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好给他们半天时间,戴良也就不再多说,直接带着人走了。
春枝的心却早已经沉到了谷底。
“相公,现在该怎么办?”她连忙抓紧了柴东的胳膊。
眼下,他们在省城待了一个月了,光是租房就花了五两银子。再加上吃饭、柴东的纸笔、两头毛驴的草料,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那二十两银子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现在手头就只剩下一点够他们回家的路费,那还是她精打细算留下来的。要是今天找不到小三子,他们就得搬出去住客栈,客栈的花费可不低啊!
“没事,先不用想太多。”柴东立即把她的手抓下来,又牢牢的握在掌心里,“眼下,找到小三子最要紧。”
“嗯。”有他的安慰,春枝躁动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两个人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去寻找魏全的家。
他们家距离现在春枝他们租的房子也不远。小夫妻俩一路问着路,花了一顿饭的时间就找到了。只是,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却发现魏全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们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倒是邻居听到响动开门出来。
“你们找他们家有什么事?他们这两个月都没人,要不是什么急事的话,就等两个月再过来找吧!”
两个月?
春枝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去哪了?”
两个月后再来,黄花菜都凉了!
“哦,他们家不是有个亲戚中了秀才吗?这可是他们老魏家几十年来的头一遭啊!他们知道消息后都乐疯了,这两天天天见人就说,还动不动就把那个秀才拉出来给人看,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子了!这不,等今天去官府领完秀才凭证,他们一伙人就一起雇车回回乡了,说是要回去祭祖还是什么的。”邻居立马回答。
“他们走了多久了?”柴东又问。
“有半个时辰了吧!”邻居想想回答,“他们昨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等人去了官府回来,一家人就都上车走了,麻溜得很。临走前连招呼都没和我们打一声,要不是我媳妇出门买菜看到了,还不知道他们要走呢!”
那当然了,这一家人根本就是借着回乡祭祖的名头回去避难去的!既然如此,他们干嘛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
春枝心里冷笑。
柴东也沉下脸。“魏大哥的家在哪,他倒是和我说过。只不过,那个地方咱们没去过,要寻过去的话肯定十分艰难。再说了,他们都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这一路肯定是快马加鞭,现在必定都已经出了城门走了好几里了。咱们追不追得上是一说,就算追上了,小三子也肯定不在他们手上。这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不划算。”
春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心头立即浮现出一丝挫败。“这么说的话,咱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是。”柴东颔首,“现如今,也就只能用老法子了。”
春枝无力的闭上眼。
之所以找来魏全家里,就是因为他们考虑到省城太大,要是照着去年他们在县城给康老太太找小枣的法子,还不知道要找上多久才行。这时间耗费得太大了,还不如直接找到魏全,从他们嘴里挖出来答案。结果谁知道,这一家子早料到他们会找过来,所以早已经先他们一步跑了!
这一家子人,脑子里小聪明倒是不少,可也就只有这点小聪明了。也就难怪他们办不成任何大事。
“可是,用老法子,就算找到小三子了,咱们又能把它给救出来吗?”这才是春枝最担心的。
他们进过县城的康府,光是那里的宅院就已经深得可怕。现在到了省城,这里有权有势的人家更多了,他们就算找到地方,就怕人都没进大门,就已经被门房给赶出来了!
柴东又眉心一拧。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春枝心头才又跃上一抹希望的曙光。“什么办法?”她赶紧抓住了柴东的胳膊。
“找戴良。”柴东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
春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只是,现在除了这条路,他们也已经无路可走了。春枝深吸口气,她也就把头一点。“为了小三子,找就找!”
于是,夫妻俩又一起折返回了那边院子里。
到了院子附近,就有和春枝相熟的卖菜的人悄悄对春枝招手。
“柴家媳妇,你们家猫是不是丢了?”她压低声音问春枝。
春枝点点头。“是。”
“哎,我就说嘛!”卖菜的低叹口气,“今天一早,你们俩往府衙那边去了,我看魏全他媳妇就带着人过来了,手里还拿着绳子麻袋什么的。我觉得事情不对,就叫我家丫头过去看了眼,我家丫头回来就和我说,他们进了院子后,把大门一关,里头就开始天翻地覆的,猫叫声、人的骂声,各种声音数都数不清,好半天才停下来。然后他们就扛着一个麻袋出来了,我丫头说,她都听到里头有猫叫了!”
果然,猫就是被他们给抓走的!
就算早猜到会是这样,可现在听到别人亲口把事实给说出来,春枝心口还是一阵揪疼。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把猫弄到哪里去了?”她忙问。
“这个嘛……就不知道了。”卖菜的摇头,“那群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不管进门前还是出门后都前后左右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生怕被人给看到了。亏的是我家丫头年纪小,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没被他们给发现。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样呢!”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春枝连忙深吸口气,认真的对她道谢。
虽然这个人告知的事情对她没有多少帮助,但至少别人的这份心是真诚的。
卖菜的又叹了口气。“哎,这可真是造孽哟!当平头百姓就是这点不好,你手头有个什么好东西,那些恶霸看到了,想抢就能给抢了,你连哭都不敢哭一声。要是换做那些贵人,你看他们敢不敢?这世道就是欺软怕硬的!”
春枝心口又狠狠一缩,她眼眶都开始发酸了。
可不是吗?那些人不就是仗着他们没权没势,现在柴东也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根本就不能把他们给怎么样,所以就来明抢了!
一个秀才,在村子里、在镇上或许还能有点用处,可是在县里就已经是一般了。等到了省城,这里可是权贵扎堆的地方,就算是戴良这样的地痞流氓,和他打交道的只怕大都是举人往上的,他又怎么可能看得起柴东这个新中的秀才?再说了,他这个秀才以后能不能混出头还不一定呢!所以,他当然也就肆无忌惮的和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们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太弱了。自身没有亮出让人忌惮的本事,别后也没有稳固的靠山,才让别人当我们好欺负。”柴东听了,他也轻轻开口。
春枝猛地心跳加速,她赶紧抬起头。“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柴东摇头,“只是,他们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他轻声说着,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春枝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柴东眼睫微垂,低声慢悠悠的说,“他们不是瞧不起我么?那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现在,我就会让他们后悔。以后他们会更后悔!”
说着,他就一把拉上春枝,头也不回的回到了院子里。
出了这事,小夫妻俩大好的心情彻底被打碎了。一直到了夕阳西下,他也没有心情做饭,就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
柴东本以为他不喜欢小三子,那天和小三子一起喝酒吃饭谈心也只是他心情太好、顺便也是喝多了酒闹的。可是现在,小三子被人给抓走了,身边空空荡荡的,他才察觉到心里头也变得空洞洞的,就像是缺了一块似的。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可是那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好几次他坐在那里,耳边似乎都听到猫叫声。可一回头,却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空空如也,哪有小三子的身影?
他也开始想它了。
他甚至考虑着,要是这次把它给找回来,他一定不会再和它闹别扭了!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在没看到小三子在他跟前?n瑟时候的一点美好的愿景罢了。
待到太阳被地平线吞下一半的时候,戴良一行人又过来了。
看到柴东和春枝两个竟然还在,而且还都稳稳的坐在那里,他就脸一沉。
“你们这是打算赖在这里了?”他瓮声瓮气的问着,眼睛里已经有一抹冷意溢了出来。
柴东却不怕,他甚至主动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开口:“本来我们是要走的。可是刚才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发现暂时我们还不能走。现在,我们必须留下来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