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下来,唐晚宁裹着被单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涌入屋里。
太阳还未升起来,四周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深吸一口气,从鼻息至肺腑到达心灵的通畅,她觉得自已新生了。
就因为他的一通电话,今天与昨天变的截然不同。
一会是地狱,一会是天堂,全在她的自我想象中转变着。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可以期待明天他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一点风尘仆仆过来拥抱住,给她一个缠绵的深吻,依然是那种让人沉醉的脸,依然是那迷人的目光,她甚至能想到他身上的气味,是安定幸福的感觉。
甜蜜的幻想在阳光普照她身躯的时候到达了极致。
片刻,她收拾起嗑药般飘飘欲仙的心情,关上窗户去浴室洗了澡,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间。
她这边出来,隔着一段距离欧擎远的房间门也开了,浅灰色的大衣分外的优雅。
“嗨,九叔,早上好!”唐晚宁语调轻快的打招呼。
欧擎远带着笑意走来:“今天心情看上去似乎很好,做美梦了?”
他走到她面前,两人一同往前走。
“欧牧夜早上给我来电话了。”唐晚宁略微甜蜜的说。
简单几个字已经能够很好的诠释她的心情。
欧擎远露出明了的表情:“原来如此!”
他的眼神有点复杂,虽然稍纵即逝便已无迹可寻。
二楼跟三楼转角的楼梯上,他们迎面跟五姑碰到,她领着包包,白色的皮草里面是火红的包臀裙,满身的酒气,一看就知道泡了一晚上的夜店。
拜高级化妆品所赐,年过40还保养的跟二十七八那么的年轻,加上有钱,泡个帅哥完全不成问题。
唐晚宁对她礼貌的微笑,打了声招呼:“五姑姑!”
她是打从心眼里不怎么喜欢她,可谁让她是长辈呢,表面上那点功夫还是要下的,虽然她不敢保证若是她再问一句晚宁你怀孕了没有,她还能很淡定的叫她一声姑姑。
“嗯,早上好!”欧碧千虚伪的回以笑容。
“你又去喝酒了?”欧擎远眉头轻微的皱起。
欧碧千慵懒的搭了搭欧擎远的肩膀:“老弟,放轻松,我就喝了一点点而已。”
欧擎远拉下她的手,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眉间的沟渠反而更深了:“天都亮了,还说只有一点点,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他的口吻听上去比平时冷漠跟严肃,里头却有一种难得的真诚与关系。
倘若不知道他们是亲姐弟,唐晚宁或许会觉得奇怪,因为九叔大多时候都是温润如玉,成熟稳重的,难得看他表情严肃的说教,血缘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即便非常不喜欢,但也绝对不会伤害。
欧碧千用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揉了揉胎太阳穴:“老弟,你别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教训我,姐姐我可做不到你这么清心寡欲,生活就该放纵一点。”
“快上去吧,让爸看到又要说你了。”欧擎远面色沉下,对她歪了歪头。
“哼,”欧碧千哼笑:“嫌我影响你在他心里的形象啊,嫌有我这个年纪大又不懂事的姐姐给你减分啊,老弟,别天真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老头心里就只有夜而已,我们就安安分分的别想那么多了,这样你会比较快乐。”
欧擎远脸色有沉了几分,他看了唐晚宁一眼。
而唐晚宁也很是尴尬,显然五姑的酒还没醒,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口无遮拦。
“呃,那个,要不九叔我先下去了,你扶五姑姑回房吧。”唐晚宁最为柔和自然的说道,试图掩饰她心里越吹越大的尴尬。
她可以肯定,多听秘密绝对没好处。
说话间,她已经身体力行的往下走,耳边没有传来欧擎远的声音,他总是懂得什么时候不需要讲无用累赘的废话。
“晚宁――”
然而身后,五姑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唐晚宁不得不再次转过身去,同时尊敬而礼貌的微笑:“五姑姑,你叫我还有事啊?”
欧碧千扶着楼梯的扶手往下走了几步,隔壁两米不到的距离对她笑的怪异,那种表情,蕴含了同情,怜悯,还有不能抑制的幸灾乐祸。
“夜去法国干什么了你知道吗?”她神神秘秘的说,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仿佛一个热衷于观看屠杀的变态狂。
她说的话让唐晚宁不由的紧张起来:“他去见他妈妈。”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欧碧千的表情里又闪过一丝怜悯。
唐晚宁吞咽了一口唾沫,锁骨深凹,她的表情让她无法忍受,好像她是一条可怜虫似的,但她还是点了头:“是!”
欧碧千又往下走了两步。
欧擎远也随之提步走下去站在唐晚宁的身边。
欧碧千身体半倾,注视着唐晚宁嘴角向上勾起:“可别说五姑姑只乐于看你的笑话,我还是很有良知的,我告诉你,夜去法国根本就不是因为丝佩雅而是因为卡沙,我从法国的朋友那里得知卡沙生病了,于是我立刻联想到夜火急火燎的赶去是为了她,一打听还真的是,听说夜一到法国人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卡沙,寸步不离,而他却骗你说是去见他妈妈,晚宁,你被他骗了。”
唐晚宁心底震动,像是被一辆重型的卡车碾压过,在她说完的十年秒里,思绪是支离破碎的,她很快稳住,然后整理出头绪告诉自已这很有可能是卡沙利用五姑的离间计。
她抿唇露出浅笑:“五姑故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夜可能一开始不知道,去了法国我婆婆才告诉他,又或许他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怕我会胡思乱想所以隐瞒了,我觉得无论是哪一种,只是他解释清楚那就没事。”
“晚宁,你的心可真宽,五姑姑听你这么说,都不好意思再问怀孕的事了,夜能够娶到想你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婆也是福气。”欧碧千大肆的夸奖她。
“这不是通情达理,而是基本的谅解!”唐晚宁纠正她,心里绷着一口气,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欧碧千听了抖着肩膀发笑:“我还听到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你要听吗?”
唐晚宁无惧:“你说吧!”
“你真的要听啊,其实我不确定你听了之后能不能够承受,如果是我那我一定不能接受,最可怕的是那件事情夜已经已经做了。”
“不要兜圈子了,说吧!”
直到答案出来之前,唐晚宁都不后悔自已的无惧无畏,因为给她一千万个想象力她都不会想象得到。
然而她问了,欧碧千自然就把答案给她,她靠到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甩着包包往楼上走去,徒留带呆若木鸡的唐晚宁。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唐晚宁内心一片死寂,眼前一片的漆黑。
“晚宁――”欧擎远叫她。
唐晚宁一点反应也没有,手指紧紧的攥着楼梯的扶手,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像是一具站立的死尸。
欧擎远被她吓坏了:“晚宁,你没事吧,说话啊――”
唐晚宁往下挪了一步,身体像棉花一样的栽倒。
“晚宁――”欧擎远及时的搂住她的肩膀,看了看楼上跟楼下,决定还是带她离开家。
他扶着她,与其说是扶着走不如说是拖着走下了楼,在佣人的异样眼神中,出了家门,驱车离开欧家。
唐晚宁一路都个木偶似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欧擎远将车子开到湖边。
他车子停下,放开上面的敞篷,从中间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她:“喝口水!”
唐晚宁没有拿。
她像是一个被困在黑匣子里的悲剧,所有的美好都已坠毁,剩下的只有不能接受的事实。
欧擎远把瓶盖好,下车,走开去,拿出手机来打了欧碧千的电话:“你刚才跟晚宁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提前传达一个秘密而已,说是秘密,可又迟早都会知道的事,等孩子生下来,总不可能不认爸爸吧。”
“什么孩子?什么认爸爸?”
“嘿嘿,老弟,家里头快要发生大地震了,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要精彩,我们就只要坐着看戏就好,敬请期待哦,我要睡觉了,困死了,挂了。”
“到底是什么事,喂,喂――”
欧擎远想要问其清楚些,电话那头传来呼噜声,欧碧千手机没挂断,拿在手机放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他仔细的想了她的话,几个关键词连在了一起,卡沙!秘密!还有孩子!
难道说卡沙跟夜有了孩子?
可依他对欧牧夜的了解,他对卡沙似乎也并不怎么来电,那孩子是怎么来的?老实说,就三个关键字,他的脑洞也没有那么大。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他放下手机,转身,副驾驶室上赫然不见唐晚宁的身影。
“晚宁!”欧擎远大步的跑向外面的公路。
远远的,他看到唐晚宁上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等他追过去,车子已经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