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萧携小豆子,避开街面上巡视的雁北士卒,赶至云香阁外时,已近丑时。
并未贸然翻入厢房,顾萧在云香阁楼外先行探望一阵,却不见江姑娘等人身影,心中担忧渐盛,望着怀中依旧熟睡的小豆子,还是打算先回房中,将女娃安顿好,再做打算。
瞧见街面上观望之百姓在巡守军士卒的安抚之下,各自回家,街面渐渐恢复宁静,顾萧施展轻功,穿过主街,至后巷,纵身跃入房中。
翻窗而入一瞬,顾萧便感知房中有人,自己与江姑娘等人约定,确是在云香阁会合,但自己并未告知他们自己所住厢房所在,此刻房中应当不是他们。
念至此,来不及多想,顾萧单手抱紧小豆子,护在怀中,另一只手已是抚向身后断月剑匣。
断月就要出鞘一瞬,只听房中响起江姑娘之声。
“木一!是我。”
听得熟悉之声,顾萧不由长舒口气,抚向剑匣之手也缓下几分,寻声望去,见是江姑娘几人从厢房角落缓缓行出。
“木兄弟,别怪我和江姑娘,是你离开的匆忙,只说云香阁,却并未告知咱们厢房所在,江姑娘担心你,所以我们才不得已,凭追踪之法,找到这里,翻入你的房中。”烟袋锅从角落行出,揶揄打趣道。
少年闻言,转头望向江凝雪那张带着寒意的俏丽面庞,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今夜的经历,让少年稍感疲惫,不过有这两位好友在
,确让少年心安不少。
“尺大哥,莫再说那些无用的话了,快将咱们追寻的结果告诉他吧。”望着少年将怀中女娃放于榻上,江凝雪并不多问,只转向烟袋锅,让他告诉自己二人追踪一事。
烟袋锅听起追踪一事,当即收敛笑意,蹙眉开口:“说来奇怪,依照房中茶水尚温,炭火未熄来说,房中之人逃不了多远...咱们分头行动后,我施展追踪之法,一路追去,却没了踪迹,你说怪是不怪。”
顾萧方才安顿好小豆子,听得烟袋锅之言追踪之事,当即疑道:“就连尺信大哥的追踪之法也寻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不错,端的奇怪,若你的推断无措,何季即便有那遮面人相助,但他们还带着几人,若那慕容...亦被何季所擒,应是逃遁起来更为困难才是,我与尺信大哥追了许久,都不曾获得任何蛛丝马迹。”江凝雪接过烟袋锅话来,秀眉微蹙,说起追寻一事。
见少年带着不解目光转向自己,烟袋锅亦点头道:“江姑娘所言确不错,按理来说,那房中炭火气味浓重,离开的时辰不久,我追寻上前,绝不会嗅不到任何气味...奇怪奇怪,甚是奇怪。”
顾萧见二人似在为了查不到线索而心怀愧疚,尤是烟袋锅,眉眼之中满是自责,当即舒展眉头,向烟袋锅开口打趣道。
“许是尺大哥烟袋锅抽的久了,胸腹之中全是烟袋味道
,这两股气味交织...尺大哥不必在意,何季本就狡猾,更何况还有那遮面人相助,雁北封城,只要他们还在城中,咱们就定能寻到他们行踪。”
少年之言,让烟袋锅心中自责稍去,江凝雪亦赞同少年之言,雁北封城,即便何季隐匿行踪,也总有露出马脚一日。
“对了,尺大哥,江姑娘,孙偏将是否已回军中?”少年心中想起与福氏兄弟商议之事,问起孙偏将何在。
“不知你可曾听得晚间那声惊天响动,孙将军忧心百姓安危,已回军中率兵安民去了。”烟袋锅向少年说起孙偏将去向。
听得烟袋锅此言,少年将自己与二人分别后,将军夜宴、通古轩遇袭并药坊灭口之事,详说与二人,又将通古轩中所遇金刀门高手与先前纠葛道明,两人听闻皆惊。
“原来如此,没想到那些贼人匪首居然不曾逃离北地,竟就隐藏在雁北城中,这么说来,通古轩便是匪贼巢穴?”
“不错,眼下雁北局势将乱,明日就是军例之力,我与福氏两位将军已商定...想请江姑娘与尺信大哥去寻孙将军,引城外三路巡守军入城,万一单斌真的铤而走险,咱们要保住雁北不失。”少年将心中设想如实相告。
江凝雪微微颌首,少年之言确不错,若能引军入城,不仅能震慑单斌,更能保百姓不失,但从少年语气中也听出了些许端倪,当即开口:“那你呢,
不与我们一同出城吗?”
“我的留下,一来是军例之日,我要暗中在云来客栈外守着,万一巡守军未至,单斌就要先行动手,我能抵挡一阵,二来无论是何季下落还是那匪首,我还想今日查探一二。”
见江姑娘还欲开口,顾萧止住她语势道:“江姑娘,事不宜迟,趁着眼下雁北城中正乱,咱们去寻孙将军,设法出城。”
见了少年眸中神色,江凝雪知他心意已决,当即不再多言,顾萧回首望向榻上依旧酣睡的女娃,睡得震撼,不忍吵醒他,当即从房中寻来纸笔,留书一封,言明让小豆子在客栈中等待自己归来,塞入榻上被褥之中。
三人不再多待,轻推窗瞧见窗外街面在雁北军士卒的尽心维持下,已渐平静,当即翻身而出,各运轻功,往雁北城南门而去
——
雁北南门之下,孙偏将正率本部士卒从城中返回,折腾半宿,一众士卒皆已疲惫不堪,尽管如此,却无人抱怨,他们从军入伍,为的便是保境安民。
“明明已封了城,竟没想到,那平平无奇的通古轩竟会扯出如此事端。”一伍长在马背之上低声向着身旁校尉开口道。
校尉亦是紧锁眉头,向伍长比了个噤声手势,示意引军在前,默声不语的自家将军,低声开口道:“没瞧见咱家将军那样子吗?在他心中,视百姓如子,今夜所见,最好还莫要随意提起,且看咱将军如何
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听说此事已惊动了单将军,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单将军军令。”伍长低声开口。
校尉平日里与这伍长关系甚密,见其发问,为其解惑道:“我听人说,单将军本是下了军令,严查通古轩,但却被一个人阻住了。”
“什么人,能劝住单将军?”伍长好奇心起,轻声发问。
校尉轻摇头,正欲开口,却见前方引路的孙将军勒马止住前行之势,回首喝道:“都瞎嘀咕什么呢,再有妄言者,军法论处。”
这一声喝止,果然奏效,伍长也好,校尉也罢,无人再敢多言,只噤声前行,不再多言。
校尉见孙偏将似有心事,当即拍马上前道:“将军可是因昨夜通古轩之事苦恼。”
孙偏将微微一叹道:“如此严防,且又是边陲重地的雁北城,竟还会有贼人潜入,怎能不让人忧虑。”
校尉忙宽慰道:“将军不必忧心,今夜这通古轩不是自暴马脚了吗,也算得上是恶有天收,轩中那公子打扮之人,应是匪首无疑,他既已伏法,想来雁北城中已能安宁。”
校尉不知内情,但孙偏将却知,心中暗思道:“偏偏在军例前日,生出这等事端,此前木小兄曾提起这通古轩颇为古怪,却没想到...只是不知通古轩之事是否是木兄弟所为,若真如此,得设法将此事大事化小,免得木兄弟被扯出...”
正兀自想着,余光却瞧见前方
城下巷口,似有熟悉身影一闪而过,当即眸中会意,收敛心思,想着身后偏将开口道:“汝先率本部兵马去城门换防,本将...去方便一下。”
校尉并未多想,率军动身前往城门换防而去,待得麾下士卒皆尽皆行远,孙偏将方才翻身下马,环顾四周,见得四下无人,将马匹拴好,快步行入街角暗巷之中。
入得巷子,行不多远,听得身后响动,孙偏将手按腰间佩刀,警觉回身,见是少年与江凝雪三人,松开手中刀柄,上前开口道:“如何?今夜通古轩中之事,是否与你口中匪首有关联?”
“确有关联,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孙偏将此去城门,是为何事?”顾萧来不及一一解释,适才赶来城门之事,正看见孙偏将领军前来,开口问到。
见少年语气略急,孙偏将开口回道:“说来也怪,平日里单斌鲜少用我,今也通古轩之事后,却让我引本部军马来城门换防。”
顾萧也对单斌此举不解,不过眼下既是孙偏将率军守城,倒是正合心意,不必在费劲心思,如何出城,暂敛心思道:“且不去猜单斌心思了,孙将军,不知可否设法让江姑娘他们出城?”
“这个好办,江姑娘与尺兄弟只需扮作我的亲兵便好,再过半个时辰,我便亲自带你们去城门处,到时我寻个借口支开众人你们自行出城便好。”孙偏将满口应下。
言毕,孙
偏将示意三人在巷中稍待,自出巷口而去,过不多时,再返巷中,从马上取下甲胄,交予三人,顾萧三人各穿甲胄,随行孙偏将身后,去往雁北南门。
换防已毕,守城士卒皆是孙偏将麾下士卒,自然不会有人多嘴发问,孙偏将也早已想好支开众人说辞,对麾下士卒训诫一番后,遣他们换岗,趁着士卒换防之际,将自己腰牌交予顾萧,让他带着江凝雪二人先行,自己则守在城门前,等待麾下士卒前来接管换防。
顾萧会意,趁着这短暂无人看守时辰,带上江凝雪过瓮城,入甬道,终抵城门之下。
守门的一营士卒,本还想要询问三人,见了自家将军腰牌,不敢阻拦,当即将城门打开一道缝,让三人出城。
行出雁北城,顾萧从怀中取出福氏兄弟所赠的巡守军虎符,郑重交到江凝雪手中,见江姑娘似还有犹豫,郑重叮嘱道。
“江姑娘、尺信大哥,调兵之事,事关重大,这虎符对雁北城来说,便是最后的倚仗,还望两位慎重,现在时辰已晚,趁着城楼之上看不清城下情形,快块动身。”
感受着虎符上少年体温,江凝雪望向那张俊朗且忧心百姓的面容,郑重点头,随即与烟袋锅二人运气轻功,悄然而去
待行出十丈有余,不必再担心被雁北城上发觉时,江凝雪暂敛轻功,驻足回首,隐隐望见少年背影随着雁北城门渐渐关闭,一并
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