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天时间才到中岛,一路上倒也是风平浪静,虽说是碰见了一队潜藏大妖,但只是炼虚打头儿的十人队伍而已,都不用那三个出手,刘景浊自个儿就一拳一个打杀了。
刘景浊对于妖族的压制,是挺不讲理的,简直就是作弊。
其实何止妖族,若非温落有龙丘晾赠予的护身物件儿,恐怕也是见了刘景浊要发怵,毕竟如今可不是山君了。
落在城头之上,东门笑酒便折返回来了。
刘景浊指着温落做了一番介绍,日后大家都在戍己楼共事,熟悉一下也好。
东门笑酒大致与刘景浊说了说战场形式,妖族那边几乎每天都在增兵,就在昨日,折损了几月以的第一尊登楼。
刘景浊当然明白,这也才是开始,越往后会越死的越多。
小半个时辰之后,东门笑酒的话完了,刘景浊便看向温落,问道:“战场一圈儿算是转下来了,还有无什么建议?”
温落当即开口:“戍己楼的改制,迫在眉睫。三楼作军帐,二楼则负责收集情报、制定战术等,把兑换战功的事儿全搬去一楼。如此一来,一楼管钱财来往,二楼做谋士帐,三楼中军帐发号施令,事情会清楚很多。”
刘景浊想了想,说道:“那就把宋元青搬去一楼,与姬泉共管一楼事务。你们四个全部脱离二楼,上三楼由我亲率。二楼那边再改动一番,由龙丘白雨与东方疾临负责组建小队,阿祖尔与另外一位即将等岛的鬼修负责收集情报,刑寒藻与杜神,就负责制定策略。剩余六人,我再酌情增加。未来那座母阵,也放置在二楼吧。”
杜神那小子?霍犬年问道:“这么瞧得上那小子,你是有意让他操盘棋局?”
刘景浊点点头,笑道:“暂时是这个打算,等他六月上场一趟,七月折返,再考察一番后做决定。即便没有他,我们寒藻一样脑子够用的。”
何况青椋山那边,怕是得再来两位真境或是一位炼虚的。按照天下大会的新规矩,青椋山有顾衣珏这登楼在,是要算作二流山头儿的,至少得有一尊炼虚与两位真境戍边,刘景浊只是真境,按照武道境界算,倒是可以划到炼虚,但还是不够。
但如今青椋山,就剩下那么几个人,恐怕只能让苏崮跟方杳木之中来一个了。
方杳木身为景炀前任夏官,到戍己楼做事儿肯定得心应手,只不过……青椋山的人再来,还是要上场的那种,死的会比别人更快。
假如有一天必须要派人去送死,在仇人与亲人之间,刘景浊只能选择亲人去。
温落问道:“还有一位鬼修?谁啊?”
刘景浊说道:“也是中土人,具体的没打听,是属于心细如发那种人,反正按照阿祖尔所说,应该是很能干的。”
能不能上楼,还得到了拒妖岛之后才知道。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来都来了,下场厮杀一番吧,之后五年之内,再想下场可就不容易了。”
温落一笑,手中多了两根生锈铜节,“正有此意!”
刘景浊转头对着龙丘阳厉跟霍犬年说道:“咱们回吧,要得罪人去了。”
霍犬年干笑一声:“能不能不要带着我?我怕被人戳断脊梁骨啊!”
刘景浊笑盈盈开口:“别怕,戳断了我拿泥巴给你粘起来。”
今日初十,折返拒妖岛后,刘景浊就带着霍犬年,偷偷摸摸跑去了桃林。
假设一棵桃树能做出千枚铭牌,十万人的牌子,就得砍到一百棵树啊!这不是一个豁口,这是往秃了薅啊!
走到桃林中间,霍犬年嘴角抽搐,沉声道:“人皇啊!咱们不跟人打招呼?就这么砍?”
可刘景浊就这么四处转悠,选树。
晃悠足足一夜,选出来树干粗壮的近三十棵桃树。
霍犬年也是明白了,选大树,这种近十丈高的树,都是年份在两千年以上,倒是可以少砍些。可……这他娘的,挂的都是大前辈啊!
不说别的,就中间那棵挂着秦弱音身份铭牌的树,你不要把神弦宗往死了得罪?
这其中还包括悬挂历代酒铺掌柜的桃树,你这酒腻子也不怕以后连酒都没得喝?
清早走出桃林,霍犬年愁的啊!
结果刘景浊问了句:“都是谁家的树,记下了吗?”
霍犬年唉声叹气道:“光是七姓的树就十七棵,其余的都是战死两千年,一棵树挂一个牌子的老前辈的树啊!”
他哭丧着脸,“饶了我行不行?”
可刘景浊已经站定,心念一动,近百身份铭牌已经悬停刘景浊面前。
于此同时,刘景浊同时传音十几人。
宋男来简直炸了锅,其余几姓也差不多情况。
李湖生听到传音,当场破口大骂:“刘景浊你大爷!”
倒是童婳在听说之后,只是板着脸,没骂人。
刘景浊退后一步,对着面前身份铭牌恭恭敬敬作揖,沉声道:“诸位前辈,得罪了。”
霍犬年头皮发麻,因为已经察觉到了至少十怒气冲冲的登楼修士往这儿来了。
结果,数十道雷霆已然落下,等那十人落地,雷声才至。
霍犬年哀叹一声,他娘的,完犊子了!我老霍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跟了你这么个坑货!
直到辰时,一位登楼修士,一位真境剑修,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酒铺外面,吴业倒是拿出来了一壶酒,没骂人。
这等新鲜事儿,人怎么可能不好奇?
有人笑呵呵问道:“人皇带着霍狗年去偷看岛上仙子洗澡了,怎么弄成这幅熊样子?”
霍犬年板着脸,冷声道:“贱骨头啊?不挨我骂就皮痒?”
那人讪笑一声,赶忙扭头。
拒妖岛上,如今出名的事儿很多。
纸上谈兵眯眯眼,红衣骷髅疯阎罗。还有什么乐师李湖生、武魁沈白鱼。
还有人做起了诗,说什么:“惜命楼共三层,神仙都怕死。”
前几日一场棋局后,又多了句:“刘人皇棋艺无双,打仗差点儿。”
当然了,嘴比腿快霍犬年也在其中。
也不晓得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出来的,不过听说最早都是自一群孩子的嘴里传出来的,具体是谁,无从知晓。
吴业拎着一壶酒走来,无奈道:“你这事儿干的,是有点欠揍,我没去揍你是看在你把我家檀烟照顾得还不错的份儿上。”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苦笑道:“千年份的桃木倒也不是找不到,只是想赶在六月前带到拒妖岛,简直是天方夜谭,我需要给大家换发身份铭牌,只能出此下策。”
不细说,自然是不好说,吴业便也没有细问,只是说道:“给你出个主意,那些牌子是哪棵树做的,树上悬挂的是谁,换发之时与人说一声,至少要让拿到铭牌的人知道,这块儿小小木头,承载的哪些英灵。”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譬如七姓桃木,优先给七姓修士换发,剩下的再去给岛外修士发。
午时前后,刘景浊返回了宅子,留下本体回屋修炼,换做符箓替身去往戍己楼。
至于楚廉,还在辛苦练剑。
本来都已经走过了,但刘景浊忽然回过头,轻声道:“明日起,去一楼吧,做事可以慢,但一定要仔细。宋元青年纪比你大,虽然只是凡人,但你要听他的,他说让你做什么,你去做什么就行了。”
楚廉连忙点头,“好!”
说好三日,刑寒藻已经拟定好了方案。如今刘景浊不太喜欢进那处屋子,人少的时候,他都是坐在山巅的。
大致翻看了刑寒藻对于之前提议的拟定,还不错,孙文惇说得对,这丫头天生适合做这种事,若是被刘小北瞧见,那就是景炀王朝下一任秋官的不二人选。
佟泠是天赋不错,学的是越女剑,刘小北也是倾囊相授,但就是没有师徒名分。刘景浊也清楚,佟泠是没机会去接手白龙卫的。
收回心神,刘景浊说道:“其实还可以再细致些。”
刑寒藻咧嘴一笑,又拿出来一份补充。
“山主,我之前研读阵法,觉得是不是能以中岛为中宫,往东西南北各延伸出去五千里,布设一个大型的九宫八门大阵?”
刘景浊哈哈一笑,越看刑寒藻是越喜欢,要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女弟子,决计要挖一下孙文惇墙角的。
不过他还是耐心解释道:“一来是战场不会一成不变,布设大阵是很容易被摧毁的。二来是,如此大阵,起码需要四位阵道大宗师维持才能起到作用,暂时没那么多人手。”
刑寒藻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刘景浊笑道:“可以当做是一种压箱底手段,等岛上什么时候凑够四位阵道大宗师,便可以让他们先演练,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之后的几个时辰,那座山巅,刘景浊一手酒一手烟,虽然是符箓替身,他也没觉得浪费。
直到申时,刘景浊这才缓缓起身,收起烟杆子,丢下空酒壶,迈开步子,上了三楼。
陈黄庭东去之后,刘景浊在渔子院中坐了一夜,一言未发。他不怪陈黄庭,更不怪左珩川与邓恶风还有邓家老祖联手布设障眼法。
他怪自己,没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