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狐妖,好生嚣张,若是让大爷我遇见了它,少不得一斧子将它劈的魂飞魄散。”
“这狐妖怕是故意来挑衅,让你杀那女子的吧?”
这句话一说出,犹若引爆了火药一般,那饭桌之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猜测什么的都有。
只有那讲述之人喃喃的说到:“总之,那男妖狐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我回过神来追赶,却到底是失了他的踪影。再回来时,那女子也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一片流民赞美之声,直呼她为女菩萨。我之所以不能确定,全因为我岂可轻信狐妖的言语?再不信,是从未听说天狐有如此的善良?最后,天狐不应该是那绝顶魅惑的存在吗?为何平和温良,又圣洁如那高山之雪,娇憨若那少女之态,清纯高洁,不可亵渎?你们见了便是明白了。”
“啊...”此时的聂焰扯掉了脑袋上的叶子,忽然长叹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吓了正和他脸对脸的小崽子一跳,赶紧缩了一下脑袋。
聂焰看得好笑,轻拍了一下它。
然后干脆利落的一手提起让老板准备的清水干粮,又把装着小崽子的包裹系在胸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驿站。
驿站外,那匹被栓在树下的黄骠马儿已是吃饱,看着聂焰走来,忍不住连连的打起响鼻,似乎不耐聂焰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聂焰走上前去,拍拍马儿的脖颈,说到:“老伙计,听了一件故人的事儿,耽误了些时候,咱们这就上路吧。”
说话间,聂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那马儿善解人意的低嘶了一声,甩开蹄子,便朝着道路的前方奔跑起来,在火热的日头下,带起了一路的烟尘。
分明是一只普通的黄骠马,却是跑的很快,那带起的凛冽风,也吹起了聂焰的一头长发。
他那神色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嘴角也是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马上有些爱惜的摸了一把黄骠马的鬓毛,这几年倒是它陪他出生入死,喂的草料之中悄悄由少入多,考虑着马儿的承受能力,拌入了一些未化形的妖兽精血,倒歪打正着,让这马儿更加的神骏了。
也是当年的少年心性,心中也难免得意,这马儿比起古时那传说中的赤兔怕也不差了吧?
“大黄,你说这碗碗做这些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所图是什么?她断然是狐族之人,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而自古人和妖哪有不两立的?而近年,她也活动频繁,频频出入那些传闻有大妖的深山,甚至在人间也...这一次,就是单传为了行善吗?”
聂焰对着马儿自言自语,马儿却哪里会回答他?只是不满的又嘶鸣了一声。
那意思好像在说,本大爷在专心跑路,你小子别??嗦。
聂焰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去,小崽子已经在他怀中睡熟,原本系在腰间,露出了一个腿子的煮白鸡,鸡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倒是馋嘴。”聂焰看了它一眼,好笑的看了一眼它那油光闪亮的嘴,伸手摸了一下。
儿时无烦恼,无论人与兽都应该是如此吧?看这家伙,也是一个吃了又睡的货色。
黄骠马儿神骏,加上吃饱喝足,休息的够,原本聂焰预计要傍晚才能赶到的地方,却是在下午时分,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这是蜀地的一个小镇,在几年前离开故土之时,聂焰就是带着几个孩子来这里定居的。
选择这里,自然不是毫无原因。
第一,因为蜀地偏僻,蜀道难行,一般兵家祸事都很少波及到蜀地。
第二,则是因为这里大山连绵,多山岭水泽险峰,又因地形原因,多具灵气。自古剑侠,仙侠,修者多出蜀地,但妖物凶兽也多出蜀地,甚至传说中的几个大妖也盘踞在此,为方便自己猎妖,不离孩子们太远,这里也是选择。
最后,蜀地相接滇黔,也是那多深山大泽,妖物频出之地。
聂焰在三年守孝的时节,就已经决定把蜀地做为落脚点,如今也算是按计划行事。
这个小镇不在蜀地的中心,算是比较偏僻。
初到之时,这里的民风虽然彪悍,但也透着一股热情,只是贫困了一些。
到了如今则是繁华了许多,一些都全因为梅寒。
这倒是个神奇的丫头。
进入小镇,与聂焰打招呼的人不少,在这里四年的时光,倒不是他聂焰多有名声,而是他那些弟弟妹妹,特别是梅寒的名声。
之前,聂焰的宅子就买在镇子比较靠近边缘的一条巷道。
是一个刚刚够兄妹四人加上聂焰住着,稍显有些拥挤的小宅院儿,如今那条巷子临近的宅子都被梅寒做主买下了,曾经的小宅子倒是变成了真正的深宅大院。
一年回不了家几次的聂焰,每次总是感慨这宅子的变化,这些小家伙的了不得。
这一次再次回家,忍不住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伸手敲门,当那大宅门打开之时,一个老仆出现,看见聂焰就夸张的大喊,大少爷他回来了。
并伸手接过了聂焰手中的缰绳,牵着黄骠马儿去那马厩了。
这一次宅子明显又发生了变化,曾经门前的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改成了一个偌大的花园,而且走廊屋子交错,聂焰有些晕晕乎乎的认不清楚路,站在门前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倒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沉稳娴静的少女发话了:“许伯,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大哥回来不能叫做大少爷,要叫做家主。”
这不是梅寒又是谁?聂焰听得好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丫头,规矩倒是恁多,我独来独往一个人,做什么家主?”
说话间,抬头一看,那站在花园尽头,长廊之前那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是梅寒又是谁?
从初遇这些小家伙,到如今,已经是7年的光阴,初见时,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比碗碗还要瘦小一些,也是分不出男孩女孩,如今谁能想到,就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把聂焰身后的这个家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了。
见到外出快大半年,又凭添了几分沧桑的聂焰,梅寒眼中明显充满了思念,也充满了对这个大哥的心疼牵挂,更多是见到时的欣喜。
但到底是大女孩子了,不能像小时那样欣喜就扑倒大哥的怀里,多少是要有一些矜持,只能慢慢朝着聂焰走去。
却在这个时候,从那边的长廊窜出来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还不待聂焰反应过来,就已经扑倒了聂焰的怀中,挂在了聂焰的肩膀上。
“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说话间,声音都有些哽咽,仔细看去,不是竹风又是谁?
当年的鼻涕娃,初遇才五岁,如今也已经有了一些少年模样,个子窜高了不少,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松的抱着。
“大哥!”一个稍显稳重的声音出现,是那苏展也跑出了宅院,如今的苏展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较沉迷于医术,也是随着年月的过去,越发的稳重,气质也越发像一个翩翩书生。
这世间事好像都不太能令他激动,聂焰回来,他能如此鞋子都不穿好,就跑出来,可见激动。
“大哥,你这书信到了大半个月,怎么才回来?我想你都想急了,心心念念的,这武都练不上心了。”聂焰还没来得及和众小打招呼,又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了,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后院的方向走来了。
这是兰石,经过了少年的变声期,声音已经有了一些成熟男子的味道,比起当年的冲动,如今怕是已经更加的火爆。
聂焰心头温暖,这就是家人,真正的牵挂之所在。
在这个时候,一个咽呜的声音从聂焰的怀中传来,竹风紧紧的吊在聂焰身上,是以挤压到了他怀中的小崽子,所以它迷惑的醒来了,发出了不满的哼唧之声。
“哇,大哥,这是什么?”竹风从聂焰的身上跃了下来,夸张的大叫。
聂焰却来不及和竹风解释什么,而是迈开大步,朝着这些弟妹们走了过去,把他们都唤到眼前,然后舒展手臂,也不顾梅寒是个女孩子,统统抱在怀中,畅快的大笑,大声的说到:“是啊,我回来了!”
此时,终于迎来了傍晚。
黄昏的天气,火红的晚霞越发的动人,消去了白天的暑气儿,凉风也吹进了院子,在漫天的夕阳下,相聚的温馨又怎么能用言语表达?
梅寒为聂焰整理着凌乱脏的衣物,竹风抱着聂焰的大腿逗弄着小崽子,苏展安静的立在一旁,神色激动,兰石有些费劲儿的揽着聂焰的肩膀,大声的说笑。
这就是最初的聂家,最初的那个声名赫赫的火聂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