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少年所求之物竟是英离帖,陈胭脂眉头微蹙,不禁暗暗抚向袖中那块寸余白玉,许是指尖划过白玉之上所刻的‘英离帖’三字,令这位慕容谷主想起当年往事,眸中从容立时恨意顿生。
“咔嚓——”悬空崖上裂纹忽显,顺着谷主足下延伸而出,眨眼间就抵少年二人身前。
顾萧不知何故,只察觉自己提起‘英离帖’时,此女竟气势陡变,气势之盛令此悬空崖上也氛围突转,难以抵挡下,不由连连后退,直至崖边方止,忙向霖儿望去,见她与踏雪更难抵挡,稳住身形一瞬,青衫连闪,跃近碧衣身旁,揽其腰肢,方才令少女、雪貂不至跌下悬空崖去。
发力将霖儿重新拉回悬空崖上,却闻少女趁机在自己耳边轻言:“这女子适才听得英离帖时,那神情你瞧见了吗...英离帖或许不在那位谷主手中...”
少年自然瞧得适才那女子陡变神色,霖儿也同瞧得,心中更是笃定,当即轻言开口:“英离帖就在她手中...”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少年救回少女、雪貂,示意他们小心应对,随即转身,已然瞧见那女子面色早已恢复如常,待得自己回转身形之际,已是主动开口。
“除却那晋使吕残与英离帖,你可还有他求?”
尽管心中早满戒备,但这女子并未出手为难,顾萧只得据实回答:“除了吕残与英离帖,在下再无所求。”
“那便好了,你所求之物,无需风凌谷主同意,我便可做主允了你。”陈胭脂望着眼前少年,从容应道。
应得如此爽快,已是远远超出少年所料,本以为这女子至少要带上自己去见一见慕容风凌,亦或是提出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她竟回答得如此干脆,这倒令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不禁回首望向身后少女。
霖儿此刻亦是同样眉头紧蹙,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却说不上哪里古怪,瞧得少年望向自己,也只能微微摇首,以示小心。
瞧得霖儿目光,少年心中正暗自思忖此女应得如此爽快,到底有何居心之际,正想回首开口一探,却闻红袍女子之声再传:“你要的那两个墨门中人,此刻就在下方慕容大殿外陋室之中,吕残正是看守之人...不过能不能取他的性命、救出你要的人,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少年闻言略惊,没想要苦寻之人,就在下方,但越是如此,心中戒备愈盛,迎上此女目光想要一窥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瞧了片刻,也看不出丝毫破绽,只得作罢,心中暗忖:“既已知吕残下落,不妨先取其性命,再从长计议...”
定下心思,当即抱拳开口:“多谢,待得事毕,再来相谢。”
言毕转身,欲带上霖儿,先行跃下这还魂崖,却在踏足崖边之际,听闻女子之声再至。
“等等!”
闻言身形略滞,少年只道她要提些条件,却不料此女只是冷笑一声道:“今日吕残,可不比先前,我劝小兄弟,还是小心为妙...”
少年不曾回首,只淡淡撇下一句‘多谢’,随即带上身旁少女,从悬空崖上纵身跃下
待得少年二人离去,陈胭脂方才回首,宽袍之后,现出石床之上蓝袍之躯,俯身轻言道:“风凌...只管放心,这小子既已登上莲花山,我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完成千魂供,我留吕残至此,正为今日...”
言罢,陈胭脂目光转向悬空崖下,又显出几分忧心呢喃:“吕残已经得锁魂袍...此时功力,尤甚从前,两败俱伤倒也罢了,若是不敌...”
说话间,已是暗暗散出周身内力,直至感知到山巅大殿中那道真气已然消失,眸中忧心尽去,向着石床之上‘活死人’兀自呢喃道:“看来咱们的这位徒儿,倒有些悟性,生生受得你那‘无招’一击,却还能动...”
言至最后,谷主之声已然渐弱,最终消散于穹顶夜色之下
悬空崖上,暂且不提,却说顾萧携霖儿跃下还魂崖,先入眼帘的,便是那已坍塌过半的慕容大殿,目光一扫,就已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石块与先前二人踏足悬于空中之崖看起来如是一体,既然那崖还可悬空,却为何缺下一角坠于这大殿之上
凝目细瞧,又见这石块边缘切割,极是锐利,似是被长剑所断,暗自思忖,如自己全盛施展,或也能做到,不过眼下已是无暇细思为何这莲花山巅大殿会有争斗之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寻得天涯大哥与咫姐姐,了结吕残,救出杨大哥
定下心思,正欲行向那女子指引的大殿陋室,余光瞧得霖儿疲惫身姿,当即止步,柔声开口:“且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寻到天涯大哥与咫姐姐,便来会合。”
霖儿闻言,却是开口:“你现在这模样,若有恶战,恐难应对,况且那女子之言尚不知真假,这莲花山巅,不见一人,你不觉奇怪吗?”
少年一心皆在咫尺二人与吕残身上,不曾思索周全,经霖儿稍稍提点,立时恍然:“对啊,莲花山巅是那位慕容风凌常居之地,为何不见有红袍弟子守护。”
“所以,我还是与你同往,万一有变故,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霖儿此刻比起顾萧更显冷静,尽管不知他口中‘吕残’是何人,但瞧他急切模样,担心他心急之下,受人暗算,于是定下心思要一同前往。
稍稍思忖,觉霖儿言之有理,眼下尚不明这莲花山巅情形如何,如真是那悬空崖上女子之计,万一自己离开,霖儿再遭设计...顿时冷汗浃背,于是少年拿定心思道:“好,那咱们一同前往...”
两人商定,便打起精神,赶往那红毛女子所指引之地,山巅之地,本就不大,绕过那莲花山巅大殿,行之不久,便瞧见了那陋室所在。
二人相视一眼,少年示意霖儿莫要近前,待自己先行查探一番,随即动身,只轻一跃,就已抵陋室之前,打量起眼前陋室,难以相信,在这莲花山巅之地,竟还有此等残破之所在。
本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曾想,陋室之门竟兀自而开,室内森冷之声顿立传入耳。
“倒没成想,你竟真的能闯入这莲花山...”
此声少年再熟悉不过,当日与自己于雁北城中缠斗的,正是此声之主,想到他在雁北城中所作所为,少年不由怒发冲冠,轻声怒道:“杨大哥何在!”
话音才出,早有衣袂,破窗而出,手持锋利之刃,直斩自己咽喉,仰首避开,待得那破窗身影错身而过一刹,身后剑匣自开,月光长剑自出。
回首接剑,点刺来人后心,可当断月剑锋即将刺中,却有熟悉的壮硕背影映入少年星眸
“杨大哥!”
少年惊呼,连忙收剑,但深陷残梦功中的杨虎臣却不想给敌人喘息之机,一刀落空,手腕一抖,钢刀翻转如花,立时反握,不曾回首,于自己肋下反刺而回,俨然同归于尽的招式。
可少年剑法高超,岂会被此招刺中,手中断月只轻轻一挡,便已荡开杨虎臣手中钢刀,杨虎臣毕竟只是习武之将,不精内力,即便少年几已耗尽内力,杨虎臣也难抵挡,不仅是手中钢刀脱手而飞,更是被少年剑气,震得退出丈余,方才止住身形。
“杨大哥!是我!”少年急呼,本能开口想要唤醒杨虎臣,可却忘了他深陷残梦功中,岂是轻易能够脱身的,只见这位曾经的雁北将军在稳住身形一刹,步势疾转,三步并作两步,已然临近被少年震飞的钢刀旁,大掌一拧,便将钢刀重握掌心,横刀遮眼,单掌下压,正是要施展军中搏命刀法起手之势。
少年见状,已然大急,若是其余红袍之地,少年定不会留手,但面对杨虎臣,让自己下得死手,却是为难。
这一侧少年陷入两难,但被残梦功迷了心智的杨虎臣却不犹豫,摆出搏命军阵刀法起手势后,一刻不停,便要举刀斩向眼中‘敌人’。
岂料身形一动,却闻身后有跃近之声,知又有‘敌人’袭来,想要回刀相护,却不料还未回首,便觉颈后遭了重重一击,壮硕身躯立时不稳,前扑到底,昏厥当场。
少年呆呆相望,只见杨虎臣倒地激起的烟尘之中,碧衣身形浮现,怀抱雪貂,缓缓收掌,冲着自己轻声言道:“平日里瞧你剑法绝伦,岂不知此人早被迷了心智,若一味想让,吃亏的只能是你...我已将他打昏,你快些封住他的穴道,莫要等他醒了,再来发难...”
听得霖儿之言,少年方才醒悟,忙跃上前去,负剑出指,连封杨虎臣胸前几处穴位,这才想起当日雁北城中,以冰冷井水令得陷入残梦功中众人苏醒之事,忙抬首欲寻找类似之物。
可正当少年目光找寻之际,隐闻破空之声,于那陋室之中疾射而出,转眼间已抵自己与霖儿身前
翻身前跃,抖腕出剑,断月剑光,尽化月芒,将隐隐袭来暗器尽数挥落,不过少年终是在混沌之地消耗甚巨,尽管将暗器尽数挡下,自己也被暗器上传来之力震得剑身直颤,倒退而出,幸得霖儿出掌相助,方才稳住身形。
身形终稳,少年二人齐齐望向地面挥落的暗器,当得瞧清一霎,两人面色同变,十余枚流星耳坠,正静静躺于地面,耳坠锋利边缘,在穹顶夜色下,闪烁着诡异蓝芒
不过令少年二人面色骤变的,却不是流星耳坠暗器上所淬剧毒,而是以这流星耳坠作为兵器的人
顾萧与霖儿,齐齐抬首,望向陋室,两人看得没错,正有两人缓步而出,其中一人,身姿婀娜,劲衫裹身,却遮不住丰腴之姿,柳叶弯眉,瑞凤巧鼻,眼旁泪痣,更衬得她风情万种。
相较之下,身旁之人,却显平常,普通的面相以至于将他丢入人群,也不会引人注目,可偏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上,却有一双锐利之目,此时虽显迟滞,却满凝杀意,望向少年二人。
识出两人,顾萧、霖儿齐声惊呼。
“天涯大哥!咫姐姐!”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被陈胭脂‘请’上莲花山的尺天涯与咫苏梅,不过二人一如杨虎臣一般,深陷残梦功中难以自拔,早将少年二人当做了死敌,星辰镖也正是出自咫苏梅之手。
两位墨门高手,缓步行出陋室,已然止步,静静凝立,冷眼瞧着远端少年二人,似并不着急相攻。
霖儿还欲开口,却被身旁少年伸手拦下,不由侧首相望,却瞧见了少年眸中凝重,不过目光所望,却不是天涯大哥与咫姐姐,而是他们身后陋室黑暗之中,隐传而出的步履之声。
“强运残梦功,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看来你在这慕容谷中,亦有奇遇...”少年声中,满是森冷,手中月光长剑亦感主人心境,绽出无尽月芒,驱散黑暗,映亮陋室之中那人面庞。
望着吕残身披蓝袍,顾萧不由想到了酆都密林之中交手的人傀,看来此前悬空崖上,红袍女子提醒之言,倒是好意,这吕残已是棘手,眼下天涯大哥与咫姐姐看来也被其残梦功所惑,正当心中暗暗思索应对之法时,却见吕残身旁又有一人缓缓行出。
同样的蓝袍,正是先前那酆都密林之中交手的人傀,见得此景,少年星眸之中凝重更盛,若是自己全盛之时,单打独斗,不惧其中任何一人,但眼下自己在混沌之地消耗甚巨
“小子,我本想着要如何将你和你那师父之事传回北晋,如今倒好,你自己送上门来...可莫要怨我...”吕残虽被人傀看于陋室之中,但莲花山巅发生的一切,却是尽知,感知到穹顶‘乌日’,知那位慕容谷主已然施展起千魂功逆转轮回,更知她让这少年来寻自己,无非是不想这小子坏了她之阵法。
“苦等数日,终是等到脱身之时了!”吕残心中不住冷笑,谷主在利用自己,自己也何尝不是在利用他,自己苦苦等待的脱身之机就在眼前
「今日周一,连续3个会,更得晚了些,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