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两小孩儿,还挺懂事儿。”黑无常范无咎豪气的大手拍了拍。
白无常也悠闲地点点头,手中一抖,锁链就从璐璐爸的脖子上脱落下来了。
“白志诚,看你亲人还算懂事的份上,这趟黄泉路,我们哥俩让你走得舒服一些,桀桀桀——”
“谢谢七爷八爷,谢谢七爷八爷。”璐璐爸感激涕零。
“别谢我们,要谢就谢这两小孩吧。”
“是是是。”
“走吧,别想耍什么小花招。”
璐璐爸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又恋恋不舍地看着璐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黑白无常带着璐璐爸往大门口去了,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白无常嗖的一下转过脸,我嗖的一下扭过头,手心里又开始冒冷汗。
不能吧,我今早喝了药了,应该不能被发现吧?
我紧张坏了。
然后我眼前的地面,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的布靴,白无常弯下腰凝视我,他鼻子里呼出来的冷气喷在我左脸上,我左脸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七爷,你瞅啥呢?”
“八爷来看看,这不是那天晚上,在坟地见到的小孩吗?”
黑无常瞬间就出现在我面前,跟着白无常一起打量我。
我感觉自己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身体跟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啥都不知道了。
“哎呀,果然是她,只是……”
“你也觉得奇怪?之前身上那么大的妖气,现在怎么就没了?可惜那双蛇眼了。”
“哎,估计是哪个大能收走了吧,也该遭不是咱哥俩的东西。”
“是啊,太可惜了。”
黑白无常可惜地连连摇头叹气,然后带着璐璐爸消失在大门口了。
“暖庭?暖庭?你说话啊!”璐璐一直在叫我,她的声音把我的理智拉了回来。
我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璐璐扶住了我:“暖庭你没事吧?”
“我……”我咽了口唾沫,润润干巴巴的嗓子,刚才把我都快吓完了。
“我没事,你爸爸已经跟黑白无常走了。”
璐璐张了张嘴,失落地说:“我还想跟他说几句话的。”
“璐璐,黑白无常是鬼差里的老大,他们叫你爸走,你爸不能不走的,你放心,刚刚咱们俩烧了好多的纸钱,你爸不会受苦的。”
“嗯,我知道,我不怪他。”璐璐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这时,街上的大棚里突然吵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还有碗碎掉的声音。
在一众叽里呱啦的劝架声中,一道男人的怒吼声尤为突兀:“你个没毛的老小子,你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拔了!”
紧接着,我家西院的西院那个李大爷,拽着缝尸匠的衣领,从大棚门口走出来了。
李大爷生得膀大腰圆,黑天的时候,从身后一瞅还以为是熊瞎子。
听我爸说,早年间他年轻,一个人就能赤手空拳地打两只狼,一只老虎,脾气还特暴躁。
也可见李大娘在他家受了多少苦。
而那缝尸匠是一个干瘪的老头,还没有我妈高,瘦瘦小小的,就这样被李大爷拎在手里。
远远看去,还以为李大爷在欺负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是咋了?”璐璐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咱俩别过去。”
李大爷手中一用力,砰的一声把缝尸匠扔在了地上,缝尸匠哎呦着捂着自己的老腰,我爸他们也都跟出来了。
我爸快走几步,挡在缝尸匠身前,怒斥李大爷:“李福,人家是来帮忙的,要闹回你家闹去!”
“让他先跟小芸赔不是!”李大爷指着被钱叔扶起来的缝尸匠,虽然语气强硬,但他不敢跟我爸胡来。
因为我爸说,年轻的时候,我爸是唯一一个,把李大爷摁在地上揍过的人!
缝尸匠虽然被打,可傲骨不输,扯着脖子跳着脚,朝李大爷喊:“我说错了吗?我缝尸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媳妇这样的邪骨头!要么就是一个灾星,要么就是……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缝尸匠指着走出来的人群,那里堵得严严实实,都看不清谁在那儿。
“李大娘也来了吗?今早没看见她啊?”璐璐抱着我的胳膊,被这个情况吓的不轻。
“我也没看见。”我闷闷地哼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个缝尸匠太过分了,李大娘都多苦了,他还这么说李大娘,以后李大娘在她家还怎么活?
虽然……虽然李大娘曾经想让我当她的替身,导致我现在也挺怕她的。
可这一点也阻止不了我的正义之心!
不过李大爷今天真是让人意外,居然还维护李大娘呢。
这时的人群里,缝尸匠指着的那个女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身材苗条高挑,凸凹有致,走起路来好像弱柳扶风,摇摇晃晃。
她长得也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丹凤眼,细长的眉,鼻子高挺,皮肤还白,下巴尖尖,浓妆艳抹,头发又黑又直,长到腰际。
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红色的指甲正擦着湿润的眼角,叫人看了真是……真是……
我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哦!那个词叫我见犹怜啊!
等等……可她也不是李大娘呀!
“老小子,听见没,赶紧给小芸赔不是!”李大爷又要上前,被我爸拦住了。
“李福,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李大爷一双细细的小眼睛瞪得比平时大多了,沙包一样的拳头攥了起来,芝麻一样的牙咬得紧紧的:“云海,关你啥事!”
我爸往那一立,就是定海神针,谁也不怵:“孙叔是我请来的,你要是跟孙叔动手,就是跟我过不去,邻里邻居的,我也不想让你在这没脸,但你要是非要动手,我也挺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
这时,那女人柔弱地跌倒在李大爷的怀里,声音跟小猫似的,黏黏糊糊的。
看得周围的叔叔婶婶们都一脸嫌弃,纷纷退后好几步,生怕惹上一身骚。
“算了老李,就是一个老人,咱们别跟他计较了,都是邻居,别因为我让你不好过。”女人说着话,又白又长的手指头,把脸颊边儿上的头发,揶到耳后去。
我这才看见,她手肘的骨节,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好像比别人多了一个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