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朝自立国以来,除了开国太祖那时年代由于常年战乱,全国上下武风盛行,皆以习武为贵以外,在国家站稳脚跟以后便逐渐开始施行以文治国,文人的地位愈来愈高,武道便逐渐没落了下来,除了实在没有门路去读书的人以外,便只是一些江湖宗门还能保持了将武风延续下去。
此时这名说话阴阳怪气地官员名叫张厘,已是将近半百的年纪,素来稳重,位居参知,职务内便是辅佐丞相理政,在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张厘乃是坚定的戚党成员,每逢戚宗弼有什么动作第一个在屁股后面摇旗助威的就是他了。
但此时张厘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一旁的武将齐齐脸色不好看,就连在场的戚党众人都变了脸色。闰朝重文轻武,这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可从没有人敢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讲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些文人都机灵,知道打仗终究还是要靠武将,所以就算打心里看不起武人,却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露骨,不仅是怕引起武人太大的反弹,也怕把水搅混了以后皇上不好收拾局面,最后便只能拿文官下手给武将出气。
这话从素来稳重的张厘嘴里说出来是谁也没想到的,他的话刚一说完,身边一名同是戚宗弼一脉的官员赶紧在下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苏亦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看向张厘,张厘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秒,而后又一触即分。然后只听张厘继续说道:“拉我作甚!老夫有说错吗!有说错吗?!戚大人在边关战事正急,此时再派人去接手岂不是乱来!说不定戚大人早有计策,岂能在这时派武将去坏了事!”
“老匹夫——”一名武将再也听不下去,跳出来一把揪住了张厘的领子,一拳砸在了张厘的脸上,“今日忍你不得!”
这武官名叫李青龙,是宫中禁军都尉,家中是世袭的武将,平素里与文官的矛盾也是不小。
张厘一干瘦老人乃吃得住这么一拳,当下便被打翻在了地上,牙齿也落了两个,他吐了两口牙血,躺在地上还兀自大声呼喝着:“李家小儿你敢在大殿上放肆——陛下当诛你九族!”
那李青龙本还骑上去再打,被这话一吓,也是举着拳头不敢再动弹。
“放肆!放肆!”岳公公在此时终于出声了,“你们都不要命了!”其实他早可以制止这出闹剧,只是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无法收场了才开口。
陈勋把目光落在岳窦身上,见岳窦微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咳咳——众爱卿,肃静。”
见皇帝开口了,百官们也都安静下来再次站好了,望着龙椅上那人打算说些什么。
“李都尉,快回你位置上去。”陈勋伸手指了指李青龙,又吩咐殿外的侍卫,“来人,张爱卿既然受了伤,把他送回去,让太医去府上为其医治。”
话里话外竟然像是谁都没打算惩戒一番的意思,众人心里都想不明白,不知这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息了混乱,陈勋又开口道:“苏太傅,之前你说了派武将前去镇守,那心中可有人选?”
大殿下,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安气氛弥漫了开来,不论是戚党一脉还是武将群体,都问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阴谋的味道。
苏亦嘴角微微一勾,上前一步道:“威策将军齐晏竹当为此事。”
“哗——”大殿下再一次炸了锅。
“肃静!”这已经是岳公公第三次喊出这句话了,只是这一次声音尤其的洪亮,几乎整个大殿都颤了颤,当下就震住了大殿里的众人。岳公公冷眼从百官脸上扫过,冷冷说道:“诸位大人莫要再坏了规矩,喧哗金殿是个是什么罪状诸位应是清楚的,陛下仁厚,各位可莫把客气当做了福气。”
说罢,岳窦再次对陈勋使了个眼色,陈勋便再次开口说道:“朕记得清楚……这威策将军齐晏竹此时应在东北边关戍卫瓦刺犯境,为何太傅会举荐此人?”
大殿中的武将齐齐望着苏亦的后背,有人神色焦急,有人眼色古怪,情绪千变万化。
只听苏亦款款说道:“自然是臣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齐将军戍卫东北边关已有三年,三年来保我大闰不被瓦刺说扰。三年前,还时有边关战报传来说瓦刺袭扰我边关百姓,近两年却已经少有此事发生,其中缘故,想必在场诸位大人也皆尽清楚——齐将军自三年前接过戍卫边关一职,便勤于练兵,更是自创连盾军阵以克瓦刺素来有名的掷矛兵,而后更是以守为攻,打得瓦刺以不敢来犯。臣还听闻,齐将军乃是文人出身,后才弃文从武,更是熟读百家兵书之良将,再加上齐将军善守,此时将其派去凉州府主事,是再合适不过。”
“嗯……”小皇帝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此计大善!”
而此时,大殿下已经有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立马有数人站了出来,有戚党的文官,也有武将的人,他们才来得及拱手说出:“臣要奏——”
“臣——也觉得此计可行。”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声打断了。
众人语气一滞,话憋在嘴里再说不出来——一直靠在椅子上打盹的樊少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了。
陈勋笑道:“樊翁也觉得可行?那便如此定下了!”
“陛下不可啊!”眼看已经要无力回天,终于还是有戚党的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不可将戚大人调回啊!京师距凉州府路途遥远,消息战报难免不够通达,怕是要延误了战机啊!”
紧接着也有武将站了出来:“禀陛下,齐将军不可轻动,他走了谁来戍卫瓦刺!”
苏亦此时轻飘飘说道:“这简单——将应元帅调去东北边境便是,应元帅身经百战,想必戍卫瓦刺这种小事也是信手拈来了。”
“苏亦小子!”一名武将气急,指着苏亦骂道,“欺人太甚!应元帅岂是你说调就调的!”
苏亦不卑不亢,从陈勋拱手说道:“请陛下定夺。”
“众爱卿肃静。”陈勋往下压了压手,安抚了百官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依朕看,不妨便这样罢——起旨命齐将军即刻前往凉州府,授策远司马职,统全军。应元帅暂往瓦刺边境戍卫,途中与齐将军交接虎符。至于戚相……暂时还是留在凉州府罢,与齐将军共谋战事。”
这话一出,便相当于是下了旨了,天子无戏言,百官再无法多说什么,只得下拜高颂:“陛下英明——”
“退朝吧。”陈勋挥了挥手,在小太监的伺候下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岳公公与跪在大殿下的苏亦交换了一个眼神,高声喊道:“百官退朝——”
ps:苏亦的这一番谋划到底是什么样的?是怎么促成这个结果的?我们下一章揭晓。
哦对了,这一章的名字叫“将军”,不是名词,是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