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三人行至裂隙深处,忽觉地动山摇,裂隙入口巨物撞击岩壁之声入耳,原来是人面猪獠被诱己气味吸引,放弃了主动送入口中猎物,转向那红袍,岂料吞入口中的,不过是少年披身在外的红袍而已。
反应过来自己竟被猎物戏耍的人面猪獠,暴怒之下,哪里还顾得裂隙有厚重岩壁阻隔,怒吼一声,便撞击而来,听出动静何来的三人,将将松弛些许的神经,立时紧绷。
顾萧本已抬起的月光长剑,稍稍放低,眸中戒备稍去几分,化作商议之言:「姬兄,身后这人面猪獠怪追我等甚紧,如此撞击下,恐这岩壁裂隙也难阻它许久,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脱身,还有我那雪貂,该去何处寻找。」
深知身后少年不似虬髯大汉一般无甚心计,姬夜心思疾转片刻,回首笑道:「木兄弟入这金鸡窟中,是为寻雪貂而来,我知这窟中深处,有一地,不被这窟中群怪所扰,如若兄弟之宠还活,去那一寻,或能找到。」
「那便好,还请兄在前引路。」闻听姬夜之言,少年眸中顿显欣喜,抱拳开口。
姬夜瞧向那身青衫,眼中戒备已满,稍望片刻,直至来路再传撞击之声,方才抽回思绪,应下少年之请,依心中之计,继续引路。
不知是因本就裂隙天成,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亦或在裂隙之外人面猪獠不停撞击之下,三人宽之裂隙,随顾萧等人渐深入其中而愈发狭窄,行至最后,已是一人穿行也显局促,宽厚身形的薛虎更是只能侧身前行,方勉强通过。
黑暗之中,不知几久,顾萧只觉裂隙中已再听不到那人面猪獠撞击之声,便是先前撞击之下的地动山摇,也已止住,想来是那怪见无法撞开裂隙,只得作罢,终是放下心来。
心中三忧,已去其一,接下来,便是要设法在这洞窟之中寻到踏雪,少年拿定主意之时,狭窄裂隙已至尽头,随当先引路的姬夜身影消于裂隙,薛大哥也终是不用再侧身前行,显露少年眼前的又是一片开阔洞穴。
金鸡阔景穴府幽,不晓岁月几度秋,
本立人间不知愁,纵剑慕容任遨游。
少年只觉眼界大开,心中震惊不亚于先前在望乡坡初醒之时,望见穹顶之下,绿坡竹海,溪水远山之景。
此刻穿过裂隙踏入之地,壮观二字已不足形容,山中之窟,隐隐云雾,如墨染夜色中的星云妆点,直教人如坠云间,层层白色云雾之后,隐约衬出黑影轮廓,若非凝目细瞧,极易忽略
西隆山中慕容谷,慕容谷中三山矗,山中山来谷中窟。
到底这慕容谷中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之事,少年望洞窟之景而赞叹,一旁的薛虎差点惊掉了下巴,不停移动目光,环顾起此洞窟之景,唯有背对顾萧二人的姬夜,目中隐隐显出些许兴奋。
「祭坛已至,只是不知那梼杌何时追来...」似已知晓梼杌不会被区区岩壁所阻,心中盘算间,姬夜被身后少年之声打断思绪。
「姬兄...姬兄...」少年轻唤,但目中审视戒备之色甚浓,声出之时,手中长剑已然同出。
「啊!木兄弟,有何指...」抽回思绪,姬夜回首之际,正迎上少年试探目光,忙佯装一副匆忙回神之姿,开口应道,可话未说完,却见少年手中散出点点月光的长剑,剑光一现,直指自己咽喉要害,只要他身形稍动,利刃便会刺穿自己咽喉。
心神一凛,此前早已见识过少年手中长剑之威,暗暗叫苦,本道这少年只心中生疑,却没想到他如此果决,尽管心知少年已知自己心有盘算,但也知这他只是怀疑,并无证据,以这少年先前行事,绝不会随意动手,更何况他欲寻之事,尚还用的着自己。
想通这些,姬夜当即沉住气,面露无辜,颤抖开口:
「木...木兄弟这是做什么?」xь
不等顾萧开口,身旁薛虎已然大惊,这姬夜虽两人救下,带着自己二人躲避人面猪獠的追杀,也算得上还了先前顾兄弟的救命之恩,眼见顾兄弟拔剑相向,忙开口劝道。
「木兄弟...」
薛虎话才出口,却被少年出言阻住,似早已预料薛大哥性子耿直,定然不解此刻自己为何对姬夜刀剑相向。
「大哥可还记得先前他交给咱们用于掩盖气味的药粉,那药粉不仅非是用来掩盖咱们身上气味...」少年口中说着,眼神已落在姬夜满是无辜神情的面颊之上,一字一句,继续说来。
「那药粉,是用来引那怪物的。」
「什么?」比起姬夜,薛虎自然相信顾萧所言,虎目一凝,挑眉色变,目光转向姬夜之时,愤怒、不解交加。
「为何?」
「这自然要问姬兄了,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以我们性命来吸引那怪?」少年接过薛虎语势,星眸微凝杀意,手中断月再迫近几分。
知少年已看穿自己之计,姬夜倒也承认的爽快:「木兄弟心思之深,远超姬某所料,不错,我确想以你们引来那怪。」
「确切的说,你只想以薛大哥之命,引来那怪才是。」少年回想先前种种,截断姬夜接过话来。
「倒是小瞧了木兄弟,哪想到木兄弟能从那梼杌口中逃出生天,确让姬某刮目相看。」
「那怪原来唤做梼杌...你这么做,为何?」少年默念人面猪獠之名,再行逼问,手中剑尖已然触及姬夜咽喉,只再近半分,立时夺命。
姬夜深知少年武艺,远胜于己,若不言实,今日恐难逃一死,自己生死事小,只怕自己一死,肩上之事便无人能完成,权衡一二,如实道来:「只因这梼杌...能产血丹!」
听得「血丹」二字,顾萧终才明白,为何金鸡楼并恶人岭中弟子称呼那些关押之人作丹粮,本以他们以人炼丹,已是极恶,却不曾想到是以人投喂梼杌取丹,想起那怪嚼食血肉的可怖景象,心中难免一颤,追问道:「为何适才咱们三人躲避洞中窥探之时,并未见那梼杌产出血丹?」
言毕之时,却见姬夜目光稍亮,言语之中满是邪气:「梼杌要产血丹...需得...以活人投喂...」
此言一出,少年并虬髯大汉二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寒意顿满全身,若是死了换则罢了,以活人投喂,让被喂食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生吞活嚼,这是何等残忍之举
片刻之后,少年先虬髯大汉一步,稳下心神,尽力掩住心中怒意开口:「为何你要取血丹!」
「送血丹,过***...」姬夜看似和盘托出,实则低眉之时眼神余光已在暗中轻扫身旁地面,直至瞧见渐显之影,已有脱身之法。
黑暗之中,少年并未发觉这姬夜细微的眼神变化,只觉自己问一句对方答一句,实是令人着急,干脆话锋转向踏雪:「先前你言及那雪貂在此窟中,它到底在...」
少年审问之时,薛虎也同收目光,不再关注周遭,一心想助少年从这姬夜口中问出雪貂下落,见此人答得缓慢,心中已难掩急切,在此地每多耽搁一分,主人安危便凶险一分,正欲挽起袖口,以自己所学审问之法,使些手段逼此人就范之时,却见少年忽止语势,目光骤移,望向自己身后
不曾来得及回首查看,却见顾兄弟已然弃了眼前姬夜,向自己疾跃而来。
少年身形,虽不高大,却也百十余斤,直直撞在自己身上,拦腰将自己扑倒在地,直将薛虎摔了个七荤八素,脑袋也重重磕在地面坚硬岩石之上
若非薛虎从小习练硬气功法,只此一摔,性
命早去三分,仰首一瞬而倒一瞬,已有一庞大巨爪,贴面而过。摔落地面,眼冒金星之下,再无心思思忖许多。
金鸡窟中,能有如此巨爪的,除却那恶兽梼杌,哪还有其他,薛虎直至摔落地面,也不曾想通,那身躯庞大的梼杌,是如何不声不响,穿过岩壁裂隙的。
梼杌偷袭一爪不成,已不再掩藏身形,庞大身躯渐显此地云雾之中,如同破去隐身之法的仙人般,立于顾萧两人身后,似已知晓猎物无处可逃,梼杌并未急切想用到口美餐,反如猫捕住猎物之时,先行戏耍一通,静静立住身形,人面相对,无目面庞,「注视」二人。
手持断月,弹地而起,顾萧一把捞起身旁薛虎,抬首之时,就已迎上那欲从巨口之中垂落的梼杌口涎。
恶臭扑鼻,差点令少年作呕,勉力控住心神一霎,少年第一反应,却不是逃,稍一思忖,便知此獠,未趁自己与薛大哥扑倒在地动手,是为戏耍猎物,自己二人此刻若是妄动,定会引来梼杌袭杀。
此刻顾萧心中所想,正是找寻那姬夜所在,抬手示意薛大哥莫要轻举妄动,自己也立住身形,眼眸微瞥...几番移动眼神,始终不见那姬夜身影,身旁薛虎也明白顾兄弟心中所想,欲开口时,恰巧瞧见梼杌身后,云雾之中那急切跃向远处阴影的身影。
「顾兄弟...前方!」忧心声音太大,引来梼杌关注,薛虎尽力压低声线,向还在以余光向身后寻找姬夜声音的少年开口。
得薛虎提醒,少年收回目光,向薛虎示意之处望去,亦在黑暗中寻得了那渐隐云雾中的身影,眉目稍转,心中已有主意。
「薛大哥,将你衣摆撕下,交予我手,待会我暂托住此獠,你追上那姬夜,莫要与他硬碰硬,只需缠住此人即可!」
「好!定不会走脱了他!」被人戏耍于鼓掌间,薛虎此时亦是满心怒火,满口应下,缓缓移动双手,拉起衣衫前摆,用力一扯。
「呲拉——」在薛虎蛮力之下,衣衫如纸断开,声音虽小,但与两人交谈之声夹杂,似已唤醒身前驻足冷「视」的恶兽梼杌。
俯首而「视」,口中挂着的恶臭涎水随首动而滴落,向立足身下的少年二人而去。
薛虎见状,再不多待,将手中衣摆揉成一团,向少年抛去
「散!」衣摆入手,少年扯住一角,将手中成团衣摆瞬间抖开,先前自己洒于薛大哥衣摆之上的药粉顿时四散,将此梼杌引来。
恶臭口涎滴落于地,不曾沾染下方两人衣衫丝毫,细细观望之下,方见一前一后,两人身形早已疾速散开,依计而行。
薛虎撒开粗壮长腿,在梼杌动时,向前疾奔而去,而少年一手长剑,一手衣摆,如扯动红布,吸引疯牛之士,将恶兽引来。
点水疾出,青衫顿化残影,向身后疾跃,但梼杌身形庞大,且巨掌甚宽,点水跃开数丈,梼杌巨掌也至。
许是吃过少年手中如月剑光之亏,此番不再已肉掌相拍,而是掌间锐甲横撩而来,欲将眼前猎物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