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沐昏死,安典锡生死不明,鲁广越战死。桓厉山身边可用之人,只有习元滨,陈璋前两位,加上管家石士源,由这三人分别镇守林鉴河的三路大军。
林鉴河这种生死不论的打法,损耗巨大,但是颇见成效,三路大军已经压至离城北城墙不过十余里的直线距离。三条街道血雨腥风火光冲天,可谓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建筑楼层大都被焚烧摧毁。
然而这种用兵之法,在林家军中确实引起了许多不满。每当林鉴河大军压境时,身后便布满了弓箭手,他们瞄准的不仅是城北桓氏军队,还有身前这些冲锋的林家军士。若有人敢退,那些弓箭手会毫不犹豫将退缩之人射杀。
这种毫无章法的车轮攻势,用血肉铺出的血路,显然林鉴河已经丧心病狂。丧子之痛,林鉴河势要血债血偿,代价却是他林家上下无数鲜活的生命。
城北这边打得热火朝天,背靠大山的城西却是寂静无声。仅有一些游荡在城中的影卫死士在这里穿过,目的便是寻找妄图侥幸逃脱的人或军士。
桓厉山和林鉴河都安排了一些人在城西,期间零零碎碎有一些冲突,但与城北的战场对比,不值一提。
林鉴河除了进军城北,还有便是寻找桓安。说来也怪,从城北战场开启,这位少城主便好像没了踪影,那个人们口中的少年英才,现在好像个缩头乌龟。
虽然军士心中疑惑,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毕竟林鉴河这边的亡命之徒,可不会让你去思考这么多。
城南,林鉴河看着沐北城的布防图,说道,“桓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躲在桓厉山背后当个缩头乌龟,难不成,桓厉山还有一招大棋?”
肇庆在旁边说道,“沐北城地形单一,城南城东已经被我们掐死,城西全是山脉,桓厉山不可能有任何的外力来扭转局势。只要拿下城北,桓厉山逃往浀海镇,那我们就已经成功了。”
林鉴河盯着城西的方向,沉声道,“林萧在城东如何?”
肇庆回复道,“小公子自大公子死后,总算是转性了,现在每天矜矜业业管控城防,总算是迷途知返啊。”
林鉴河冷哼一声,继续道,“肇庆,你加派一些人手,死死盯住城西这条路,那边一直都是桓厉山的管控之地,我有些不放心。”
肇庆点了点头,说道,“家主是担心桓安突然消失,就在城西外?”
林鉴河背着手,点了点头,万事都得小心为好。
三道大军冲击,终于还是被桓厉山挡住了。城北万箭齐发,终是阻挡了林鉴河进军之路,如今已快天亮,经过一晚不眠不休的冲杀,双方军士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林鉴河终于是松了口气,下令所有军士退军修整,看到林鉴河撤军,桓厉山同样长呼一口气,看向城西,默默道,“快点,再快点。”
……
城西外连绵的山脉深处,一支军队正在艰难的穿越着山脉,在这狭小崎岖的山路中,犹如一条漆黑细长的黑线,贯穿整条山脉。
在军队的最前方,正是千墨。千墨身披黑色铠甲,一匹黑色骏马威猛冷峻,眼神透露着高傲不屈。这匹战马,正是一直豢养在桓氏军营中的马匹,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够驯服。
桓安带着千墨找到这支军队,第一件事便是驯服这匹战马。让人们意外的是,千墨驯服之时,这匹战马没有任何的反抗抵触,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桓安在见到军队后,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告知其城中局势,让他们听从千墨指令。
他们甚至没有任何质疑,从桓安下令开始,他们便一直跟随着千墨的脚步。
不用怀疑,在场所有人对千墨这位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是质疑态度的。但是将令不得不从,他们想要拯救桓厉山如今的处境,根本没有时间去质疑千墨,既然是城主的安排,即便他们不相信千墨,他们也得对桓厉山有信心。
千墨不管了他们会怎么想,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穿过这条山脉。
根据桓厉山送来的信笺,如今林鉴河的城南内部已经是极度空虚,大量军士兵力囤积在前线冲杀,若是轻易调转方向,同样会遭受北面桓厉山的袭击,所以若是此时林鉴河所在的城南内部受到威胁,前线的三路大军自然不攻自溃。
而千墨现在的任务,就是带领这支精锐穿越这条山脉且不被林鉴河发现的情况下抵达城南外。桓氏与林家的对抗都在城中,城外根本没有布置任何防御,如此,只要能从城南杀进,局势便可逆转。
千墨带着他们穿越山脉赶赴城南,而桓安则带领另一批人原路返回,从兵防薄弱的城西杀出,直达城南。目的便是打开城北大门,随后由千墨率军杀入,自此桓氏便可吹响反攻号角,让林鉴河腹背受敌。
桓厉山则必须挡住林鉴河的冲杀,坚守城北,以逸待劳。等到桓安和千墨援军赶到,才能改变这场战争的局势。
正午时分,林鉴河军队经过简单的休整在次起兵杀向城北。林鉴河身穿缟素丧服,头戴白带,束发而立于城南墙上,看着远处战火纷飞的场面。
今日,便是将桓氏彻底铲除的最后期限。林鉴河眯上眼睛,老泪纵横,悲痛欲绝,再次睁眼,眼中的柔情已经被狠厉取代,现在,他只想将桓氏铲除,告慰林希在天之灵。
千墨带着一行人,终于在正午时看到了那座边北雄城,城中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箭弩凌空,血肉模糊。即便是站在山上,也依旧可以看见城中那几波人山人海的战场。嘶喊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狂躁不安。
城西,那寂静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战戟寒光乍现锋芒毕露,直奔城南而来。
城南楼顶上的林鉴河眉头一皱,惊道,“桓安!”
桓安正以极快的速度,撕裂林鉴河城西薄弱的防线,战马嘶鸣,引起一方骚动。林鉴河立即反应道,“来人,挡住桓安,若谁能将他活捉,加官进爵,保你一生富贵!”
肇庆率先冲出,看着桓安的架势,这么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可不敢有任何懈怠。肇庆手持一根曲笛,踏空直取桓安。
桓安大笑一声,一改之前儒生气质,书生意气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手中一把精致长剑,骑着战马迎面撞来。
曲笛与长剑在空中撞击,桓安侧身一闪脱开肇庆攻势,带着这支骑军直奔城南门。
肇庆身后那些步军,根本阻拦不了战马铁蹄,要么身体被撞飞出去,内脏经脉尽断,要么直接被战马踩成肉泥,惨不忍睹。
肇庆立即追去,速度同样很快,却仍然追不上桓安马蹄。
城南墙上,箭弩凌空而来,但是桓安早有准备,所有军队全部架盾,挡住箭弩。
放下盾牌,桓安依稀可以看见城楼上林鉴河慌乱的表情,轻蔑一笑。桓安一骑,从盾阵中冲出,在离城南门不过十几部时,从战马上腾空而起,一招蓄力,手中长剑掷出,长剑撞在城门的门钹上,门钹径直撞断。
桓安落在城门侧,军队所有人收起盾牌,掏出身后背着的战戟,朝城门撞去,轰,一声巨响,城南门破!
就在城南门破的那一瞬间,西南山脉上剑气撕裂沸腾,一柄古剑破空而出,身后正是一名俊逸冷冽的年轻骑士,在骑士背后,又是一大波军队。
城楼上的林鉴河立即转过身体望向南边,那支庞大军队以极快速度逼近城南,看着为首的披甲少年,林鉴河咬牙道,“他是千墨!”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浀海镇那个力挽狂澜的年轻少年,林鉴河早有耳闻。
肇庆来到林鉴河身边,单膝下跪,说道,“城主,局势已经不妙,城北桓厉山直接放空防线,大开城门,朝我们这边反扑。我们这边甚至有不少军士倒戈,直接弃甲投降!”
林鉴河怒目横眉,右臂握拳微颤,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城南飞驰而来的骑军,再看向城北军心涣散临阵倒戈的军队,林鉴河猛吐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身旁的肇庆立即背起林鉴河带着他往城东而去,城北大军势如破竹,再过一会,城西城北城南皆要被占领,若是再丢现在由林萧镇守调度的城东,林家将被困死在这沐北城。
带着一支军士和从城北逃窜而来的散兵,肇庆快速组织起来,形成一支奇军往城东突围而去。肇庆毕竟是武道宗师,有身后大军,一般人想要拦住他还是有些困难。
城南方向,那柄古剑撞在城北的楼城上,建筑全部摧毁败落。
城北桓厉山振臂一呼,战鼓擂起,大喊道,“援军已到,杀!”
三线防线全部撤去,从城北冲出军士,气势如虹,嘶喊声响彻云霄,与林鉴河这边疲惫颓废的军心呈鲜明对比。
经历一天一夜无脑攻城的林鉴河军士,在军心已失,体力殆尽的情况下,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