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被她这话说得又一次气到,她实在是想不通,谢颂华她为什么敢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不客气。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如此阴沉着脸,眼看着谢颂华上了马车,这才愤愤不平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到了宫门口,两个人再一次相见,她还想说些什么来羞辱谢颂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话好说。
宫门口早就已经等了华阳夫人的宫女,神色复杂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才沉声道:「还请王妃这边走。」
「是夫人跟前的姑姑吧!」
「奴婢是夫人的掌事姑姑。」
「纵然这个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大妥当,但是为了避免误会,我却还是不得不说,今日被郡主请过来,我也是赶鸭子上架,眼下并不知道夫人的情况如何,还真没有多少把握。」
这宫女显然和慧敏郡主一样的看法,认定华阳夫人眼下的身子不适,大概率是跟谢颂华脱不了干系的,偏生在谢颂华这话说出来之后,她又不好辩驳。
因而只能耐着性子虚与委蛇道:「王妃说笑了,王妃的医术师承从前的卓院使,此前又治好了夫人身上的宿疾,若是王妃都治不好,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替夫人医治了。」
谁料她这话说出来之后,谢颂华却停下了脚步,让她们两个人都很是惊讶。
「王妃?」
掌事姑姑不悦地皱起了眉,言辞上还保持了尊敬。
谢颂华却是挺直了腰背道:「若是依姑姑这么说,那我可就真不敢去替夫人医治了,这人生在世,哪里有不生病的,大病小病各有不同,且大夫治病救人,也要讲究机缘,若是遇上没有见过的病症,或许又是因为自身本事问题判断失误,更有些暂时无解的疑难杂症,都存在医不好的情况。
眼下姑姑如此说,倒显得像是说如果我没能医好夫人,这便叫人难以接受了,倒不如我眼下直接承认自己学术不精,或许还能逃过后面的责难。「
「你……」那掌宫姑姑一向受华阳夫人的器重,哪里想到谢颂华竟然会在这半路上撂挑子。
且她认定明明是谢颂华做了手脚才导致的华阳夫人卧病,这会儿听到谢颂华这样的推脱之语,更是气得不轻。
原本还保持着的好脾气立刻消失不见,「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眼看着夫人重病,您竟然撒手不理?您身为晚辈,就是这样的规矩么?」
谢颂华挑了挑眉,「那这么说,这事儿我就更不能出面了,要不然还是去乾元宫走一趟吧!请陛下来裁断。」
「你……」
那掌事姑姑简直要被她气死,却是压抑着忍了好一会儿才道:「方才是奴婢说的话不妥当,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事儿。
只是王妃妙手神医,因而奴婢想来,若是能够得王妃的出手,我们夫人一定很快就能痊愈,这才说出了方才那番话,王妃可千万不要误会。」
「这样吗?」
谢颂华却是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得到了那掌宫姑姑的保证之后,她轻轻点头道:「那既然这样,我得带个丫鬟在跟前,毕竟这事儿还是得要有个我自己的见证人,不然回头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岂不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对了,若是你们不同意,或者说宫里不方便,不如我们请别人来做见证也可以,比如说陛下跟前的姑姑,想来也是极公正的。」
慧敏冷声道:「哪里有那么麻烦,让你帮着替姨奶奶看个病,你竟还诸多推脱,带丫鬟便带丫鬟,算得了什么事儿,也就你如此小家子气。」
谢颂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反倒觉得这皇宫颇有些过分,如今被太
子这么一改,连小青都进不来。
华阳夫人住的地方离裕丰帝的乾元宫并不远,且地方十分宽阔。
只是今日显得气氛有些沉闷。
谢颂华一进来便感觉到里头许多对自己打探的目光。
这原也是意料之中,谢颂华面色平静地带着小青穿过中庭,一路走到华阳夫人所在的寝殿。
「进去吧!耽搁了这么久,夫人恐怕又遭了不少罪。」
如这宫女所料,谢颂华才跨过门槛,就听到里头华阳夫人的呻吟声。
见着谢颂华过来,顿时一双眼睛如刀似的割在她身上,偏生这会儿疼在身上,又不得不服软,「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华阳夫人眼里的怒火毫不掩饰,嘴里的语气倒是显得格外可亲,「你不是还病着么?怎么这么快就能出来走动了?」
「夫人去探望我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只不过是染了些微毒,不是什么大事儿,略躺了两日也就好了。
倒是没有想到夫人竟又病了,原本我想着宫里头那么多的太医,夫人又是这样尊贵的人,想必很快就好了,谁知道慧敏郡主竟非要我过来一趟。」
华阳夫人咬得牙齿都在作响,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痛,还是因为对谢颂华的恨。
她确实是中了毒,且那毒也确实是谢颂华下的。
只不过那日慧敏郡主进了房间,闻到了她在屋子里点的那炉香,和家里几个丫鬟一样,自然就不会中毒。
可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毒粉却是畅通无阻地进了华阳夫人的身体里。
若是那日他们俩一道入房间,兰姑姑肯定就立刻将那炉香拿走了。
这也不过就是她的临时起意,若是华阳夫人中了毒,且太医院不能解的话,那自然只能找她来宫里医治。
替她解毒这事儿,简单还是复杂不过就是谢颂华的一句话的事儿。
那小青在宫里头能待多久,能做什么,自然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纵然韩翦和黄子澄都叫她不要再追查萧钰的下落,可她又如何真的能放下心?
再说了,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印证。
因而这会儿面对华阳夫人的怒容,她非但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真的如同一个孝顺的晚辈似的轻声细语地询问起华阳夫人的情况。
只是问得有些过于细致,华阳夫人答得额头上冷汗涔涔,那些回答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终于等到她问完了,华阳夫人只当她终于要给自己解毒了。
却听到她若有所思似的自言自语,「从这个症状上来看,倒真是中毒了,真是奇怪,夫人每日出行都有人跟着,饮食起居也有人小心谨慎地查验,怎么好端端地还会中毒呢?」
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话,可是在华阳夫人觉得自己快要被病痛折磨到发疯的时候,见着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为救命稻草的人还在这般做无用的赘述,便立刻被激得快要失去理智。
「你别废话,赶紧给我开药施针怎么样都好,让我身上这阵痛缓过去!」
谢颂华这才如梦惊醒,「是是是,眼下最重要的确实还是给夫人镇痛,小青,快,将药箱拿过来,取我的针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