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剑粼粼,杀气盈野,日落满山。
一边是冷血剑魔西门吹雪,一边是潇洒剑客令狐灵冲。
一者无情生有请,剑入无间至有间,一者不羁于形,剑归无算化无极。
那一个起了剑势,那一个升起战意。
华山朝阳峰起霜,冷若冰雪霜若铁。
有剑如若天星坠,压塌虚空更压人。
好一个白衣剑客斩天杀剑,好一个破剑破气破势破苍穹。
华山百花尽飒飒,云间真龙吼嚣嚣。
山间走兽尽藏身,林间虫鸟皆归巢。
万籁俱寂好华山,杀尽百类成白世。
西门吹雪的剑杀出匹练光芒,杀得虚空沸腾,诸般元气都无踪,只余剑气布满虚空。
剑意更要压上整个华山,要把华山大阵压塌。
但令狐灵冲剑法更是高绝,老辣精巧,每每点中西门吹雪的攻势,使之剑气消散无形,剑意难以盖绝华山群峰。
那霜风晶莹既有剑气也有剑意,若是盖落满山,华山怕是就得成一片绝域死地。
令狐灵冲见状却也不恼,他都不待华山大阵反应,自己打出剑气。
剑气如丝如网,严密地拢住白衣剑客斩出的百杀剑气。
白衣剑客的攻势全被瓦解。
由此可见,令狐灵冲在元神上走得并不比白衣剑客慢。
否则一和之敌都算不上。
毕竟白衣剑客可是斗败了凝练法相道身的醉道人。
所以其境界怎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绝代剑客,这满山头的江湖客,怕是一个也难做敌手,或许一个眼神都能骇得这些人屎尿齐流了。
令狐灵冲轻啸一声,他的剑并非法宝,只是华山弟子平常练剑之用,比江湖上的各式铁剑坚韧几分,若是在以往的江湖里,那必是神兵利剑了。
但是令狐灵冲此刻就没想动用法宝来斗剑,毕竟西门吹雪也没用上法宝。
而两人如此斗剑一场,相距却仍只有三个石阶,仍然站在登上华山的石阶上。
而两人如何斗法,自然是元神出窍,便在华山之巅,在华山之上百里之处,两人斗法不断。
华山派石牌坊下的江湖客们也都仰着头,去望天上那两道看不见的身影。
虽然看不到,但是那森寒剑气,那如同天坠一般的剑意,都让他们知晓自身与这两位的差距。
剑道至此,便可通天彻地也。
但不管如何,此战必得有一人得胜。
就不知是道君首席大弟子令狐灵冲,还是假扮白衣剑客的西门吹雪了。
此刻场面已经焦灼不堪,两人的剑意已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却又泾渭分明,相互攻杀,互不相让。
一人要为道君拦下无知无畏者,一人则是要求斗道君而拼命。
皆有所求,各有心思。
两人都不会有半点退让。
冬冬冬!轰隆隆!
天上的斗剑跟天神擂鼓一样响彻华山,虚空也在撕裂又恢复,风霜雨雪,天星异彩,须臾之间就有剑气如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但被华山护山大阵一拦,尽数化作点点萤火,散入华山山间,化作补益山形地脉之元气。
山头上这些江湖客都是有心人,但此刻才发现华山的护山大阵竟然有这样的功能,可以将斗法的余波消解于无形,还化作补益天地的好处,当真奇葩。
记得华山派曾言传各派,元神斗法会波及自然环境,留下的法意也将残存于斗法之地,若是有人落到其中,除了非常非常小的概率获得元神真仙的片许传承外,还有九成九的概率是被残存法意污秽魂灵肉身,不是化作伥鬼,就是成为疯子,或者当场死亡,魂灵都得在地府六道轮回中轮回数世才可以重新转世为人,做个正常人。
可华山派的这护山大阵却有这等本事,能够将元神法意消解无形,且化作对天地自然有意的元气补入山川地脉之中。
大家都瞧得炎热,想着回去也着手研究研究,当然,若是能从华山这里求到法阵也不错。
此刻天上的斗法还在继续,他们可不管下方的人有什么小九九,斗败自己的对手更重要。
一招一招过去。
西门吹雪早年精研各路剑法,后来独创剑法,再而后明悟剑法皆为天授,以天地为师,而后又知神而明知,当以自身为师,便从天地无情剑化作众生有情剑。
这风霜雪雨皆是西门吹雪身上焕发新生的喜怒悲苦。
以情化意,应感天地,使天地生四季节气。
令狐灵冲自然也已自身真意与之碰撞,交锋在这片天地之中。
两人的元神交锋就如若刀尖互削,险之又险,但两人在元神之境都走得挺远,积累颇厚,不可能如初入元神时,在元神上的御使之法上如若稚童一样。
两人在元神上的御使就如精炼武艺十数二十多年没日没夜不眠不歇的武道大家,个中精妙,个中厉害,二人都熟练非常。
而如此鏖战一斗便是五六个时辰过去,期间天上色彩缤纷,光华万道,数不清的法意从天空上洒落下来,落到目视者的脑海中,种下一枚枚法意道种,逼得好多人盘腿在地,好生打坐冥想将这些法意道种摒弃出去。
若是本事再大些,更可从中提炼出一门武学框架,待到下山后,温故一番,就可打磨成一门绝学,之后再经由几人之手,多番试验后,便能用以为自家门派留作压箱底的武功了。
这便是旁观这样一场斗法的好处了,当然也就是广场上这些人境界足够,否则必得被法意冲击成一个个二傻子。
日升了。
这场大战已经使日落月升,而后月落尾梢,大日又从东升起。
可他们似乎还未有结束之意。
如此也可见这西门吹雪之厉害,竟然能与道君首席大弟子鏖战这么久。
剑魔之名,不虚传矣。
至于为何剑魔这等老一派江湖传说竟会被人们拿来如此相比,自然是因为道君之名更大,他的首席大弟子也自然会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这是应该的。
“行了,再斗下去也没意思了,西门吹雪,此地非青城山,你我在此空耗仙元,最终耗空仙元失败的也只会是你。”令狐灵冲的声音在半空中响彻开来,人们自然都听出了他的底气,也瞧见了华山的霸道之处。
可这是应该的,华山自该如此,若他们有华山这等大好形势,现在就没有江湖,没有这么多江湖门派,只有他们一家门派。
只能说华山派,华山道君,太君子了。
果不愧昔年那君子剑之美誉。
“好。”
只是接着他们就听到这么一句让他们大跌眼镜的回应。
剑魔竟然答应了!
不打了?
这场比剑就这么结束了?
剑魔你就不再撑一撑?
天上的光彩逐渐收敛,两道元神先行归位,落入石阶上僵持在原地的两人身上。
两个如同凋像一般的人渐渐“活”了,有了血肉,有了呼吸,自真仙化为人。
“可见道君否?”西门吹雪问道。
此时他的面孔已经变回原样,不再是白衣剑客那张虽冷峻但又鲜活的面孔,而是一张超脱凡俗却又红尘微霜满脸的面孔。
“白衣剑客呢?”令狐灵冲则问道。
西门吹雪想也不想地答道:“他……在那!”
西门吹雪一指,便见朝阳峰的后山云错的宫殿中正有一道剑意昂扬而起。
“嗯?!”
众人大惊,竟是一出声东击西,只是这白衣剑客是怎么潜入朝阳峰后山的?
但华山一众弟子却不讶异,令狐灵冲也只看过一眼,然后走到西门吹雪身边,抬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一重重符文所化的锁链在他的身上浮动而起,渐渐将他枷锁住,使他无法有脱逃的可能。
尤其还有一道猩红血色的符文锁链穿过了西门吹雪的胸口,将他的元神都给铆中,使之脱身不了。
“唉唉,令狐兄弟,等等诶。”一人从人群中抛出,其乃是衡山剑派的刘正风,矮胖的身形在几声呼喊下,就变成一个瘦猴子一样的身影,然后落到了西门吹雪身边,想要劝起令狐灵冲再下重手。
“司徒摘星?”西门吹雪语气虽然平澹,但仍然在疑惑。
“嗯?司徒摘星!我师弟呢!”一声咆孝紧随而来。
乃是莫大先生在喝骂。
“喂喂,现在可没空解释这么多,反正他啥事没有,就在华阴呢,大家还是先看看后山发生啥了吧。”司徒摘星一指朝阳峰后山,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也不必他说,大多数人地目光此刻都在朝阳峰后山,华山弟子已经往那儿赶去。
“冲儿,先将他带去思过崖押候着。”宁中则皱眉发话来。
“好嘞师娘。”令狐灵冲面色严肃的拉拽起西门吹雪,直接就腾空而去。
与此同时,朝阳峰后山的剑势已经全然展开,如火如涛,卷过半空,就要把整个朝阳峰山头都给扫空了。
这一剑……
“斩天拔剑!
“真正的斩天拔剑!”
有人从这剑势中悟到了它的名字。
这是白衣剑客的剑!
虽有感这一剑的厉害,但宁中则等华山弟子并不为之忧虑。
当华山道君的威名都是虚的吗?
轰隆隆!
那方法要将天地都给斩开的剑势已将天幕噼开,露出寰宇虚空的虚无空洞之貌。
黢黑黑间全无一处好像,更有诸般宇宙星空间的诅咒及各色灾难将要从这道裂纹中冲刷上朝阳峰顶,然后将整个华山都给洗刷一遍。
见此情景,众华山弟子才变了颜色,好生狠毒的一招剑法。
若真个成了,华山必得生灵涂炭。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屏息且恼怒时,这一道剑势陡然消散,无影无踪。
呼!
仿佛是天地在呼吸一般,一朵朵祥云随之在诸大殿中汇聚浮现。
除此外地上更有一朵朵奇葩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突出来。
奇葩渐开放,变成一朵朵金莲,金莲散着微微毫光,分外动人。
“圣人出而天降祥云,地涌金莲……”有人在惊愕之下,念起这么一段话语。
听闻此言者,就将这话语与此刻之境一一应对上。
然后他们恍忽惊觉。
道君,神人也,圣人也,至人也。
“是道君。”
谁都知晓是道君,可道君此刻在何方?
那斩天拔剑之势已尽数消弭,一点余威都不剩。
“诸位且来正气堂一叙。”
一道声音穿空而至。
是道君在呼唤他们,众人先看向道君夫人宁女侠,先听听她的吩咐。
毕竟此地主人她也有一份。
“师兄有请,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不敢托大,自然应允之,于是就随着宁中则往朝阳峰后山去。
翻过几座建筑,路过几座广场,见过几座宏伟石像,最后就抵达于正气堂前。
遥遥看去,就见一道身影正立于正气堂中,其一动不动,似乎被钉在地上的铁钉一样。
一袭白衣,一眼即知是那白衣剑客了。
走入正气堂中,即可见到正坐于首座的岳不群。
但才看到他,他便从位上起身,然后面带微笑地走向他们。
“诸位同道,快快进来,快快进来。”语气和煦,举止动作上颇为大方。
众人不敢拒绝,一一入正气堂中。
每人都目不斜视,不去看钉在堂中的白衣剑客。
“诸位请坐。”岳不群先把宁中则接到身边,坐在同是首座的座位上,然后就请各个光临华山的江湖各大派的江湖客请入座位中。
上一回正气堂这么热闹还是华山派重开山门那会。
只是昔年来的几位客人如今却都来不了了,或死或失踪。
还有那丐帮,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帮,如今已经雨打风吹去,只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也上不了华山,更没资格来。
众位客人虽落座,但大多不敢真正坐稳来。
“我知诸位今日此来,便是为了这位白衣剑客吧。”岳不群一指立在堂下的一袭白衣。
随着岳不群一指指中,那白衣剑客不再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活泼起来,仿佛被填入新鲜血肉一样。
他默默扫过场中,然后才轻声说道:“我败了,请道君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