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李白计较官职,他现在压力很大,好友高尚出任淮南节度使,王昌龄出任陇右河西监察使,王维出任都转运副使兼库部署令,只有另一个好友杜甫也不如意,据说在成都混得很惨。
而李白自己至今无官无职,投奔永王李璘,结果根本没有得到重用,好在李邺收录了他,并许他五品官职,他才欣然来投奔,现在又有变故了,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李邺微微笑道:“当然不是太学学正,而是相当于国子监祭酒,是陇右河西的最高教育主官,我定名为河陇学监,主官为博士,由先生担任,比朝廷的国子监祭酒低一级,为正五品上阶。”
“啊!”
李白大吃一惊,原来是让自己出任学监主官,这个职务可比办报高太多了,朝廷国子监主官是国子监祭酒,副职便是国子监博士。
李白心中无比激动,连忙躬身道:“卑职感谢殿下厚爱,愿为殿下效劳!”
李邺笑着点点头,“以后就称呼你为李博士了,具体怎么做,你去和李泌商量吧!”
李白当然知道,殿下只定方针,不管事务,具体事务是由政务主官负责,也就是长史李泌。
“那卑职告辞!”
李白走出官府,冷风一吹,他忽然醒悟过来,李邺不让自己办报,而改让自己主管河陇学政,恐怕和自己女儿有关。
自己是岐王的准岳父啊!当然要得到重用了。
李白哈哈一笑,无限欢喜地找李泌去了。
在汉中休整十天后,李邺率领八万大军和五万头满载粮草物资的骆驼分两批向兴州方向而去。
连云栈道原本是连接陈仓道和褒斜道之间的一条栈道,陈仓道通往大散关,褒斜道是通往郿县。
连云栈道又继续向西延伸,就叫西连云栈道,它连接了陈仓道和另一条北上通道,祁山道。
而这条通往陇右的祁山道自古就有,在三国时代最为著名,诸葛亮第一次北伐走的就是祁山道,后来姜维北伐也是走祁山道,从金牛道北上到汉中武都郡,再沿着西汉水北上,进入陇西。
诸葛亮的战略显然是想以陇西为后勤重地,然后穿过陇山杀入关中,而关中兵力空虚,大将张郃便想出奇兵攻打陇西后勤之地。
街亭位于陇西秦州,就是穿越陇山一个战略要地,是张郃从陇州杀向陇西的必经之地。
马谡如果能守住街亭,也就牵制住了张郃的主力军,诸葛亮就有时间和空间率领主力沿渭水杀入关中。
但马谡失守街亭,张郃的大军随即穿越陇山切断了诸葛亮的后勤补给,没有了后勤补给,这一战就没法打了,诸葛亮只得狼狈撤退回了汉中。
但祁山道的南段已经损毁多年,大军只能先走陈仓道,再沿着西连云栈道进入祁山道北段,直接前往陇右成州。
西连云栈道是修建在悬崖峭壁上,先凿一个个孔洞,再把一根根木头打进孔洞内,在木头上铺上木板,就形成了栈道,西连云栈道宽不到一丈,不能走大车,只能牵马和牵骆驼而行,长约一百五十里,非常险要,脚下稍微一滑,就会掉下另一侧的悬崖峭壁,有恐高症的人根本就不敢走。
李邺暂时不想修复祁山道南段,这样,吐蕃军如果要进犯汉中,只能走西连云栈道,情况危急时,一把火烧了栈道,吐蕃军就过不来了。
如果栈道毁了,河陇军可以先撤退到关中,走大散关从陈仓道南下回汉中。
十五天后,八万大军抵达了秦州上邽,受到了秦州刺史崔光远的热烈欢迎。
“崔使君守长安有功,应该被提升才对,怎么反而被贬黜到秦州?”李邺不解问道。
崔光远叹口气道:“我这人太耿直,得罪了鱼朝恩,鱼朝恩在天子面前反复进谗言,我没有被杀就算幸运了。”
“为什么?”李邺不解道。
崔光远沉吟片刻道:“殿下当初移交给我的各个仓库,后来又被鱼朝恩掌控了,等最后清算时,发现几乎都少了三成到一半,然后和殿下的帐就对不上了。
鱼朝恩栽赃给我,说是我和殿下勾结做假帐,我一怒之下去长安市场上找证据,终于抓到了鱼朝恩把柄,他把粮食私下卖给了长安粮商,我向天子提交了证据,没多久那个关键证人便不明不白死掉了。
然后有御史弹劾我曾向安禄山跪拜,称其为陛下,我就被贬黜到秦州来了。”
李邺淡淡笑道:“真相恐怕远远不仅如此吧!”
崔光远默默点头,良久叹息道:“后来苏震提醒我,我才明白过来,钱粮物资亏空,大部分都进了内库,难怪天子这么信任阉党,哎!”
李邺安慰他道:“崔使君也不必惆怅了,我们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即可,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和阉党同流合污,至少在后人看来,伱是清白的。”
“殿下说得对,我确实很庆幸自己没有和阉党同流合污,但曾经向安禄山跪拜确实是我的一个污点,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李邺淡淡道:“这世间逃避责任者多,忍辱负重者少,崔使君为国为民,不惜自辱名声,赤子之心,拳拳忠义,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
崔光远心中感动之极,他声音哽咽道:“有殿下这番话,崔光远死而无憾!”
上邽县位于渭水南岸,渭水两岸的空地上,全是用树枝和毛毡搭建的窝棚,黑压压的一眼望不见头,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几万个窝棚之多。
“这些都是难民?”李邺吃惊问道。
崔光远点点头,“这些都是河湟地区逃来的汉人,吐蕃把很多汉人抓去高原当奴隶,消息传出,引发了河湟地区大逃亡,朝廷给了一点粮食,让我们把难民安置下来,不准他们过陇山,这边只是一部分,成纪县那边还有更多,我们压力太大了。”
“粮食居然还撑得住?”
崔光远苦笑道:“不瞒殿下,我们确实快撑不住了,一开春,我们就向朝廷催粮,但到现在没有消息,好在很多百姓都是秋收后逃过来,自己有点存粮,所以才能熬过来。
但现在正好是青黄不接之时,每人每天只有两碗稀饭,维持着不饿死,就看朝廷能不能及时把粮食送来,要不然就会出大事了!“
“估计朝廷不会再给粮食了,肯定是让我来解决,我会安排一些粮食。”
说到这,李邺回头对亲兵道:“速去把都转运使请来!”
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向后面疾奔而去。
李邺又问道:“如果我想招募士兵,有青壮愿意加入吗?”
“如果自己能吃饱饭,家人也能吃饱饭,我估计应募者会趋之若鹜。”
这时,刘晏骑马来了,他跟随李邺来秦州就是为了解决难民问题,斥候给他们带回的消息,秦州有数十万难民聚集,但现实更加残酷,恐怕难民人数已经超过百万了。
刘晏有安置难民的丰富经验,他这次也带来一批年轻官员跟随,后面还有第二批的两万头骆驼即将到来,专门带着解决难民困难的粮食和物资。
刘晏问道:“崔刺史,这边难民只是一部分吧!据说秦州每个县都有难民?”
崔光远点点头,“刘使君说得一点没错,上邽县这边有难民十三万户,整个秦州共计三十二万户难民,远远超过了百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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