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莱彻底服软,忙不迭道:“幕后指使的就是齐辉,为达到双规牛德忠的目的,给夏伯真、郑子建等人送了几百万,于双城手里都有清单,后来牛德忠判了刑,清单有没有销毁掉我就不知道了……”
“于双城藏在哪儿?”
“这个真不知道啊,”李莱担心夜钓者翻脸,声泪俱下道,“上周接到消息有人追查牛德忠案子后,商定各自想办法藏起来,不在经常活动的地方出入。我也是憋坏了,兄弟们又喊个不停,才冒险溜出来……”
夜钓者“噢”了一声,突然看着他后面道:“咦,好象有人过来了。”
李莱怔了怔侧过头去看,“咚”,被夜钓者用匕首柄敲在脑门上,“嗡”一声昏迷过去。
夜钓者用匕首挑断绑在他身上的蚕丝索,这样李莱苏醒后能跑到附近公路求救,但双手还得绑着,不让他的自救太顺利。
暗淡的月光下夜钓者独自行走在河岸边,扯掉蒙面巾,果然就是鱼小婷!
她借助芦苇和杂草隐藏身形,走了三里多路来到公路边一座桥下,挑了半天选择小桥西侧五六米的一棵大树,等进城货车上桥减速的空档轻盈跃了上去,一路顺风回到省城。
“省委常委设计诬陷牛德忠下狱,省纪委高层收取贿赂数百万,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听完鱼小婷叙述后方晟沉吟道,“看来解开真相的钥匙在于双城手里,如果他没销毁那份行贿清单,而且肯出庭作证,从齐辉到郑子建以及邵卫平一个都跑不了!”
“如果我是于双城,肯定得千方百计把清单保存下来,防止日后追究起来说不清楚。”鱼小婷道。
“问题是清单只是清单,可以随便编造,怎么能证明那些人收了钱?”
“于双城送的呗。”
“所以……”方晟道,“现在想找于双城的不止我们,还有人急于杀人灭口!”
“必须抢在前面找到他!”鱼小婷道。
见她明亮锐利的眼神,方晟轻抚长发,道:“连续奔波几天,你消瘦多了。”
“对女人来说是好消息。”
她淡淡笑道,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试结果,方晟对俞金杭和卓伟宏的印象很好,当然前提是相信朱正阳的眼力。
技术出身的俞金杭学究气质很重,这种人并不适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打拚,杭风电子开始几年运作得还可以,主要得益于浩瀚风电以肖萧捷为首的老领导、老同事们的扶持,以及做技术时结识风电行业诸多老板的优势。随着业务的拓展和风电技术不断升级改造,原有红利逐步消耗殆尽,加之俞金杭用人失当,公司经营走下坡路也就成了必然趋势。
最近俞金杭跟朱正阳商量,是不是把公司卖掉,重新回到擅长的技术研究领域。朱正阳提醒说风电技术与it行业一样,更新换代速度惊人,荒疏数年早已跟不上技术潮流演变。
俞金杭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左右为难,苦闷无比。
“了解锌基技术吗?”方晟问。
“美国军工专利,是铝基技术的升级版,在稳定性和耐用程度等方面具有明显优势,近年来已逐步被国内主流行业接受,市场前景很好,”俞金杭道,“风电电机也逐渐由铝基板换为锌基板。”
“如果在江宇高科产业园开设锌基板生产基地,有没有信心把它做强做大?”
俞金杭没有急于回答,低头足足沉思了五六分钟,道:“我的专业就是电子仪器,至少能保证技术方面没问题。市场嘛,我知道潇南德亚抢占了国内近百分之八十的份额,能否分一杯羹,只能说尽力而为。”
“市场不需要你担心,我有办法让你获得源源不断的订单。”
“唔――那就没问题,我保证有信心!”俞金杭笑道。
来银山之前,朱正阳其实已暗示此次见面并非通常意义的招商引资,潇南德亚与方晟也有某种隐密联系。俞金杭的理解是方晟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打算在梧湘开设分厂,一方面提高锌基板的产量,另一方面预防红河管委会对落户企业的政策变动风险。
方晟思忖片刻,道:“我在香港的朋友想入股杭风电子并成为控股方,主导锌基板生产进程,这一点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俞金杭道,“我本来就准备把它卖掉,入股当然是最好的结果,这样毕竟还能保有一点股份。”
“因为香港朋友身份特殊,不愿公开露面,所以会有个私下协议。对外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主持所有工作。”
俞金杭坦诚相告:“最好帮我配备擅长营销、拓展业务的副总,那方面是我的弱项。”
“到时会有统筹安排,至于筹建厂区需要的地皮、政策、税收等等,你可以直接与江宇区区长齐志建联系。”
“好,好,好。”想不到短短几十分钟就完成上亿元注资,自己的事业即将焕发第二春,俞金杭激动之下连说三个好。
当天下午俞金杭便启程去泰国谈判。
他走的线路与当初芮芸一致,即先在泰国注册公司,然后向那家掌握锌基专利技术的泰国企业注资,相当于购买专利,接着以泰国企业名义到内地开设分厂,从而绕开美国人禁令。
齐志建接到方晟电话后特事特办,短短几天内完成圈地、土地审批手续和投资、税收优惠,以及基建设施配套项目建设等等。区长有权拍板招商引资事务,樊红雨得知与方晟有关也佯装不知,并不过问。
与此同时朱正阳多方协商,终于落实了相对适合的两个位置:一是市发改委社会事业科副科长;一是市农工部新农村建设办公室副主任。
“两个副科级实职,比他俩之前副科级办事员好多了,”朱正阳自吹自擂道,“考虑于省长交待的任务,这两个岗位最大的特点是忙!一个月至少有大半个月要下基层,不停地处理各种各样的纠纷、进行项目论证等等,回到办公室还得埋头写材料、开总结会汇报会表彰会培训班……”
方晟笑道:“我懂了,你想让他们忙得象陀螺乱转,没时间没精力扯别的事。”
“但容易出成果提拔快啊,只要我还在常委位置,保证明年这个时候两人至少有一个提拔正科,还可以吧?”
“不是一个而是一双,”方晟纠正道,“如果提拔正科还要二叔亲自打电话,你也就别在梧湘混了。”
朱正阳大笑,然后转移话题道:“自从房朝阳和范晓灵进了省正府,我被程庚明、齐志建几个骚扰得要发疯,央求我在你面前嘀咕嘀咕……”
“慢慢来,总不能一下子都涌入省正府大院吧?”
“这不,这回你关照齐志建弄地皮建厂,他那个积极劲儿,我看结婚那天也没这么兴奋过,每天上班第一桩事就是到现场检查,发现哪桩工作进度慢了立即打电话训斥,害得区里一班官员天天早上主动向俞金杭请安,询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哈哈哈……”
方晟笑道:“有目标才有动力,我看是好事儿。”
周三上午,方晟亲自驾车来到省城西城区郊区,在一片废墟边停住,指着前面矗立的高大的摩天轮道:
“就是这个。”
邻座坐着朱正阳推荐的第二位老总,信仪投资卓伟宏。
卓伟宏开门下车,眯着眼远眺摩天轮和附近破败不堪的游乐设施,道:“一个失败的游乐场项目。五年前省城水上乐园一炮打响后,资本疯狂而至,同时修建七个儿童乐园,结局可想而知,只有一个靠市教育局支持,要求各区少年宫每年至少在里面举行两个大型户外活动,勉强得以存活,其它六个全部下马,包括这个――西城儿童嘉年华。”
“我的香港朋友想接盘这个项目。”方晟道。
卓伟宏迷惑地瞅瞅他,道:“方部长在江业以绝无仅有的气魄上马江业新城,至今成为投资界教科书式的典范;在红河解决圈地问题后,大力引进高科产业链入驻,也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这些我都精心研究,颇有心得。但是方部长,西城儿童嘉年华项目恐怕得三思而行!我们搞投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不接手半途而废的项目,因为它的声名、招牌已经砸掉了,单是正名就得花一大笔钱,还不如重砌炉灶。”
“如果他执意要做,而且委托你出面干这件事呢?”
卓伟宏长时间思考,然后为难地啧啧嘴:“冲方部长的面子我可以接……但这明明是把钱往水里扔的游戏,方部长,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跟那位朋友面谈,说不定能劝他回心转意。”
方晟拍拍他的肩:“放心,香港商人都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不可能明知烧钱还义无反顾,他这么做必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噢――”卓伟宏若有所思。
长期从事风险投资,卓伟宏哪里听不出所谓“香港朋友”就是方晟化身之理?加之之前朱正阳有过暗示,让他全力配合,不要问为什么。
“那么,”卓伟宏问,“那位香港朋友具体想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