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敦化坊的人口
昆山军的粮草运送,无须范铮操心,毕竟司农卿在昆山军中呢。
司农丞相里玄奖负责转运粮草,体现一个不务正业。
玩笑话了,其实以相里玄奖的出身与能力、资历,即便一个少卿之位也没太大难处,不晓得他为什么一直没晋升。
相里干也是,蹲在左候卫长兄的位置,坚决不肯挪窝。
往安西这一路都是陆路运输,备运车不够使用,征发了无数民间车辆,役使了无数民夫。
民部有明确规定,每丁岁役二旬,闰年加二日。
有事加役,加十五日免调,三旬则租调全免。
也就是说,正役共加役,不得超过五旬(零二日)。
然而,规定是规定,现实是现实,很多规定写出来便只能糊在墙上,没法实施下去。
更何况,还有一些出来就是为了害人的规定。
即便按单程三个月算,来回半年呢,大约十八旬,超出的十三旬谁来干事?
大约会有人觉得简单,于凉州等地更换役夫不就行了?
秦州,户五千七百二十四,口二万五千七十三;
渭州,户一千九百八十九,口九千零二十八;
兰州,户一千六百七十五,口七千三百零五;
凉州,户八千二百三十一,口三万三千三十;
甘州,户二千九百二十六,口一万一千六百八十;
肃州,户一千七百三十一,口七千一百一十八;
瓜州,户一千一百六十四,口四千三百二十二。
哪个州承担得起数以万计的民夫抽调?
即便贞观年整个陇右的人口稍稍恢复,也负担不起这样的役使。
所以,魏征当初谏李世民放弃西州,也并非全无道理。
役使加雇佣也是一个办法,奈何卢承庆跟李世民一样的貔貅性子,蠲(juān,抵扣、减免)明后年的租庸调可以,要民部掏钱不行!
这个时候,韦曲及诸柜坊的买卖就来了。
价值一贯的蠲符,五百文收了,你就说卖不卖吧?
即便民夫明明知道熬上一两年,蠲符的到手的利益能翻倍,可眼下要活着啊!
指望熬过年去,家境好一点的当然无所谓。
问题就一个,家境好的能去当民夫吗?
然后以范铮之类的外人看来,开出蠲符的民部,难免与柜坊有沆瀣一气之嫌。
总而言之,越穷的刮得越狠。
范铮也不知道,民部那么抠抠搜搜的干嘛,又不是没钱,从辽东带回来的缴获都足够让民部上下脑满肠肥了。
相里玄奖告知范铮之时,范铮只能泛起无力感。
顾不了天下,也顾不了万年县,范铮也只顾得敦化坊。
反正,敦化坊是一丁不出,有本事你让酒坊关闭了呗。
大约是在敦化坊撞得鼻青脸肿,万年令钮德文居然不再针对敦化坊,倒让范铮奇怪了一把。
“要庸就有,要役没得,即便是明府在此,本官也是这么说。”
有钱就是豪气,宣义郎陆甲生大大咧咧地开口。
敦化坊的役,全部以庸相抵,万年县民曹的司户史嘴都笑得勾起,这一来二去的,油水不就来了吗?
五十来坊呢,一坊不出人手,蛋大点事,其他坊轻松就征够人了。
即便三百文一人,敦化坊按千丁算,那也足足三百贯!
衙门里硕鼠细耗子一顿分赃,自己好歹也能蹭个一两贯钱。
敦化坊籍的总人口变化不是太大,五千有余,但年轻这一辈成丁了,老的这一辈还没脱出丁役范围,一千成丁是个合理数目。
为什么不多生?
正常人家,生个两胎差不多了,真以为养娃不要本钱呐!
即便敦化坊渐渐走向富庶了,也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地生娃。
财力能支撑,人力呢?
哺育、带娃、送去读书,当真不耗费人力?
敦化坊厚道,不会因为婆娘肚子大了就直接把人踢了,而是让这些婆娘渐渐从事轻体力活,差不多再安心回家养胎。
哺育一年之后,再来复工,绝对不会比之前的位置逊色多少。
不是苛刻哈,这是《千金要方》(即《千金方》)所载的逐月养胎法,认为孕妇从事轻体力活益于养胎、分娩。
当然,这是指常人,《聊斋志异》里记载一个村妇,身体强健,头天分娩,第二天出门把一个鬼混的尼姑打了。
虽然蒲松龄记录的多是鬼神故事,偶尔也有一两件实事掺杂在里头。
要是让年轻人都生不起了,谈何增加人口?
青龙坊还好,立政坊的人口岌岌可危,广德坊的人口增长……负增长。
别以为京城就没有穷坊了,长安居,大不易,即便不考虑宅子问题,吃穿用度你总得花销吧?
事实上,长安的粮食、肉菜,在整个大唐并不算贵,真正贵得离谱的是那些偏远小县。
立政坊与敦化坊的过节,随着高月娥嫁铁小壮而缓和,多少也能在敦化坊兽炭作坊与香坊中安排部分劳力,日子也好过一些。
广德坊依旧是靠有一天没一天的零工度日,日子当然不会好过,生娃……呵呵,能把他们自己的嘴哄了就不错!
敦化坊一日三餐,青龙坊、立政坊一日两餐,广德坊多数时候是一日一餐,顿顿有细糠。
“从伱当坊正算起,坊中辞世百余口,新增三百余口。”
陆甲生掂着枣木短棍,腆着渐具规模的肚腩,面有得色。
敦化坊的位置终究太偏僻,那些入籍万年县的,等闲也不肯挑敦化坊,人口增长只能靠自然繁衍。
只要别给错误的导向,生育之事自然不会走极端,每对夫妻生两个娃很正常,有波动也不会过分,不会出现一对夫妻生九娃、死三娃的现象。
五千人口能自然增长二百,是良性增长,要不然以后的宅基地都不够用。
“控制一下,尽量不接收迁入。”范铮嘀咕道。
虽然按规定,私宅不得造楼阁,可日后土地紧张起来,你说这楼盖不盖吧?
哪个底楼的龟儿子把中柱毁了,楼上的人家不得遭殃?
赔他赔不起,依律又不至于死,恶心不?
还是一家一院住得舒坦。
倒是酒坊,得全力开工,之前的存货全部被太医署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