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父子同登科
铁大壮热泪盈眶,想跪下磕一个为敬,以表达激动的心情。
列祖列宗在上,想不到我铁大壮也能当官了!
李世民摆手轻笑:“大唐礼制,除了重要场合,不兴跪拜礼。再说,你今天是官,新郎官,不适合行礼。”
坊内一片惊呼声。
铁大壮父子轮流成为官员,这可是一桩美谈!
敦化坊这巴掌大的地方,轮流出官爵,哎呀,这可是风水宝地啊!
叫青龙坊、立政坊、广德坊瞧不起人!
来比一比出产官员的数目嘛。
万年县地头上其实有不少朝廷命官,可惜人家的居住地多半靠近城北,那边上朝要方便得多。
大概,在敦化坊,就乐林氏最不愿意面对这消息了。
一介民妇的苦贞贞,摇身一变,成为官家娘子,可是掉进了蜜罐里,日子够甜啊!
苦贞贞手足无措。
这样一来,好像再给华容开国县男当庶仆,就不合适了呀。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自己这再嫁之身,能配得上已经腾飞的铁大壮吗?
范铮悄悄地看了陆甲生一眼,陆甲生心领神会地点头。
苦贞贞不能再为庶仆,范铮需要重新安排人手,接过苦贞贞手头的活儿。
孙九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尽量不让自己的面容太明显。
奈何,李世民已经点了过来:“烈女卫无忌,朕亲令落籍敦化坊的。块垒已消,自当安家落户,就是这夫婿,呵呵,管严点哦。”
卫无忌眼里现出一股煞气:“陛下放心,民女能砖拍卫长则,也能拍了孙九,内侍省到时候可以接收。”
李世民大笑着转身离去。
孙九掏出汗巾,仔细擦了擦汗。
娘哩,才正月,白毛细汗都吓出来了。
范铮很好奇:“你当年到底怎么得罪了陛下,挑这时候给你上眼药水?”
孙九心有余悸:“当年他的六骏之一,就死在我手上的。”
合理了。
孙九的本事,鸡鸣狗盗很强,正经厮杀、下毒他又不行。
要是真威胁到李世民安全了,怕是从成为范铮庶仆之日就被清算了。
杀马,虽然皇帝有气,却不好得发作。
所以,李世民选择了今天给孙九上眼药,也算是宣告终结恩怨了。
就说嘛,以孙九的本事,哪里不能混个饱饭,偏偏窝在敦化坊里发霉,连杂户都想收做子嗣。
“好事,戳了伱一刀,至少以后陛下不会再计较此事了。”
范铮的眸子突然闪了闪。
“邙山?”
孙九干笑。
难怪了!
邙山侦敌,是李世民一生中最凶险的战役,与部将被冲散,坐骑飒露紫前胸中一箭,骠骑将军丘行恭返身射杀敌军数人,下马拔箭(有部分资料认为是回营拔箭),让马给李世民,挥长刀在马前疾呼,开道杀敌,终于突出重围。
丘行恭为飒露紫拔箭的雕像,后来立于昭陵前。
这也是丘行恭被除名之后,李世民安排他蹭了一趟讨伐高昌的功劳,然后封天水郡公、右候卫将军的原因所在。
范铮指了指孙九,没话说。
丫差点成了改写历史的小人物。
就是不知道孙九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戒备森严的军中,接触到飒露紫。
幸亏孙九不干刺客这行当,否则真让人寝食难安。
至于说指望永远瞒过李世民,那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无非是各为其主,但李世民能容他把头寄于项上,已经是相当宽宏大量了。
换了范铮,不说杀了孙九吧,削根人棍是难免的。
范铮翻了个白眼:“人家大度,你就偷着乐吧。”
定远将军府的气氛稍稍有点奇怪,定远乡君元鸾与华容乡君杜笙霞枯坐着,无精打采的,乳娘领着范百里咿咿呀呀地对话。
“咋,今天的菜肴不合口味?”范老石永远务实。
“菜肴,哼,明天吃啥都不知道呢。”元鸾撇嘴,闷闷不乐。
范铮立刻明白了关键:“铁大壮要得官身了,苦贞贞自然不适合再为庶仆,我已经让陆甲生代为物色了。”
乳娘微微福身:“县男,民妇的汉子,略通庖厨,手艺固然比不上外面的饭铺,与苦娘子还是各有千秋的。”
没错,苦贞贞的身份已经不同,乳娘的叫法必须改变了。
府中人心大定。
提到乳娘的汉子,范百里依习俗要叫一声阿沄(yún)。
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的源头,把阿沄写成阿赩(xì),还言之凿凿是《旧唐书·窦怀贞传》记录——《旧唐书》何辜?
《大唐新语·卷九》倒是记录为阿奢(古文版本是父头者身,无法打出,音zhē)。
——
那一头,铁家宅院,按风雅的说法,叫父子同登科。
铁小壮与高月娥,拜过铁大壮与苦贞贞,自入洞房不提。
苦贞贞入洞房,隐约现出一丝忧虑:“郎君,苦贞贞怕是配不上你了。”
铁大壮怔了一下:“就因为这个监事?多虑了不是?听县男说,连长公主都有再嫁的,你又何必在意过去?”
苦贞贞笑了一下。
嫁乐喜,十年没动静,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啊!
生育一男半女,是多数婆娘的执念。
甚至到医学昌明、理念更迭、可以选择保大还是保小时,一些婆娘仍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小。
宅院里突然传来坊学生的哄笑声。
铁大壮摇头:“娃儿这些同窗,这是酸了呀。”
苦贞贞隐隐露出了笑意,大致猜到,是那些顽劣的坊学生,藏到了铁小壮屋里。
“去!一帮瓜皮,不好生读书,净胡闹,当心先生戒尺打手心哩。”
铁小壮笑容满面地笑闹着。
都是同窗,说话、做事还没学会保持距离,闹洞房也是个传统项目,铁小壮没少闹过别人家的,当然不会生气。
“娘子,可就寝否?”
有人捏着鼻子学铁小壮说话,引得同窗哈哈大笑。
铁小壮咧嘴:“瓜皮!那是引你们出来的话!闹洞房的事,耶耶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能不知道你们的伎俩?”
笑闹之后,同窗离去,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月娥突然开口:“你真的早就预料到了?”
铁小壮尬笑着挠头:“今天太高兴,一时忘了,说这话就是在撑场面。”
高月娥“噗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