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条冥船冲开紫陌轩的雾瘴之时,八百里开外,以酆都城为中心和其遥相对应的位置,是一条破烂的街道,没错,这便是鬼市了。
前文说话,鬼市乃是无阴差招引亡魂的汇聚地,这里虽然不比阎罗城之繁华,但也算是冥界除了酆都、阎罗城之外,最热闹的地方了。毕竟,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无招引亡魂,都要在这里登记造册,等待招引轮回。
原本,这里虽然荒芜,但从来不缺少鬼气,大街上向来是鬼来鬼往。可如今不比从前,整个鬼市街上,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偶尔有几个亡魂,也是来去匆匆。
西风漫卷,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鬼市,更像是城乡结合部了。
就在阴风卷起的黄沙和雾霭中,从西朝东走来了两个人。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面色棕黑,浓眉桃目,英气十足。女的一脸浅笑,眼中恍若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男的目不斜视,女的则挽着他的手臂,桃李春风……
两人速度不紧不慢,和周围的环境已经偶尔出现行色匆匆的鬼影极不协调。
“小心点,这些旮旯的角落里,有人正看着我们。”男的淡淡开口道。
“知道,都是些?髻压矶?已,他们无依无靠,又无法轮回,在这里地位卑微,一见穿戴富贵的新鬼,就准备一拥而上,抢些穿戴金钱克,作为己用。可我不怕,因为你在!”这姑娘眉梢轻扬,抬眼看着男子,满脸的蜜语柔情。
男子淡淡一笑,又漫不经心道:“你一直被困在昆仑墟之中,没想到对冥间倒也了解的不少。”
女人一怔,随即淡定笑道:“我也只是听闻而已。以前,并没有入冥过……不过,木哥,我听闻当初罗卜入冥,开始造反,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是的,卜爷他……罗卜他当年从阳间求死,带着苍颜就是从鬼市开始,这里的飞头蛮女掌柜就是他杀的,然后一步步找到了我、刘大进、岳敖、牛奋和王富华,起兵反馗。”男子迟疑片刻道:“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注定,这次入冥,我们竟然也是从这里开始。”
女子点点头道:“那时候的罗卜,意气风发,心怀天下,那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可现在,唉,终究是没有逃脱掉屠龙勇士变恶龙的魔咒。木哥,这一路走来,你可听见了?他终于安耐不住,接受了魔王的角色,呼风唤雨驻兵阴阳河畔了……”
“不要说他了!”男子面色有些难看,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虽然分道扬镳,可并非什么仇敌,只要他不悖逆人伦天道,我都不会反对他。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嗯,我听你的!”女子小鸟依人般摇了摇男人的胳膊。
“玲珑,咱们不是要想办法进酆都吗?为什么要来这?”
女人淡定道:“不要急,一会你就知道了。”
在角落里千百双眼睛的偷窥之中,两人肩并肩地来到了街头的那家客栈前。
店前飞扬的招牌上,血红的大字一如从前――半步多。
“走,进去瞧瞧!”玲珑努了努嘴。
木河洛皱了皱眉,他这人喜静不喜动,对于这个一向糟乱的地方很不感冒。但是鉴于玲珑的神色,还是随着她一起踱步走了进去。
没想到,街面上空无一人,这店面里却座无虚席。
目光所及的座位上,都坐着三五个老鬼。
这些家伙破衣烂衫,目光浑浊,披头散发,桌上当心则插着一株醒魂香,一个个使劲抽着鼻息,将那些白色的烟雾贪婪地吸入体内。
两人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玲珑挽着木河洛的手腕,旁若无人,径直往里走,最后选择了最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手拿登记簿走了过来。
“既不打尖,也不住店。”玲珑说着,将两枚金钱克拍在了桌子上,一努嘴道:“最好的檀香。”
“好嘞!”店小二马上会意,这两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枉死鬼。马上收起了登记簿,转身取了香火,也像其他桌一样,点着了,戳在了桌子中心,供两人吸食。
木河洛看了看那香,冷淡道:“你我不需要这个,干嘛和这些人一样?”
“入乡随俗嘛!”玲珑眨眼一笑道:“别人吸,咱们也得吸,否则,就太突兀了。”
两人正低头吮香,谁料周围几个披头散发的老鬼走了过来。这些家伙进了半步多开始,就只能说三句话,所以,他们也不开口,只伸出处一双双手,递到两人面前。横眉立目,冷笑端详。
“什么意思?”木河洛皱了皱眉。
一旁的店小二插话道:“劝你们二位一句,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给他们些赏钱吧,知道什么叫穷鬼吗?他们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可不管不顾,你要是不给,那就抢了你的香,还得揍你们一顿……”
几个老鬼阴森森一笑,一瞧就知道,这伙家伙是这里的惯犯,店小二已经见怪不怪了!
“呵呵,说了半天,就是鬼中的地痞流氓呗,第一次见哪个鬼打老子的主意!”木河洛目露凶光,一拍桌子,便要起身。以他的现在的身手,杀几个老鬼仍旧不费吹灰之力。
“木哥!”可玲珑却微微摇头一笑,身手便在桌面上排出了七八个金钱克,一笑道:“拿去花,不用客气。”
几个老鬼没想到碰见的是这么怂的有钱主,要知道以往他们碰见的要么就是穷鬼,比自己还穷的穷鬼,要么碰上的虽然有钱,却又比自己还横。经常被人打的分不清南北。像今天这么容易拿钱的,还是头一回……
几个家伙乐不可支,洋洋得意拿了钱便识趣的退下了。
看着离开的几个老鬼,木河洛朝玲珑道:“丫头,你这是助纣为虐。今天你给了他们一个大子儿,明天他们就会抢十个大子儿……”
玲珑笑道:“木哥你说得对,不过,眼下咱们再办大事,使小钱而避小祸,不亏。再等一等,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