伸出了手，喊道：“师父……”
摩云听见胡泽正在说自己的双眼，而后笑了几声，对着摩慧和胡泽说道：“双眼尚未全盲，还是能看见些影子的，若是靠的近些，那还能看的更清楚些的。”
“三曰浴水着身，身体淋浴而不得自甘，故你问道到的味道并非是老人味，而是身体污浊之味。四曰着境不守，看摩云法师，应当是到了这一步吧。”
摩云嘿嘿笑着，而后朝胡泽说道：“先生真乃全知神人也，近日我越发的不想就此死去，故将之前所些之物全部从新领悟誊写，想从中找寻成佛之道，然先生今日一说，我倒是明白是我老糊涂了，误把执念当正业，险些背离自己啊……”
胡泽便也笑道：“摩慧法师是否听到，莫把执念当正业啊。”
摩慧突然扭头，口中默默念叨着执念与正业二字，看着像是在回忆思索一般，胡泽也不去管他，而是向摩云走去。
“摩云法师可曾参悟出什么来？天人五衰，不附凡者啊。”
是啊，天人五衰，不附凡者。
大五衰乃是真仙将走到生命之尽头，身体返璞归真，出现的朽败之迹象，而小五衰则出现在大成者的身上，胡泽也曾经经历过大小五衰，然破而后立，才有了如今年岁不知多少载的样子。
“参悟出什么来……若是说的话，那边是我师父的那句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了吧。”摩慧说道。
两人师从一人，乃是明法寺的前前任住持，一位仁慈心善的大法师，而这位大法师教授两人第一课的时候便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言。
而两人的的辩法也是从此言而出的。
摩慧认为世间多恶，故世间本为地狱，若依照此言所说，便应该行走于这人间，以之寻找解决之法。
而摩云认为世间多善，地狱只存在于罪恶之人心中，故要将自身置入地狱之中，那边就要将其他之人教化，将之成为至善之人，只需如此，那地狱自然不存在，那此言便就不成立了。
摩慧回忆自己走寻的四十多年里，行走一路记载一路，人间各般丑恶皆在卷轴之中，然而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似乎只是想要将这些摆在摩云的面前，说明他是错的，而自己却没有做自己所说的那一步，自己已然进入自己所认为的地狱，却从未寻找解决之法。
胡泽看到在摩云身后的佛光似乎在衰败，看来此人内心已然动摇，而那佛光也不是真正的正果之光，而是他自己一路之上所遇之事、所帮之事、所助之人的感恩于香火所化，或许在某一天，当此人坐化的时候，便可以成为一位明王侍众了。
而胡泽略略扫过摩云法师所著的几本书之后便明白了为何他会出现小五衰之像。
“摩云法师，虽觉你之论法颇有道理，可惜与我所走之路不同，若你度过此五衰之像，或许某日咱俩还可相见，若是你因此而坐化，那便以后自看天机吧。”
像摩云辞去，胡泽走出这所谓的百佛窟。
人间之法本就复杂，而这两人又都走了一个偏颇之路，虽略有惋惜，但修行之路何尝不是如此？
胡泽原路返回，碰见了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见是胡泽，又看其所来之方向，赶快询问道：“这位施主，你为何不听劝谏呢！现在无事道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独身一人来到这里，我们都没办法将你送回亲戚友人手中了！”
胡泽看着为自己而着急的小和尚，便忍不住问道：“小师父，我问你，若是这世间便是无间地狱，你会如何做呢？”
小和尚一下子就被胡泽带偏，也不追究这事了，而是转向回答这个问题。
“世间为地狱，我在世间，故与之前无有所异，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佛法度心，然而不能让饥饿汉子变饱，我等能做的也就是遵从自己内心了。”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小和尚看着远去的胡泽，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这位施主甚是奇怪啊……
出了侧门，见寺院之外有许多人堆积着，四五个僧人在门口向这些信徒说明情况，今天不可进入，而胡泽也不去理会此事，等到摩慧从那里百佛窟出来的时候，这寺院的侧门自然就开了。
胡泽又向街上走去，自己该置办些东西了，毕竟享受无罪，自己又有这些银子，花出去也算是光顾了这些人的生意，自己也不会沉迷其中。
见一家名为四宝斋的商铺里来来往往者大多数是文人样貌，看来这事一间贩卖纸墨笔砚之所了，正好自己手里的墨也快用完了，笔也只有当初在月牙山上福安华给买的那一只，身上的纸倒也没有几张了，多的反而是用来写符箓的黄纸，至于砚台，胡泽就没有将至带出来。
既然碰到此店，自己当然得置办些好器具，当然，若是胡泽自己炼制之物自然是要有灵气些，但只不过是平常书写，哪里用得着那么费工夫。
且见胡泽一翻手，一小袋银子出现在手中，估摸了里面的数量差不多后，胡泽便踏入店内，店里小二见又有一位客人，便招呼胡泽道。
“客官，您稍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