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杨超刚才的满腹抱怨此刻都咽进了肚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他敢朝任何人发泄不满,甚至暗算偷袭,可唯独对不灭,他不敢,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胆怯。
“老祖说的是,吴杨超明白。”吴杨超颔首应声,像个知错的小学生。
不灭却不依不饶,依旧冷眼看着他。
吴杨超被看的心里发毛,抬眼瞟了不灭一眼,低声问道:“老祖还有什么指示?”
“你说呢?”不灭幽幽道:“你觉得,此时此刻,你应该出现在哪?我觉得,至少这把椅子不该属于你。”
吴杨超灰头土脸,赶紧让开,不灭也不客气,转而坐了下来,正色道:“带上你的两万人,去镇守宗庭山南路的进山通道。”
“南路?”吴杨超有些意外,皱眉道:“老祖刚才是不是语误?魔族人的十万大军,可是在北麓啊。我的人马全都集中在北麓,怕的就是魔族人攻上来……兵法有云,重急不重缓,拒敌先拒狂,魔族人自恃兵力优势,屡次进犯,都被我打下去了,我……”
不灭淡淡道:“我让你去南路,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是我搏你的面子,如果你真的谙熟兵法,何以至走到如今这一步?去吧,休要废话了。”
吴杨超愈感失望,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用力点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对了,老祖,最近我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是那罗卜……”
“没错,你听见的流言是真的。罗卜还活着。”不灭一字一顿刻意加强语气道:“这也正是我如今对你恨铁不成钢的重要原因,你可是亲自去过阴阳河源,亲眼下水,见到被囚的罗卜的。也是你回来信誓旦旦告诉,罗卜这次必死无疑的。可结果呢?他特?鄣谋热魏我桓鋈硕脊?的好。实话告诉你吧,我让你去南路,就是去阻击罗卜的。你们是老朋友,你一败再败,几次受辱于他,如今也该有降服他的法子了吧。”
吴杨超一听,顿时脸色土灰。
不灭看在眼里,越加鄙夷道:“怎么?怕了?你可是堂堂上神之躯。”
“没……没怕!”吴杨超喃喃道:“属下只是突然听闻此贼还活着,内心有些惊诧和失望。眼下这厮突然露面,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阴谋?他还能有什么阴谋?”不灭冷笑一声道:“我该拿到的已经拿到了,不该拿到的,也拿到了,如今罗卜没有半资格和我斗,他之所以急急忙忙赶来,无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碰瓷来了。一来,在最后保持住自己所谓的能征善战的形象,二来,抱着侥幸的心里,想钻个空子。呵呵,到底是个凡人之胎,眼界还停留在一言,把我这是当成钟馗对付呢。”
吴杨超可不想听不灭叽叽歪歪的吹擂,径直问道:“那属下冒昧问一下,此番这贼人带来了多少人马?”
不灭微微一笑道:“至少十万。”
吴杨超不由自主地干咽了一下喉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既然罗卜活着,那刘大进肯定也活着了,罗卜前来宗庭山,那刘大进肯定也来了,说不准还有岳敖、范小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呵呵!”不灭冷笑一声,随即震怒道:“看你这幅如丧考妣的样子。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究竟是天赋和后学加持意志,还是意志反加持天赋和后学。你和罗卜比,纵然他是个北阴的丹元受惠者,可他当初完全就是从一个凡人学起。你虽然未必有那出身,却是我一点点拨和教授的弟子,所以,你们的天赋和后学比拼起来,应该是半斤八里才对。而如今,你至少还有个虚假的上神之修作为噱头,那罗卜有什么?东山再起,白手起家,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几乎成了你的心魔,见他便败,闻他丧胆。所以,我不得不想,你们之间究竟差了什么?”
吴杨超听到了这个问题,好像一下子抓住了自己内心多少年不敢碰触的所在。
是啊,我和罗卜比,我究竟差了什么?
按理说,我这个冒牌煞神至少也受过盘古幡加持,单比修为,我不比他们任何人差啊,为什么我会每次必败?
“所以,这次我还是派你去!”不灭义正言辞道:“我不指望你能赢,我只希望你能在南路,扛住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他就算来了,也没有什么可惧之处了。你能办到吗?”
吴杨超咬了咬牙关,握拳道:“属下……属下能。”
“能就好!”不灭将吴杨超招到自己面前,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有人说,你吴杨超就是我不灭的一面镜子,我的野心和狡猾,没在我的脸上,却都长在你的脸上了。听到这句话,你高兴吗?”
吴杨超不敢吱声,但心里却鄙夷骂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是你的影子,我还要高兴?”
“我很高兴!”不灭淡淡道:“因为你是我的人,你像我的面孔,这说明,我不灭是成功的,至少,我的人和我是一条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不久之后,这天地间就没了你的位子。放心,正如世人所言,你是我不灭的镜子,那我怎么能让自己的镜子没有位置?哪怕是帝俊出来之后,这冥间依旧是你的啊。酆都城,阎罗城,四大部洲,三十六兵镇,早晚都是你的。我,一个虚幻,没有食色之欲,现在所有的,不过就是占有欲、好胜欲,还有空泛的野心。当功成名就那天,我也就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了,所有的天下,都是你们的……懂了吗?”
不灭这几句话,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吴杨超的瞳孔里重新放射出了野心之火。大概着第一次在不灭的言语中找打了一点点归属感,他竟然感激的有些涕零泪下……
“我知道我缺的是什么了,是归属感!”吴杨超喃喃道:“这么多年来,我总觉得自己就是老祖的一个奴隶,一个工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废弃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老祖不单单把我当成工具,还当成了自己人……放心,吴杨超此番守南路,必定命在关在,我和罗卜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