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我怎么没死?
作者:爱饮特仑苏嗷      更新:2023-12-09 01:29      字数:4077

第227章我怎么没死?

“阿秋.”

白玉棠艰难地睁开眸子,少女的目光异常憔悴,脸颊惨白,就如同这寒山冰霜一般。

“找到,红寿海棠了.?”

阿秋的眉眼愈发清晰,他嘴唇干裂,略微分叉的剑眉附着皑皑白雪,脸颊早已被冻得乌红发黑,简直像一夜老了十岁。

见白玉棠问来,阿秋托着她的身躯,眼神泛起了光芒,轻轻点了点头。

说罢,许清秋伸出手,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硬是让他咬着牙才勉强做到。

拨开从旁的积雪,许清秋颤颤巍巍的捡起一个物件。

白玉棠偏头看去,许清秋那结痂冻疮的指尖,正夹着一枚白色的花瓣,那花瓣狷红,看起来如同要从他指尖化血滴落。

“阿棠,这就是红寿海棠存在的证明”

只是他话音方落,突然花瓣有了异动,它散发出微弱的荧光,竟然随风化为了齑粉。

许清秋显然没有料到这变化,他瞳孔微缩,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旋即他肩头的雪花抖落,原本僵硬的躯体仿佛涌现出一股力量,让他猛地向一旁的雪地扑去。

他的双手翻动,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寻找着什么。

“不,不行。”

“我不能找不到这花,这是我大梁的救命之物啊!”

“分明就应该在这里才是,我已经看见了,红寿海棠是真正存在的!”

但回应他的,只有白雪中渐渐消散的点点红光

咚!

咚!!

许清秋双拳猛地砸向雪地,在最后的气力消耗殆尽后,他整个人深埋在雪地中,双目失神,不知所想。

“阿秋.”

直到一声呼唤传来,许清秋回头看去顿时脸色微变。

只见白玉棠侧身躺在雪地之中,整个人眼神迷离,脸色不正常的青红交替,看起来非常虚弱。

“阿棠,你怎么了。”

爬了回来,许清秋托起白玉棠,脸色带着焦急之色。

重新闭上眼睛,白玉棠没有发出声音,仿若睡了过去。

苍山黑云,大雪不止,许清秋的天师帽被吹落在地,他双臂托着白玉棠,仰头看向无边的雪色。

双目早已被雪迷得睁不开,刺骨寒风让少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

良久,许清秋抬起袖子,用力擦去眼泪。

“.既然是小道对你提的此花。”

“至少,得带你下山去。”

说罢,许清秋将自己肩头的犬绒卸下,裹在了白玉棠身上,接着他咬紧牙关站起身来,再弯腰将白玉棠给背在身后。

走出十馀丈,忽又回身,捡起自己掉落在雪中的天师帽,一步一瘸的缓步而去。

苍巅雪岭之中,一个瘦骨嶙峋的跛脚少年黯然西去,凄凄惶惶,说不尽的孤单落寞。

此际此刻,白玉棠却感到身上十分的温暖,暖意并非背后冻僵的犬绒,而是因为体内奔流的温血。

这份舒服如春风沐海,阳春三月,让人不愿醒来,但愿能就此沉沦下去。

只是一阵不小的动静,还是让白玉棠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洞口之外便是苍山狂雪,风声呼啸席卷天地苍穹,使人分不清昼夜白天。

而洞内还算干净,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依靠着墙壁喘着粗气的许清秋。

喉头干涩,白玉棠下意识的看向许清秋腰间的水壶,顾不得自己公主的尊贵,对着许清秋抿嘴道:

“阿秋。”

“可以给我喝些水么。”

听到白玉棠的话,许清秋疲累的看了过来,不假思索的将水壶解下,自地上推了过来。

拿到水壶的白玉棠将水壶扬起,迫不及待的痛饮了起来。

而许清秋只是默默的看着,直到白玉棠停下手中动作,问了过来:

“阿秋,你可知山巅都发生了什么。”

“我好似做了一场很深很深的梦,有人在梦里同我说话。”

“醒来就是你了,你呢,方才在哪里。”

许清秋愣了愣,最终吐出一口白雾。

“方才?”

“已经,过了七日了.”

“七日!!?”

白玉棠嘴巴微张,怎么会过了七日。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确实寻到了一株早已枯萎的海棠花树,但并没有传闻中的奇效,绝望之际昏死过去,恍恍惚惚。

怎么会过了七日之久!?

“是的,七日。”

许清秋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

“传闻,这红寿海棠诞生于冰棱之中”

传闻,这红寿海棠诞生于冰棱之中,若强行将冰砸碎取之,海棠便也会随之枯萎,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虔诚祈祷。

欲望执念,只有真心方能融解这寒冰囚笼。

初次听到这些话时候,许清秋只感觉荒谬绝伦,可经过了重重险阻,事到如今他真的见到埋于玄冰中的神花,不敢再有怀疑。

他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趴伏在这玄冰之前

此刻的他,不是什么梁国皇子,只是世间最虔诚的一位信徒。

昼夜交替大雪纷飞,日月更迭寒风刺骨,许清秋足足跪了七天七夜巍然不动,心中的信念让他忘记了饥寒,只因他曾许下承诺:

为了梁国。

终于,他的诚心打动了上天,在许清秋神志即将模糊之际,他眼前的玄冰终于化开。

刹时间花香四溢,飞雪无声,只是许清秋干裂的嘴角不等露出微笑,却发现从冰中出来的不是海棠之花,而是身边散落着海棠花瓣的白玉棠。

“你说,我是从玄冰中出来的?”

白玉棠不可置信的听完这些话,但许清秋却没有再回话,仿若沉沉睡去。

而白玉棠发现手中水壶即将见底,赶忙停了下来,开口道:

“阿秋,我不小心喝的有些多了。”

“还有一些,留给你。”

听闻此言,闭目养神的许清秋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喝了。”

“不喝了?”白玉棠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许清秋的身体渐渐倾斜,整个人无力的瘫而来下来。

黄黑相见的天师帽耷拉在耳边,他的嘴中念念有词。

“对不起,阿棠。”

“把你也给带到这山里来了,我知道凭你之容貌身份定是别家小姐,自然会有人上山寻你.”

“若是喝了水有力气,继续走吧,下山.去。”

白玉棠闻言,立刻起身来到许清秋身边。

纵然再迟钝,她也能看出许清秋此刻状态十分不对,整个人脸色毫无血色,抬手摸去更是如同死人般冰凉。

“我是走了,你呢!??”

许清秋眼睛打开了一条缝,从这条缝里,白玉棠似乎看出了何为死志。

“我不走了。”

“没有找到红寿海棠,我梁国也要亡了.”

“你说,我回去还能做什么.”

话说着,许清秋的喉咙一缩,旋即剧烈咳嗽起来。

白玉棠赶忙学着宫内太医,抬手为他拍着后背,不知为何喝了许清秋的水后,方才还昏沉的白玉棠恢复的很快,就像无事发生一般。

但许清秋就没这好命了,他张口咳出了一大滩血,眼神涣散,眼看就是要不行了。

后脑靠着石壁,许清秋喘着弱气,再次摇了摇头。

“阿棠,我这般人。”

“死了便是死了,活着亦无用出,何必为我费心!”

“住嘴!”

白玉棠黛眉颦蹙,脸色浮着焦急,着急的开口。

“你能在这跪上七天七夜,难道不能撑到下山么,你要活下去!”

但许清秋却是再也听不到这些话了。

他的身子偏歪朝一边倒去,白玉棠见状伸手去搀,情急之下未注意到石壁上的荆棘,手背不慎被锋利的倒刺给勾破了。

“.啊”

半跪在地,白玉棠左手托着许清秋的脑袋,抬起自己受伤的右手手背。

令白玉棠心中疑惑的是,手背明明鲜血横流,可向来怕痛的她,居然感觉不到丝毫痛觉。

“嗯?”

更令白玉棠惊讶的是,只是一个回眸的功夫,那手背上的伤口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愈合了。

眨了眨眼白玉棠凝神再看,手背果真完好如初,若非血迹仍在简直就像无事发生。

随之而来的,是体内涌现的一股奇怪感觉,说不上来的酥麻之感,让白玉棠忍不住握指成拳。

抱着怀疑的心态,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墙上的荆棘。

随着她的指尖轻点,果然一滴鲜血浮现,毫无痛感,而指尖的伤口更是眨眼间便愈合为初。

“这是.”

就在白玉棠震惊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地上自己的血液和许清秋的混杂在一起,竟然化为了花瓣的形状,如同一地鲜红的残花

白玉棠盯着那些红花,一种念头驱使着她捡起花瓣,偏头看向水壶。

“为今之计,只好试一试了”

看着怀中的许清秋,白玉棠将手中花瓣塞入水壶,混着壶中之水,一点一点倒入了许清秋的口中。

几乎是在水壶见底的时候,怀中的许清秋也有了反应。

只见他原先惨白的脸似乎有了些许红润,接着身躯微颤,猛地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喉头都发出了锐鸣声,许清秋整个撑着墙壁坐起身来。

“我”

“没死?”

许清秋环视着周围,就在刚才他的意识逐渐沉沦,堕入黑暗,往日朝朝暮暮浮现在眼前。

他明白,那是人死之前,被称为走马灯的东西。

画面如碎片,闪回来去,没有温情,唯有冷漠。

儿时,他被皇兄们嘲弄,称作跛脚羊,更是饱受父皇的冷眼和无视,后宫偏殿,耳畔没日没夜都是母妃懦弱的啜泣。

便是他日夜苦读圣贤,腿脚虽无力上马,注定不能做那人人瞩目的大将军,但能作为幕后文臣为大梁出言建策,仍是荣事一桩。

可在那年,选质子远赴大燕时。

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自己,甚至未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离开梁都那天,正逢皇兄们及冠庆典,大梁普天同庆,张灯结彩,歌舞喧嚣。

而城门楼处,却只有一车一马,随行的两位护卫如同押解一般,不像护送,更像怕自己脱逃。

母妃来了,但却哭瞎了双眼。

将死之际,许清秋心中五味杂陈,虽知自己恐怕短命,可这一生未能证明些什么,临了也没人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实憾来此世间一遭。

不过

看着明亮的洞窟,耳畔的飞雪,以及眼前白玉棠激动的眼神,许清秋心中更复杂了。

我怎么没死?

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自己刚才的胸闷气短也没了,连腿脚的冻疮好像都不疼了

嗯?

腿脚

许清秋低头看去,顿时瞳孔微缩,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往后退去。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