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婴宁抿紧嘴唇,既不求饶,也不反抗,只是被顾默存那充满了侮辱性的话语惹得满脸惨白。
她就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但却不能低头认输。
顾默存将她连拖带拽,直接塞进了车后座里,自己也上了车,紧挨着她坐下,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他身边的人都有个特点,那就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聋子做哑巴做瞎子,不该听不该问不该看的一律不会触碰雷池。所以,任凭夜婴宁怎么挣扎,前排的司机都是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关心不过问。
夜婴宁早就预料得到,没人会救自己,所以,她也就不去做无谓的挣扎,以免反而激起顾默存的征服欲,被他伤害到。
刚才撞到的手肘还在隐隐作痛,她咬着下嘴唇,牙齿留下深深的齿痕。
“我带你出来是要让你知道,宠天戈他没有能力和我斗,他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自己。”
顾默存没有再进一步行动,他的自尊令他没有办法在这种地方就对夜婴宁下手,他拉不下脸来当着外人的面将她就地正法,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所以,他只能一再地用语言伤害她,刺痛她,看她露出那样受伤而倔强的表情,心头才能得到些许的快慰。
这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吧,顾默存自己也清楚,可就是无法不这么做。
“你错了,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就决定别人的生死。就算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也有他感到无力的时候,只要一个人想活下去,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死。”
夜婴宁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顾默存,忍痛咬牙说道。
她知道,对宠天戈的信任,此刻,就是对他最大的蔑视。
果然,听见她这么一说,顾默存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伸出手,一把攫住夜婴宁的下巴,将她的脸拉到自己的眼前,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挤出来:“你再说一遍!”
她艰难地挣着,冷冷道:“再说十遍都可以。你是个懦夫!”
他狠狠一松手,夜婴宁几乎立刻就跌回了原位,后背猛地撞到车窗上,硌得她生疼。
她远远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身体几乎全都蜷缩在另一边,尽可能远离他,端着受伤的手臂,眼神充满了怨恨和戒备。
顾默存冷笑,伸手整了整衬衫领口和袖口,悠然自得道:“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昏迷,他是故意散播这个假消息。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就算醒着,现在还能做什么?是去劝吴城隽不要和我合作,还是拿下那块地让我知难而退?这两件事,他都做不到,不是吗?”
他说的是实情,夜婴宁不得不承认。
她在等待,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能等来什么。
从确定宠天戈是故意把自己气走之后,凭借对他的了解,夜婴宁明白过来,要不了多久,宠天戈势必会有所行动,算是回击。
但几天过去了,那边却毫无消息,她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动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已经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了解他,这一次估计是错误的。
她犹疑不定的眼神落在顾默存的眼中,他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轻易就能读懂她此刻的忧虑。
“拿一个残花败柳换得一段平安的日子,这笔买卖也不算亏不是?夜婴宁,你真可怜,看,你这只破鞋已经被宠天戈一脚踢开了。果然啊,你这种女人,只能被玩玩而已呢……”
他伸手,轻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下巴,脖颈。
她一手挥开他的手,怒喝道:“不要碰我!滚!”
顾默存收回手,并未生气。
时间有的是,他不在乎。
*****
当晚,夜婴宁洗完澡出来,惊愕地看到有佣人从隔壁将顾默存的被褥和睡衣等物搬了过来。
她的房间根本毫无隐私可言,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但是看着眼前,她还是又惊又怒,上前一步问道:“他又要做什么?”
佣人抬抬眼皮,平静客气地回答道:“顾先生说今晚要在这里睡,所以把需要的东西先拿过来。您稍等,马上就铺好床,不会影响您休息。”
夜婴宁愣了一下,她哪里是要着急休息,她是要着急骂人!
她顿了顿,想也不想,拔腿就走,第一次推开那扇相连的门,直接闯进顾默存的房间。
“你干什……”
看清眼前,夜婴宁像是见鬼了一样,后半截话,硬生生地吞下了肚子里去。
顾默存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闯进来,有点儿惊讶的同时,脸上又露出恼羞成怒的味道,喝道:“你连起码的家教都没有吗?进来的时候不会敲门?”
她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这间房。
夜婴宁愣住的原因是,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这是一间和他们当年住的那套别墅里卧室摆设布置一模一样的卧室,包括壁纸、天花板、吊灯,就连床、组合柜、衣柜等等家具,颜色大小看起来都是别无二致的。
尽管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回去过,但是只要一眼,她就立刻认了出来。
“你回去过,是不是?”
她终于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顾默存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皱眉不语。
他回去过,那又如何?对于他来说,那套房子只是套房子,他不记得自己在那里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回忆,都无法再做到切身体会,一切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
“她真的是那样的女人么?那她为什么还要嫁给我?我又是哪里对不住她?”
男人痛苦地问道,双手捂着剧烈疼痛的头部,拼命回想,却又捕捉不到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幻影。
中年美妇站在病床边,痛心疾首,一把抱住他。
“我早就说过,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放弃那么多,听妈妈的话,一切重来,换个身份,换个人生。现在谢家只是表面光鲜,你大舅和舅母拼命捞钱,名义上是为了给谢尧治病,其实还不是想要搞垮谢家!你要是不帮妈妈,我还能去相信谁……”
嘤嘤啜泣着的女人,不是谢君柔又是谁。
她没想到,爱子周扬居然真的愿意离开部队,投身商场,所以他才亲自安排了一次“诈死”,从非洲回到南平。
但,人算不如天算,回到南平的第一晚,他就出了车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周扬出车祸的地点,距离当年谢尧出车祸的地点,甚至不足一百米。
他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因为撞到头部而彻底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