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洲境内,哭风岭。
如今格局已定,朱雀王朝占据南方方圆七万里,而西边靠海近十万里成了新鹿王朝的地盘儿,其余地方,就都是景炀王朝的属地了。
闲都王朝的国土缩到方圆三十万里,没有出海口,周遭地方暂时并未封赏出去,要拿来干什么,也暂且无人知道。
孟休盘膝坐在哭风岭一处山巅,听着好似哭嚎的风声,笑意不止。
过了这一关,谁也拦不住我了。
后方站立的长潭面色有些不善,他沉声道:“大先生,你满意了?如今浮屠一洲沦陷,拒妖岛战况逆转,等他刘景浊腾出手来,到时候把咱们一起收拾了对吗?”
国灭,皇帝被人封成闲都王,需要年年上贡,奏表之中,还得自称为臣。
孟休淡然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让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好了。不过,记着不要死就行了。”
孟休心情大好,否则不会这么和颜悦色说话的。
九道门户打开是三方交易,教祖、人皇,这都是他的交易对象。
只要有人能活着回来,那天下便定,是谁都能行,回来的人多了,反倒是难办了。
长潭没忍住问道:“大先生究竟是哪一边的?”
孟休笑道:“我自然是我这边的。”
说完之后,他取出一盏油灯,将其点着,小心翼翼端着油灯,一闪而逝。
再出现时,已经在某处被掩埋的深渊。
可事实上,这处深渊底部有十几里方圆,被一道紫气支撑,并未下沉。
孟休伸手护着油灯,随意瞄了一眼。
四十余道身影,全是合道,大妖!
但孟休没理会他们,只是将油灯放到九口井之中的一口枯井,随即呢喃道:“赤天若不死,有人为天之子,名为赤帝!”
那口枯井忽的光芒大放,与此同时,某处土地之中,有人稀里糊涂破境,顷刻间就成了炼虚境界。
孟休沉声道:“不够,远远不够!”
他拿出琴瑟摆在井口,双手掐诀,呢喃道:“要承天之运,必有帝之姿!再破两境!”
他运转灵气,借助此地合道大妖之气息,硬生生催动大帝所留琴瑟,仙音袅袅而来。
孟休嘴角一挑,“要成……”
话没说完,面前琴瑟居然有了异动。
孟休面色一沉,眯眼道:“没想到你真在这里留有后手啊!这局算我棋差一着吧。”
他在浮屠洲祭出琴瑟,有人虽远在归墟天尽头,但还是以人皇身份,驾驭九洲气运,硬生生抢到了这份机缘。
让一个炼虚修士直上合道的机缘,足够让七个炼虚,齐入登楼了。
此时此刻,刘景浊抬手取出人皇印,再次显露那道齐天之高的化身,惊的一座朽城城头站满了人,玄衣早已带着七位天骄逃离。
刘景浊顺着那琴瑟去处,找寻到了一处洞天。
“你们七个,准备好了!”
七人齐齐后撤至中岛附近,盘膝而坐。
刘景浊一伸手,在虚无之中摸到一个盖子样的东西。
从拒妖岛到朽城,人也好妖也罢,只见人皇那巨大化身双手抓着什么,弯腰用力一抬,数道气息溢出来,直奔高图生七人。
与此同时,某处洞天的天幕,像是被人硬生生掀开一条缝隙,道宫修士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竟然被硬生生吸扯了出去。
金月冉冷笑一声,“炼虚变真境了?想跑?门儿也没有啊!”
只几个呼吸,一切恢复如初,但道宫弟子,至少有一半境界跌落。
正印证了那句话,即便拿到手了,本事不够,你也守不住。
刘景浊恢复人身,汗水长流。
洞天也算是一处天地啊!以如今境界,即便借着人皇气运,想要掀开一座天幕,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本就在预计之中的七人,齐齐破境,另外还有几道气息落在拒妖岛,像是要自行择主。
戍己楼里,天骄如杜神都没能得到一道机缘,却有一道白光没入阿祖尔体内。刚刚破境炼没多久的阿祖尔,稀里糊涂又成了登楼修士。
还有欧钰,居然有一道机缘自行找寻到他。
另外两个运气好的,是酒铺贺东陵跟中土荆浴佛。
浮屠洲那处深渊之中,孟休无奈苦笑。
自己的确是得意忘形了啊!怎么就忘了刘景浊以如今境界驾驭九洲气运,想做这点儿事情,付出些代价还是做得到的。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人间最高处,天门之中,有一身穿黄色道袍,腰悬长剑,头系黄巾的道人出现。
玄岩等候已久,笑盈盈问道:“折损几个道宫弟子而已,不必因为如此大动干戈吧?”
那位教祖淡然道:“不至于,我只是想瞧一瞧守门人,这才十年不见,长进不小啊?”
玄岩笑道:“请回吧,你跟他反正也快见面了,再一个十年而已。”
黄衣道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开门再见。”
刘景浊重回海面,笑意不止,这么些年,终于占了一次大便宜了啊!
而对面城楼,也有人笑意不止。
妖族也有天骄在里面,刘景浊此举,也在帮妖族。
祸斗抬头看了一眼天幕,轻声道:“他刘景浊在海上坐了两年多了,过几天,可就是壬子年了。”
陈晚渡点了点头,开口道:“绕开刘景浊,强攻南北两岛,死攻!你们八个,不必再守着刘景浊,分散到各处战场,欺负人去吧。”
玄衣问道:“不拦住他,让他肆意跑来跑去的,有什么意义?”
祸斗笑道:“有人会拦住他的。”
消停了两年了,本想着让你们再消停几天,可人皇不让啊!非要给我们提前进攻的机会,这有什么法子?
海上,又零零散散飘起来了雪花。
妖如潮,再次涌来。
刘景浊看着不断朝两边分散去的妖族大军,轻声道:“你们七个,对他们七个,没问题吧?”
高图生一马当先,御剑冲上前方。
“我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有点憋屈,境界不是靠着自己本事得来的。
刘景浊扭了扭脖子,笑道:“看来针对我的法宝,这是炼好了?”
果不其然,有一道金光穹顶朝着刘景浊笼罩而来,只顷刻间,方圆三千里,尽在金光之中。
嚯!大手笔,这道金钵,都可以关住开天门片刻了吧?
但还不止,有个剑客自金光之中走来,冷笑不止。
“刘景浊,没想到吧?我没死!”
刘景浊故作疑惑,想了好半天,这才指着那人,问道:“你……我们见过吗?”
对面剑客当即黑脸,抬手拔出佩剑,以金光作剑光,带着滚滚佛音,冲杀而来。
“那我让你再认识认识。”
刘景浊的记性,怎么会不认识?这不就是当年被顾衣珏打死的浮屠洲妖王,吴隹么。
没想到死而复生,成了剑客了?
刘景浊拔出独木舟一剑斩出,逼退金光,正想再出一剑,却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一股子怪异气息。
这不是吴隹,或者说不光是吴隹,这是吴隹与那个剑修王朋甄合在了一块儿?
果然,一剑之后,面前剑客再次冷声开口:“记得我吗?”
刘景浊撇撇嘴,“记你们做什么?麻溜点,送你们去往酆都罗山。”
戍己楼上,刘景浊已经写了两封信,让刑寒藻将一封带去青椋山,一封带去白鹿城。
魏薇与罗杵,是时候重返一趟青泥国了,让百节同行,顺便了却百节的一桩因果。
北边儿那座玥谷,可真是不简单。
一直以来,刘景浊都觉得那九座山头儿才是重重之重,可现在看来,重要的,应该是神鹿洲的玥谷以及望山楼了。
最重要的是,玥谷决计有勾结妖族,那就说明,孟休也与妖族有什么交易。
想到此处,刘景浊笑着抿了一口酒。
跟孟休做生意,这帮畜生就不怕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二楼处,刘景浊指着沙盘,轻声道:“我已经与本体断了联系,但对方也只能限制本体在那三千里,让我不能离开驰援而已。歇了这两年,这次忙起来,再忙完,就不用再忙了。”
刘景浊双手撑着沙盘,沉声道:“诸位,两万里那条战线,决不能退!”
众人齐齐抱拳:“是。”
返回三楼,霍犬年指着一只大鼓,问道:“是不是快要用到它了?”
刘景浊走过去,伸手摸着鼓皮,呢喃道:“希望用不到。”
这天夜里,刘景浊的替身去到那处洞天之中,陈桨与左珩川,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了,不再遭受此方天地压制。
唯独安子郑红烛,却始终没能做到最后一步。
见刘景浊神色凝重,左珩川拍了拍刘景浊肩膀,笑着说道:“绝不会超过最后期限的,你放心,他可是人间安子!”
陈桨也说道:“他是一道之主,修为越高,做起来比别人越难,不过肯定不会超过给你的最后期限,放心。”
刘景浊递出两壶酒,沉声道:“两位前辈,我不是担心这个,从来不是担心这个。”
只是……我刘景浊要让人间三子去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