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那师兄给你带回来
一弯蛾眉月静静挂于长河之上,月光伴着清朗的江风,凉爽宜人。
越州山色倒映在晃动的水波之上,满天星辰如刺绣上的绯钻,使得夜幕与江水澄莹透亮,迷离梦幻。
船上美人双足轻轻拍打河水,远远看去,正如一副彩师久不可求的绝世画卷。
“算算日子,问剑会就要开了.”
细语呢喃,慕容净颜捧起一汪江水。
“登基化龙,方能不被外力所干扰,真假凭听自己之口么?”
纵然紧阖手掌,却眼见那涓涓水流自纤细的指缝间渗出,慕容净颜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纵是一国之君,也未能言掌控一切。”
“越是这般紧握不放,反倒连不经意间的失去,都不自知。”
就在这时,慕容净颜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兀然回首望去。
只见那天边夜色被红光映照,一抹红云击散乌云闪掠而至,眨眼间便来到了头顶。
舟旁水面荡漾,慕容净颜看清来人后赶紧将脚抽回,放下裤脚,作揖道:
“师尊。”
随着气流轻旋,两道身影缓缓落在舟头,正是灭元真人与朱寰安。
灭元真人一番打量,见慕容净颜毫发无损后心里松了口气,呵呵一笑:
“小阿颜呐,你可是去过西山了?”
说着,灭元真人不由回头瞪了一眼朱寰安,二人火急火燎出了山门,他还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寰安则是一脸无所谓,从灭元真人的身后走出,来到慕容净颜近前。
他的橘发在月光下显得闪闪发亮,一双金色的虎眼却是难得的露出几许担心,问道:
“师妹,可有什么发现?”
慕容净颜轻咳一声,心中略有不解,这师尊和师兄怎么一起提前找来了,但想了想还是搪塞道:
“回师尊,徒儿已去过西山。”
“至于发现嘛这西山慕容氏的山头都被夷平,更是有重兵把守,我只好在无朝城中打听了一番,只听说了些轶事。”
“关于我这祖血由来,还是不甚知晓。”
朱寰安闻言点点头,他看向那遥远的西山方向: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那西山一脉被定为罪臣,若是真的有所牵扯,反倒会令你多出无数敌人,寝食难安。”
“不过无妨,毕竟你.”
微微一顿,朱寰安再次看向慕容净颜,咧嘴道:
“是师兄我亲手招入山门。”
“大衍的,云鲤郡主。”
听到朱寰安这么说慕容净颜心里也稍稍缓和一些。
其想着未来被迫争权夺势,当下不若做好这云鲤郡主,专心备战问剑会。
“对了。”
慕容净颜看着不远处打哈欠的灭元真人,好奇的问道:
“师尊,师兄,伱们这是特意来接我么?”
听到这话灭元真人顿时把哈欠吞了回去,没好气的指着朱寰安吐槽道:
“说来,都怪你这孽障师兄。”
“非说自己做了个噩梦,逼着老夫我提前出关来找你,你这孽徒睁开眼看看阿颜是少了胳膊还说少了腿?”
朱寰安拳低下巴重重咳了两声,旋即余光瞥向慕容净颜问道:
“师妹,你这几天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吧?”
奇怪的人?
慕容净颜脑中不禁又想起夺天楼主最后的谏言,当即摇了摇头道:
“没有没有,都挺正常的!”
“那,咱们现在是回宗门么?”
灭元真人晃悠悠的走上来,扣了扣乱糟糟的头发道:“不回宗门了。”
“还有五日问剑会便要开了,咱们直接去九歌。”
——
中州某处雷霆崖谷,积云深厚,暴雨倾盆,而在那云层上方正悬浮着一座若隐若现的巨城,随着云层的流动缓缓移动。
忽而,云层震颤,一座巨大的红光背甲浮现而出,引得九歌城中诸多豪强侧目望去。
“霸下法身?”
“啧,是弃剑山庄的那个老怪物,他怎么还没死。”
“原来是灭元真人,此人当真是寿元极尽,难以常理揣度。”
霸下法身之上,慕容净颜正盘膝而坐。
当灭元真人施展法相真身降临九歌时,慕容净颜不禁想到上次来时节度使陈沧的金乌法相引动城池议论,心里还有些疑惑灭元真人向来低调,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
但很快慕容净颜便知道了原因。
同上次相比,这次九歌显然热闹了太多,城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异兽尊驾。
甚至有长达百丈的蔚蓝蛟龙盘亘,散发气血不输半圣,那龙身之上竟背负着一座宫殿,是为坐骑。
而在城的另一头,亦有神秘大能施展狴犴法相降临,虎啸之声震动天下,宣告不世之威。
“问剑会前,各门各派都会展现实力,以便自家天骄能更容易为人招揽。”
“在问剑会里,也就多了几分生的可能。”
朱寰安的声音从后传出,为慕容净颜解惑。
“原来如此.”
“哦对了师兄,咱们弃剑山庄是和何人缔盟?”
嘶了口气,朱寰安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在慕容净颜未入山门前他从未考虑过抱团,以自己的祖血,朱寰安认为最安全的法子便是孑然一身。
但自从有了师妹,朱寰安也不禁开始多加考虑,毕竟若是真的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麻烦,自己便多了一个顾虑,无法轻易脱身。
仙魔合璧虽有纵横睥睨的能力,但是这届问剑会可不一般,可远远不止自己二人是仙魔之姿。
“放心,会有帮手的。”
灭元真人此刻也散去了法相,带着二人眨眼间消失在空中,来到城门前。
不用多言,九州盟的高手自觉让开一条路,任弃剑山庄的三人步入其中。
入了九歌城,慕容净颜更是觉察气氛不对,上次来的时候街头巷尾还有叫卖和论道声,但这一次修士多了太多,整个九歌城里却是十分安静。
一座一座的茶楼酒肆都被各门各派占据,无数道目光打量了过来。
灭元真人波澜不惊,只是大袖一挥,红云腾空,毫不避讳的朝着山中而去。
“寰安,阿颜,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老夫收到消息,此番问剑会名额,共给到了三百八十九人,涉及超过三百个修真界宗门和朝廷贵族。”
“方才略微看去,所言应该不差。”
听到这话慕容净颜顿时心中凛然,本以为三百之数已然很多,却没想到竟然都快四百人了。
四百活一百
不,一百都是最好的结果。
朱寰安却是脸色平静,眼里的思索之色更甚。
此次落脚之处相较上次的院落大了不少,是一座合院,灭元真人来到主殿住下,吩咐道:
“这几日,你们好生熟悉一下自己所学的道法。”
说着他看向朱寰安,撇嘴道:“老夫闭关被强行打断,需要个三日勾续一番,你们莫要打搅。”
“届时大会开启前,为师自会出关。”
说罢,灭元真人便阖门而去,留下院子里朱慕二人面面相觑。
云层上霞光柔照,此刻应是清晨时分。
慕容净颜下意识伸了个懒腰,一股倦意袭来,四下看去走到了院中的石桌上,自然的趴扶了上去。
朱寰安见状眨了眨眼,也抬脚慢慢跟了上来,坐到桌边。
扬手在慕容净颜脸前挥了挥,朱寰安俯身看去,只见慕容净颜双目紧闭。
树影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斑斑光点浮现在脸颊,令这张略带清冷的无暇玉容添上一份温婉。
正欲开口的朱寰安收嘴巴微张,却收回了到嘴的话,也不知是担心吵醒了眼前的人,还是怕破坏这静谧的氛围。
“.师兄,可是有事么?”
只见那狭长的美眸子缓缓打开一道缝隙,慕容净颜露出浅笑问道。
朱寰安顿时一楞,旋即也露出笑容,问道:
“师妹近来可是累了?”
“还好。”慕容净颜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说道:
“师兄莫不是想要拉我练功,不若等我小憩一会儿,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嗯,好。”
“.”
听到朱寰安这练功狂答应的这么干脆,慕容净颜倒是有些不适应。
再次睁开眼,慕容净颜偏头靠在臂弯上,颦眉道:
“师兄,问你一个问题。”
“哦?”
朱寰安饶有兴致的将手搭在桌上,阳光透在橘发之上,如同那双眸子一般金灿灿的,对着慕容静养扬了扬下巴。
“你问吧。”
略一思忖,慕容净颜起身坐直,凑近低声道:
“师兄,如若有一天你需要做什么事,是件你一直想做,或非做不可的事。”
“但代价是.比如是杀了我,你会愿意么?”
朱寰安闻言皱起眉头,立刻摇头道:
“当然不会了。”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慕容净颜眼神狐疑,眯眼道:
“真的假的噢?”
朱寰安立马坐直身子,沉声道:“当然不会了。”
“既然是我想要做的事,就不可能牺牲你。”
“师妹,你何故要这么问。”
挑了挑眉,慕容净颜又趴了回去,闭上双眼:
“倒也没什么。”
“师兄,我想休息一下了。”
略带忧虑的看了眼慕容净颜,朱寰安也没有追问,突然想到什么的他轻咳一声,问道:
“说来,这九歌城里此刻都是各方俊杰,不若随我出去走走看看,顺便吃些好食?”
摆了摆头,慕容净颜侧过身去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不去了。”
朱寰安无奈只得撑膝起身,将手搭在黑刀之上,低头道:
“那师兄给你带回来吧。”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花雕鸡!”
——
问剑会将起。
九歌城中,各处坊市高楼都已被外来的修士占据。
区区一城,此刻却凝聚了大衍无数的成名高手,以及几乎全部的青年才俊,连着星司都派人到此,维护大道稳定,不至于被这冲天的气血给干扰了天道。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却有一人显得十分惹眼。
那人身着红衣身材高大,橘发金眸,腰间一把黑刀发出哐当声响,引得街道两旁许多人打量过去。
“那人就是朱寰安吧?”
“听说此人祖血乃是五帝正相,但颇为神秘,出手不多。”
“可不能小瞧,听闻此人祖血之强,连卫道司都窥探不全,恐怕来历颇大。”
“他看过来了!”
街道上,朱寰安并未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他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两旁,嘴里念念有词。
“花雕鸡”
“哪里有卖花雕鸡的.?”
不时有年轻俊杰上前攀谈,想要结交,朱寰安均是淡然推脱不曾理会。
虽是有心寻找同盟,但朱寰安并不需要这些人,他要的是帮手,而不是累赘。
嗯?
突然,朱寰那注意到什么,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在某一个酒楼之上,正有一道身影立于栏边,负手看来。
此人生有闭眼,头戴黑缎,面相英俊中带有几分刻薄,占据着此地最大的酒楼。
见朱寰安也看了过来,袁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双手搭在栏杆上,喊道:
“朱兄,何不来我这喝上一杯?”
朱寰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旋即抬脚走向了这处酒楼。
四周观察的各方势力顿时神色各异,有的人面色惊喜,更多的则是带着忧愁。
这朱寰安怎么说也是修真界的领头羊之一,怎么会去赴大衍学宫的宴。
而袁闯似是也没想到朱寰安真的会来,他呵呵一笑,踱步来到楼梯处准备亲自迎接。
“阿零,你替我下去,将朱寰安请上来。”
袁闯偏头看向一旁娇柔的女子,吩咐道。
零余子也是心领神会的应下,便走下酒楼准备替大衍学宫邀请朱寰安登楼。
只是当她来到了堂厅,却发现朱寰安正在和掌柜的交谈。
露出笑容,零余子款款上前,笑道:
“朱师兄,我家魁首有请朱兄登楼一叙。”
“嗯?”
朱寰安知会走掌柜的,这才转头看向零余子道:“魁首?”
“你指的是谁。”
这回轮到零余子愣住了,她赶紧解释道:“自然是大衍学宫魁首,袁闯了。”
“朱兄你既然来这酒楼,难道不是看在我家魁首的”
“哦,这个啊。”
朱寰安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堂厅里的挂炉。
零余子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里面挂着的正是一只又一只流油焦脆的烤鸡。
“我不过是来给师妹买点花雕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