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六月,徐达克临清,常遇春克德州。随后徐达北上克通州,这个红巾军曾经止步的地方,此时再一次迎来了汉家王朝的军队。
不同的是,此时的元朝,却没有了曾经击败红巾军的实力。
至正皇帝仓皇地离开了这大元百年的京师,狼狈北狩上都,从此,他再没有能够踏回中原一步。
洪武元年八月,朱元璋正式封应天为南京,改大都为北平,同月,徐达率军入大都。
自天福三年后晋石敬瑭献燕云十六州开始,此地便再未有汉人军队踏足。这里的百姓有过许许多多的名字,有辽人,有金人,有元人,他们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经的名号。终于在四百年之后,在洪武元年,历经了无数代汉人的努力,这支名为“明”的军队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地方!至此,燕云复汉!
消息传至南方,举国欢庆。
绍兴,有人在祖宗牌位前痛哭。
“先祖,王师已定中原……”
九月,南京皇宫。
朱元璋端坐在御书房的正中,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书信奏章,身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李善长,另一个却是一身着蟒袍的少年。
“好!大都克复,中原已定!天下亦定矣!”他满脸喜色的大声说道,很难看见这位皇帝如此失态的时候,但是却又可以理解。毕竟大都被攻占,元朝实际上已经灭亡,从此大明为正统,人心向之,此后攻伐必然事半功倍,他又焉能不喜?
旁边的李善长也是凑趣道:“恭喜陛下,伪帝不战而逃,此乃天意在您,天下不日便将重归一统也!”
闻言朱元璋更是得意,笑着说道:
“朕看,这个至正皇帝如此顺从天意,倒是乖觉,等他死后,谥号不如就叫元顺帝。”
可怜的孛儿只斤·脱欢帖木儿,这个至正皇帝的谥号就这么定了下来,等到他驾崩之后,明朝给予他的谥号竟然真的是顺帝,极具黑色幽默。
几人正在大笑之间,朱元璋忽然又想起一事来。
“朕记得,今日便是睿轩的大喜之日,对吧?”
“正是。实不相瞒,臣也受到了昭国公的邀请,之后将要往严府赴宴呢。”
“这个睿轩……”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如此喜事,咱不派个人去恭贺,可说不过去。”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旁那个蟒袍少年。
“标儿,你替咱去一趟吧。”
此时的严府张灯结彩,格外热闹,就连门房也都换上了华丽的袍子,带着笑脸弯腰候在门旁。
二叔父严康站在厅堂前迎客,因为他国公长辈的身份,哪怕来往者有侯伯之爵,对他也是礼让三分,这个读书人此时红光满面,不仅是因为家主终于娶妻,长房后代可望,更重要的是,这个乡下的读书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大人物,对他却颇为恭敬,此时都有些飘飘然了。
“太子殿下到!”正得意间,一声大喝自门口传来,回过头,已看见门口宾客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宾客们忙不迭地从厅堂里跑了出来,跪地行礼,高声呼喊着:“拜见太子殿下。”
他们口中拜见,心下却是震惊。
不过是一臣子之婚,竟然能得太子殿下亲临,这是何等的恩宠?可见朝野谣传,昭国公乃是陛下一等一的宠臣,此言着实不虚,看来之后要加强与严府的往来。
就连严凌,也身着一身大红色的袍服,急匆匆赶至前堂,膝盖一屈就要跪下,朱标却闪电般伸手将他扶住。
“今日乃是国公大喜之日,陛下特赐国公见皇不跪,见吾亦可不拜,祝贺,祝贺!诸位也请平身。”他笑吟吟的,虽然只有十三岁,但那话语却是得体,平和的语调更是令人如沐春风,脸庞虽有七分类似洪武,却有他没有的温和。
他让开身子,后面财宝无数,都是皇帝的赏赐,可见天家对这位国公爷的宠幸。
“谢陛下恩典!”严凌却是丝毫不怠慢,哪怕朱标已经如此说,他依然恭恭敬敬地对他行完一礼,随后往南叩首。
见此朱标也不再劝说,只是在心里默默为他加上了一分。
人群中,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将这一切记在心底。
繁文缛节都结束,严凌才招呼着众宾客入座,主位自是给了朱标,随后各宾客按身份地位依次落座。
新娘被牵了出来,在老婆子的指引下,与严凌完成了那三拜九叩大礼,结成了夫妻。
宴席中途,朱标就离开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场,会很影响气氛。
果然,太子离开之后,酒席热闹了不少,余通海、华云龙等几个老相识轮流灌酒,而李善长捋着胡须,在一旁微笑看着。
直到深夜,宴会才结束。
严凌醉醺醺地来到了洞府,推开了木门。
“吱呀”一声,红色调的房间显露无疑,正中那大床上,新娘子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他的到来。听见开门声,不由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看清来人。
宽大的衣服看不清身材,只见那双手素白,肩膀圆润。
他咽了咽唾沫。
这是他两世,第一个妻子。
手掌抓住了那红艳艳的盖头,他轻轻地掀起。
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带着些许的试探望向外部的光明,待到看清了那张犹如青年般的脸,又不由地带上了喜悦之情。
“你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她低声喃喃道。
“我,我是看到了仙子吗?”严凌没有听清,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人,那样貌如同从画中走出,精致无瑕。
“不想夫君原来这般风趣。”冯淑真“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
这一笑,娇俏可爱,摄人心魄。
严凌看呆了,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感觉小腹有一股热气升起。
回过头,这位昭国公以极快的速度把所有的蜡烛吹灭,随后转过身褪去衣衫,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床上,帷幕随之落下。
“娘子,我们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