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朱寰安呢!!
随着白鬓男子一声轻哨,黑色的大马快速冲过门楣,卫道司的高手纷纷让至路旁,对他们躬身相送。
坐在马背上,白玉棠习惯歪着脑袋靠着师父的心口。
自七岁开始她就认识了师父,那个时候的师父…算起来也就比她现在大一岁罢了,一副嫉恶如仇的冰冷模样,远不如现在有生气。
没想到过了九年,师父虽是有了笑容,原先一头乌黑的长发却早早斑白了,从后面看简直像是个老头。
便是如此,师父那股潇洒劲还是让卫道司的年轻女官们痴迷流连…
哼!这些女官,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恃美扬威,倒也不照照镜子看看!
好在师父身为指挥使公务繁忙,闲余时间都拿来教我练功夫了,没给她们可趁之机。
想到这里白玉棠脸颊泛红,伸了个懒腰略微掩饰,想起师父武功盖世,被誉为燕国第一剑客,而你学了九年,居然还没有登堂入室。
“师父,你说我其实是不是很笨…”
“谁说的?为师现在去一剑劈了他。”
“那我为何到现在,九年过去了,都没有练会你的一招半式?”
“…”
“还敢说?你少去几次后山玩溪,少吃几串糖葫芦,多听听为师的大道理,还怕学不会?”
这话让白玉棠愈发羞愧,赶忙指了指师父腰间悬着的宝剑。
那是柄缠绕黑龙的宝剑,剑锋三尺,闪烁寒芒,此剑随师父征战数载,却无人知晓它的剑名,师父也从未提起。
“师父,我早就想问了,你的剑好漂亮啊,可为什么没有剑鞘?”
师父顿了顿,但还是平静的继续说道:
“阿棠你记住,剑无论再漂亮,也是用来杀人的。”
至于剑鞘
师父说这天生便是一柄无鞘之剑。
在师父怀里白玉棠总能感觉很温暖,不多时便睡着了,直到勒马而停的声音才让她款款醒来,狭长的丹凤眼睁开了一条缝。
皇城附近,赤红的鼓楼布列四方,檐角的石狮峥嵘怒目,巍峨宫墙拔地而起,行行阵阵如山峦高耸,俯视着前来觐见的臣子。
师父缓缓放慢了马蹄的步调,徐徐走向宫门。
“来者何人!”
有城楼禁军问话,师父并未理会,反是将手微微抬起,露出了一面烫金令牌,在月光下折射出凌厉霜芒:
卫道司指挥使:血衣侯!
城门大开任由黑马点地,马踏宫城乃皇权特许,血衣侯是皇上和太子的心腹,又护送着公主回宫,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东宫静谧,只剩一盏烛火葳蕤,师父背着白玉棠慢步走上台阶。
在很小的时候,公主的母妃就病逝了,自此以后,只有在太子祁王的东宫她才能安稳入眠,因而每次师父都会将熟睡的公主背回来。
每次登东宫这短短的几阶,都是白玉棠最心安的时候,小时候师父还是抱着她上台阶呢,转眼自己也长大了,师父也不再是青涩的少年。
师父不是不能抱自己了,他是不敢抱了。
眼看就要到大门了,白玉棠也装作刚刚从背上醒来的样子。
“嗯?已经回宫了?”
她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后便从师父的背上跳下来,一蹦一跳的往堂厅跑去。
“祁王哥哥!!”
东宫堂厅中,一黄衣男子端坐席间,中年模样,长发高束气质温润如玉,见白玉棠来了立刻放下手中文卷后舒展眉头。
“阿棠,你可多日没来看过兄长了。”
“哪有哪有,阿棠近日忙着练功,平日不都在这宫里闲的无趣嘛。”
“我看你是去烦你师父了吧。”
“更不会!血衣哥哥总是夸我剑术高明,怎么会嫌我烦呢,是吧师父!??”
说话间,血衣侯心领神会摘下随身佩剑,在香炉旁的蒲团上席地而坐,点头示意此言不虚。
“阿棠,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出京城?”
祁王开口,一下就让公主竖起了耳朵,离开京城?
血衣侯同样面露讶异,毕竟自十年前祁王发兵前往北方苍山,归来被封为太子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
“不日后,苍山十年一度的封禅便要开始。”
“父皇如今龙体有恙,便由本宫代为主持。”
祁王看向血衣侯,吩咐道:“血衣,你身为卫道司统领,此行便由你来领兵。”
白玉棠本欲欢呼,十几年来她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师父带她去过的京郊草原,如今忽而要去北疆的苍山,如何不该开心。
但公主熟读皇经,封禅乃是大燕皇朝五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必由皇帝亲自主持,为中原大地子孙万代祈福。
祁王哥哥代父皇封禅,不正说明父皇时日无多……
想到此处公主懂事的点了点头,祁王察觉到她失落的情绪,将那小手紧紧握住,公主顿时露出会心一笑。
自她出生以来,母妃病逝,父皇卧榻,一直都是祁王在安排在东宫起居,对她而言,祁王哥哥并非一个普通的兄长。
而是和师父一样重要的人。
感受着祁王手心的温度,又看向单膝跪地领命的师父,她只感觉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
还有师父和祁王哥哥关心着。
夜深人静,东宫。
在洗漱干净后,白玉棠换上了睡袍,躺在了东宫的偏当之中。
从这,正好可以侧看满院的白色海棠花树,这是祁王特地为其所栽种,幽深僻静,花香怡人。
“练了一天,好酸嗯?”
揉了揉手腕,白玉棠突然坐起身来,倒不是因为身上哪里不舒服,而是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谁”
“谁在说话?”
就在白玉棠四处寻找的时候,那道声音突然清晰的传入脑海之中。
“傻小子!”
“你着相啦”
白玉棠顿时被吓住了,这声音清晰可闻,但就是听不出来从哪个方向传来。
“小子,是我”
“你最敬重的魔尊大人。”
“慕容净颜!”
“你他娘的是不是扮人家女儿上瘾了,还不给本尊速速醒来!”
慕容净颜
白玉棠突然感觉脑阔一疼,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来到院内,半跪在地。
“到底是谁在说话”
“你是谁啊!???”
随着白玉棠摇晃着脑袋,脑海里的声音却愈发吵闹,慕容净颜.净颜.好熟悉的名字。
它在说我?
我是慕容净颜?
当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白玉棠突然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黄黄的,小小的
鸭子?
鸭子此刻正用诡异的目光看来,嘴里正是方才脑中的声音:
“醒了?”
随着轻微的喘气声,公主缓缓坐了下来,一巴掌将小黄鸭给拍飞了出去。
“没大没小!”
苏醒后的慕容净颜捋了捋头发,略有后怕的环视起四周。
那白色的海棠花海,在圆月映照下如梦似幻,随风摇曳,轻轻动动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香味。
“这就是幻化界?”
突然想到什么,慕容净颜抬起手便想用点神光凝聚一面光镜,却发现自己晃动半天,眼前连个毛都没有。
“什么情况,我修为呢?”
意识到不对的慕容净颜立刻起身跑回了宫内,小黄鸭则是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修为个屁啊,你如今身处幻化界,已经是全新的大道规则了。”
来到殿内,慕容净颜很快跑到一处铜镜前,眯着双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错,脸还在。”
“但是.”
若要说变化,自己面相好像更小了一点点,个子也矮了些许。
“你方才说什么?”慕容净颜看向小黄鸭,急忙问道。
小黄鸭叉着腰,抬翅点了点周围的环境:
“我可告诉你,这幻化界里有机缘不假,但是危机重重,若非本尊超脱三界跳出五行,能提点提点你。”
“凭你想要醒来?”
“啊呸!”
慕容净颜闻言并不恼,反倒切换了一副笑脸,蹲下身来。
小黄鸭所言不虚,自己方才的体验很奇妙,好似一切皆非自己所言所感,所悟所想,却偏偏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
仿佛被这具身体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鸭尊者。”
“朱寰安说,这幻化界里一切都是假的,除了性命。”
“不过.”
说话间慕容净颜起身,突然抬起一脚踢到了床沿上,顿时嘴巴紧闭,憋红了脸缓缓蹲下。
“不过.这感觉这也太真了吧.”
小黄鸭斜睨而来,它跳上卧榻,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抱脚的慕容净颜。
“幻化界,确实都是假的。”
“有的残界能被后世修士改造,化为囚笼阵法,但这一处有所不同大道完整,几可以假乱真,多半不是古神的神识残骸,而是”
“而是什么?”慕容净颜好奇的问道。
“而是记忆内核。”
小黄鸭语气犹豫,带着不确定。
“我也不甚知晓,但是乱云魔尊睡梦之时,混沌生出新的世界,仿若时光重演,这是我曾亲眼见过的无上伟力。”
“这里搞不好就是,嗯,多半是了。”
慕容净颜眨了眨眼,记忆
“那也就是说,我方才见过的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包括我这个公主?”
见东宫寂静无人,慕容净颜爬回床榻,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玉棠公主,大燕”
“穿越这么久了,也在元始殿里听老头讲过几节史课,自上古万年来就没这么个国家吧。”
“莫非还要更早?”
灵光乍现,慕容净颜握了握双拳,顿时神色微变。
莫说天封的血气了,就是地锁都未曾感觉到,这玉棠公主是个废人!!
不
应该说,是个真正的凡人。
在大衍,除了崖州那种贫瘠罪州外,所谓‘凡人’最少也都觉醒过几重地锁。
而皇室血脉,要出现这么纯正的废物,几乎不可能。
“大燕.”
“莫非没有修士?”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便让慕容净颜一阵心惊,但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分明听到了卫道司的名字。”
拍了拍脸,慕容净颜再次看向周身顿觉危机四伏,没有修为,更没有可以利用的.人?
“朱寰安呢!!”
慕容净颜突然想起来什么,抱起小黄鸭摇晃起来:
“那家伙把我带来这,他人呢!”
小黄鸭被摇的晕头转向,赶紧开口道:“他,他还没醒过来。”
“你不是见过他吗??”
将小黄鸭停下,慕容净颜诧异道:“有吗,他是谁?”
“就是那个。”
“你一直喊师父的家伙啊!”
什么??
将小黄鸭丢到一边,慕容净颜站起身来。
师父
没错,这玉棠公主是有个师父,教了自己九年功夫,都快练出感情来了。
叫什么来着
血衣侯。
闭上双眼仔细回想,那属于白玉棠的记忆也顿时涌现出来,化为洪流在慕容净颜的脑海里回荡。
这血衣侯虽非橘发金眸,持剑不佩刀,但那眉眼和气质,确实和朱寰安如出一辙。
二人很像。
“是他?”
慕容净颜眯起双眼,闪过一抹狐疑的神色。
“这家伙是没醒呢,还是醒了故意占我便宜.”
一旁的小黄鸭顿时语塞,叫喊道:“你小子整天把人往坏处想!”
“还不快去找到这姓朱的,然后让他带你去拿机缘。”
“磨磨蹭蹭的,在这多一天就多一分殒命的可能,你真是不知者无畏。”
慕容净颜微微颔首,也是。
找到这血衣侯应该不难,毕竟现下还不知道机缘到底指的什么,必须要得到朱寰安的帮助才行。
“方才那太子说,不日便由血衣坐镇,带兵出发去苍山封禅。”
“看来很快,就会再见了.”
就在一人一鸭交谈时,京城某处高耸的楼阁上,一道身影则是倚剑而立。
负雪绵绵,吹入楼中,晃动红杉。
“师妹的入梦,果然让这幻化界愈发精彩”
朱寰安靠着廊柱,他眺望着祁连山上低垂的黄月,斑驳的白发飘荡,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掂量着手中的黑龙宝剑,朱寰安的语气幽幽,透着怅然之气:
“说来。”
“已有太久太久未曾用剑了。”
说罢,黑龙宝剑映照着月色,忽而闪烁出嶙峋寒芒,朱寰安见状轻轻颔首,重新看向无边的夜色。
“好在,你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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