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见姑娘,还挺不错的。
有一件事刘景浊不得不承认,因为他自己的少年时光,早先在皇宫后来在战场,没有十四五岁的情窦初开,也没有那个年龄的少年气,所以他瞧见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由衷欢喜。
所以他打算待在这里,等到明日早晨,送岑良珠一道机缘。
八九老人的拳法,传人多多益善。
这不算僭越,因为章舒胤早就说了,子落山对这姑娘,只教拳,没有师承关系。
刘景浊蹲在路边儿,看着星星月亮喝着酒。
没过多久,至多就是半个时辰,有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走上山来,刘景浊故意隐藏身形,没让那个年轻人看出来。
这小子忒没有眼力见儿,放在门房简直就是得罪人用的,也不晓得章舒胤怎么想的。
等到年轻人鬼鬼祟祟到此,刘景浊这才忽然现身。其实就一直坐在路边儿石头上,只是那年轻人瞧不见而已。
刘景浊冷冷开口:“鬼鬼祟祟作甚?想要偷东西?”
年轻人被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身,结果瞧见那个大前辈,赶忙退后好几步,结结巴巴解释:“没有,怎么会偷东西,前辈你不要瞎说,坏我名声啊!”
刘景浊笑笑不说话,年轻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哎,不对啊,这是我家山头儿啊,应该我问前辈在这里干嘛才对吧?
刘景浊淡然道:“看星星看月亮,起码我不鬼鬼祟祟吧?”
年轻人哦了一声,心说你是前辈,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那啥,我要去找我师傅,前辈接着看?”
刘景浊轻声道:“你师傅一时半会醒不来的,去了也是白去。”
年轻人一愣,“醒不来?我师傅受伤很重吗?”
刘景浊笑道:“倒也不重,舟子出拳撑死了也就是一成力道,但也不是寻常琉璃身可以承受的,再说你师傅尚未琉璃身。想找他,明日早晨再去吧。”
年轻人哦了一声,说那他明日再找师傅吧。
刘景浊好奇问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年轻人点点头,轻声道:“明日是大师伯祭日,师傅每年都要去祭拜的。不过,练拳要紧,万一真的破境了,大师伯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
怪不得尹冼只行二却总览一山事务,原来章舒胤的大弟子,已经没了。
刘景浊轻声说道:“你可以明日一早去叫他试试,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讪笑一声,心说好歹是个名震九洲的大前辈了,总不至于揪着一些小事儿不放吧?
他讪笑一声,开口道:“姓徐,名庚。”
刘景浊点点头,说道:“去吧。”
年轻人前脚刚刚走,章舒胤就来了。
老人递出个乾坤玉,轻声道:“数量是超过十万的,具体超出来多少我也懒得数,陈前辈一句话教我无地自容,这就算是人没去,心意去了。”
刘景浊接过乾坤玉,再次致谢,想来想去还是问了句:“能问吗?与你的伤势有关系?与想要在中土开设分宗,也有关系?”
章舒胤看了看刘景浊的酒葫芦,后者笑着递出一壶酒,并说道:“我们山下有一间青白客栈,这酒水是如今待在客栈的一位姓关的姑娘所酿造,我反正觉得很好喝。”
章舒胤抿了一口,笑道:“是不错。”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要不说是阁主的儿子呢,聪明不亚于阁主。的的确确与我那不成器的大弟子有关系,十六年前不明不白死在了中土,我查来查去,也没个线索,最后到了浮屠洲,终于有了些线索,结果与人交手之后,吃亏不浅,几乎损耗了半数生机。”
怪不得老的这么快,刘景浊终于明白了。
刘景浊也灌下一口酒,轻声道:“上了船,日后那张大网自然会是为自己人先用的,你到了中土之后可以去找袁塑成,让他帮忙。要是他一样查不到,你就让我们那泥鳅湖主带去渡口坊市,找鱼雁楼霜月,让鱼雁楼帮忙查一查。”
章舒胤诧异道:“与鱼雁楼都关系这么好?”
刘景浊摇摇头,笑着说道:“算不上多好,有人情来往而已。”
霜月当年可是逮住自己往死里坑的主儿!
他娘的,杀熟,到现在刘景浊想起来还生气。
顿了顿,刘景浊又问道:“岑良珠是个什么情况?”
章舒胤笑道:“年幼时被斗寒洲某位高人看上了,三年没能破境,便退回来了,至少她是这么说的。”
刘景浊点了点头,再没有发问。
个人有个人机缘,那丫头瞧着不像是个心不好的,只要向善,拿着魔剑又有何妨?
章舒胤说明日大弟子祭日,今年尹冼是没时间了,他得去看看自己的好徒儿。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这就已经子时末刻了。
等到天明,刘景浊察觉到那丫头已经走来,便在她肉眼能及之时,开始打那段被改过的八段锦。
丫头聪明,走到刘景浊身边便是咧嘴一笑,轻声道:“谢谢,我记住了。”
刘景浊点点头,开口道:“那就一同下山吧。方才演练的,其实算是一种调养功法,算不上拳法。你每日起床之后与睡觉之前,可以演练一番的。”
说着,刘景浊并指点在岑良珠眉心,少女脑海中便多出来了一道口诀。
只是,方才搭手过去,这丫头神魂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
见岑良珠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刘景浊便也没有多问。
片刻之后,少女转过头,轻声道:“谢谢,记下了,今夜开始我就练。”
两人齐身下山,期间刘景浊大概讲了讲自己的武道心得。
在刘景舟眼里,池媵、高樵、程罕,以及之前的曹庋,现在的岑良珠,都是一根根茁壮树苗。
我刘景浊也曾是树苗,自然愿意引着他们向阳。
快到城中时,刘景浊说了句:“岑良珠,我有个与很多人说过的话,想对你说说,但只是一提,日后做与不做都可以,不要太过当回事,但也不要不当回事。”
少女又是一笑:“那你说吧。”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日后学武有成,或是再次成了炼气士,等本事足够去走江湖,遇到能力之内可以多管管的事情,尽量去管一管。”
再次二字传入少女耳中,她也没有多诧异。等刘景浊说完了,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行侠仗义嘛!去武馆的第一天就被教过了。”
刘景浊微微一笑,“那我就走了。”
少女怀着疑问语气开口:“明儿见?”
刘景浊摇摇头,“明儿怕是见不着了,某个明儿吧。”
少女再问:“要去哪里?”
刘景浊笑道:“过青鸾洲,去往归墟,戍边!”
少女点了点头,“那就某个明儿再见。”
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性子应该练剑啊!
他微微一笑,扭头御剑而起,速度不算太快,但瞬息之间也是几里路。
陈文佳所说的三座山头儿,两座算是谈下来了。
清水岛供应符箓,子落山供应养魂草,算是又带了一份礼物。
其实章舒胤的十万养魂草,虽然不是现钱,但也算是掏空家底儿了。
赶路一天,东去四千里,也差不多到了刘景浊能够御剑的极限了,要是运用那道神通赶路,走个六千里是不成问题的。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自打十年前出了栖客山,年年今日,刘景浊都会为某个姑娘庆祝生辰的。
她算起来,也二十八了。
……
一行两位姑娘,一个瞧着十四五,其实也就十五岁。另一个看着十七八的模样,但已经二十一了。
临走之前姜柚在鱼雁楼买下了十张符箓,每一张大约都有百斤重,就贴在身上。所以看似轻松的年轻姑娘,其实被两千斤压着。
至于白小喵,就跟当年似的,蹲在姜柚肩头。只不过当年蹲的是刘景浊的肩膀,如今换成了姜柚而已。
白小豆个头儿矮些,背着青白,虽然没有姜柚好看,但也是散发着一股子凌厉气势。几个月了,两人走了五万里不到,如今还在西蜀。
八月蜀地,一样转凉,但白小豆还是一身单薄白衣,姜柚则是穿着修身青色长褂。
行走在官道上,姜柚实在是太招人目光,这一路走来,都不晓得瞧见了多少直愣愣盯着她看的。
白小豆都有些无奈,打趣问道:“柚子,不如你戴上一顶幂篱?”
姜柚撇撇嘴,嘟囔道:“你怎么跟师傅似的?”
离洲天气那么热,穿个露胳膊露腿的裙子都不行。现在倒好,当大师姐的,也觉得长大好看是一种罪过吗?
白小豆哈哈一笑,轻声道:“逗你玩儿嘛!师娘长得那么好看,不也一样不怕人看吗?”
此时一旁歇脚的马帮之中,有个年轻人始终笑盈盈盯着姜柚,见姜柚不理会,他居然吹了一声口哨。
姜柚眯起一双桃花眼,转过头,冷声道:“你是不是找打?”
马帮中的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一笑。
“这哪儿来的虎妞儿?性子这么烈?”
姜柚冷笑一声,微微屈指,武道罡气化作一道箭矢瞬间射出,当即洞穿那人手臂。
找不痛快?我成全你!
云海之中,有个偷偷摸摸跑来中土的女子凑巧瞧见了这一幕。她高兴得不得了,自言自语一句:“这脾气,跟师娘一模一样啊!”
清溪阁,在九洲也好天外也罢,都是黑道儿哎!
作为阁主的姬荞,那可是天下黑道扛把子,怎么可能很乖嘛!
远在瘦篙洲的刘景浊压根想不到,姜柚的江湖路,身边没了个他这个师傅跟着,她就是行事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