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喋喋不休的妇人。
山林之中,这位从宗主变成山主的登楼修士面色冰冷,沉声问道:“富柏山没死?他怎会刻录这么一段儿光影,还能拿出来给到李持车?”
美妇人焦急道:“先别管这个了,我二姐因为这件事都疯魔了,李持车把那丫头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捧着,现在知道了富柏山临死前的遗言,肯定会杀咱们儿子报仇的!你快去杀了他!”
男人声音发冷,“杀了?我即饮山如今只有三位炼虚,李持车是最有希望跻身登楼的人!”
美妇人一把推开男子,发疯似的喊道:“我不管!是你趁我大姐不在爬上我的床的!那也是你的儿子!”
二人还在林中吵闹,刘景浊却灌下一口酒,淡淡然道:“走吧,咱们去找一趟原配。”
姚放牛笑着收回镜花石,叹息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刘景浊也还不错,当然了,还是刘见秋更好。”
刘景浊摇头道:“刘见秋,刘赤亭,刘景浊,都是我。像个剑客也好,不像也罢,我都是个用剑的。我现在不太在意你们觉得我是谁了,我做个四十八岁的刘景浊就好。”
姚放牛笑问道:“现在要是对上那个公羊宝文呢?”
刘景浊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差不多相当于合道地方的战力,我觉得我一拳头能把他大哥半死。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现在武道境界与炼气士境界好像不太分得开了。我原本的打算是在打完之后碎掉人皇印,顺势自废武道修为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想废也废不掉。”
顿了顿,刘景浊又说道:“我的武道山河与人身天地很早就合二为一了,但我确实没想到连修为也会。醒来这几天,我体内天地变化很大,有些不像天地了,更像是……黄庭内景,我这肉身成了诸景之神。”
就好像当年武道山河与人身天地合二为一,四道门户与黄庭宫同时消失,是在为今时做铺垫。
此时此刻,刘景浊已经无境界可言。
姚放牛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远古?”
刘景浊点头道:“当然想过,也估计就是了。但现如今天地剧变,与远古天差地别,我又是怎么走上这条远古炼气士的道路的?也只能算是走上了那条路,我做不到凭空造物。”
姚放牛问道:“凭空刻画了一道光影,还不算凭空造物?”
刘景浊摇头道:“不算,凭空造物造出来的是真的,肯定有限制,但寻常砖瓦砾石总不会受限,我连那个也做不到。”
但现如今在自身那处天地,不必辛苦锤炼天地,几乎是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十洲五岛之地可以随意揉捏。
顿了顿,刘景浊传音说道:“想这么多没用,等以后守山之时自会有人为我解答。”
连玄岩跟曹风他们这些上古修士都没有走上这条路,我是怎么走上的?
“还有一件事,我明明碎了人皇印,但……我好像还是人皇。”
姚放牛摆手道:“你都想不通,就别跟我谈论了,还是先干正事吧。”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饮山后山。
一帮草包,两个大活人随意在山中走动,居然谁也没发现。
还是一样,将镜花石放在那位山主夫人能瞧见的地方。
不久后,妇人折返回了屋子,一眼就瞧见了镜花石,也自然会打开去看。
可看完之后,她还是面无表情,反倒是以神念将附近扫视了一周。
姚放牛咋舌道:“这妇人了不得啊!”
刘景浊灌下一口酒,笑道:“你说,有无可能,她一直都知道?我们此举反倒是弄巧成拙?”
正此时,一道身影走入屋中。
姚放牛一拍脑门,叹道:“这样就看不成狗咬狗喽,真真相加便近假了。”
刘景浊笑道:“你没闺女,你要是有个闺女就不会这么想。不过都是小事情,忘了我有捉月台?”
果然,李持车抛出镜花石,冷声道:“大姐,解释解释。”
但此时李持车听到的,都是刘景浊想让他听到的。
两人的的确确是在对话,但实际上,是两个李持车与两个妇人。
姚放牛沉声道:“这么看来,你的这把剑也是为今日身上怪异做铺垫了?这根本不是幻术啊!”
刘景浊轻声道:“别说你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算不算幻术,就好像我能凭空由心捏造一段……时空。”
两段对话,真正的李持车看到了林中私会的场景,并听见妇人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真正的山主夫人却是说道:“是谁给你看的这画面,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真的?富柏山早就被你杀了,你亲手杀的。”
姚放牛皱眉道:“这些家伙不看拒妖传?”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去拒妖岛的人都是花钱雇的,又怎么会看拒妖传?最近不是有许多邸报将戍己楼三层楼的修士扒得干干净净的么?估计连东方疾临都是在邸报上瞧见的。”
姚放牛点了点头,那倒是。
最近的邸报,每天都是最后一册拒妖传上的诸位天骄以及戍己楼修士。二楼修士里刑寒藻与杜神出现最多,其余人也不少,几乎是被查了个底儿掉。
但唯独人皇究竟是谁,哪家邸报也不敢写。
对于人皇的描述,除却一些具体事情外,只说他是个剑修,出生于拒妖岛。
在轩辕城碎人皇印时也没让镜花石将画面传出去。
姚放牛无奈道:“有点儿脱裤子放屁了,参加了天下大会的宗门谁不知道你是人皇?”
刘景浊却说道:“但要是邸报刊登出来,会很麻烦的,还不是时候。”
此时两处时空,两两商议着什么。
那位山主夫人果然早就知道,此时却只是说道:“要动,你只能去动那小畜生,山主你不能动。丧女之痛我能理解,但杀罪魁祸首就行了,这座即饮山不能散。”
姚放牛说道:“这妇人是真的可以,能隐忍,必定有些手腕的。”
刘景浊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待会儿这位山主夫人会不会也去找人了。”
而李持车听到的,是妇人说:“画面你也瞧见了,但你打得过他吗?”
李持车沉声道:“打不过也要打!只要大姐不拦着就行。”
刘景浊说道:“你看,他忍不了,但还是要来看看这位山主夫人的意思。要说这妇人手里没有什么能拿住人的手段,我是不信。”
刘景浊便让那妇人说道:“咱们没本事对付他,但邸报上那句戍边人不可欺我看得真切,你出去一趟,找个山头儿将富柏山的遗言与他们私会的画面刊登在邸报了,明日一定要发出去,到时候都用不着咱们出手,百花山庄跟神弦宗修士肯定会出手的。”
刘景浊收回捉月台,此时双方都以为已经谈妥,妇人淡淡然一句:“就这么办吧。”
李持车点头道:“多谢大姐!”
姚放牛灌了一口酒,无奈道:“你真他娘的恶心啊!”
这样一来,两人看似说好了,但做出来的事情却不是说的那样,双方都会觉得是对方背叛。
到最后,还是会狗咬狗。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被杀的是李持车的女儿,由李持车去刊发这份邸报,比我浪费口水更会让世人相信。”
顿了顿,刘景浊又说道:“由始至终,压倒富柏山的,从来不是那些骂名,而是身边人的不信任。我要让那些个不愿相信他的人,个个羞愧难当!”
怎么可能只是踏平即饮山这么简单?富柏山最后壮烈赴死,他的过错在拒妖传上写的一清二楚,不是他的过错,那就不能把屎盆子扣在他身上!
刘景浊忽然伸手往姚放牛身上,瞬间远去万里。
姚放牛皱眉道:“怎么啦?”
此时妇人取出来一道符箓,将符箓凑去蜡烛处,符箓并未被火焰烧着,她这才放心。
刘景浊便拉着姚放牛折返回去,但就这一来一回,他又浑身颤抖了起来。
姚放牛真想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什么模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刘景浊伸手扶在姚放牛肩头,略微佝偻着身子,沙哑道:“这妇人背后肯定有人!瞧见那符箓没有,是上品仙符,我都画不出来,起码是合道巅峰的符箓大家才能画出来的。只要符箓能被火焰灼烧,就说明附近有人隐匿。”
姚放牛还是没忍住,转身扶住刘景浊,问道:“能画出这等符箓的人,我们怕是都见过吧?”
刘景浊摇了摇头,“傀山老宗主,如今在南山楼观道。李泥丸不可能跟这即饮山有什么联系,三山符箓只存龙虎山一脉,自然也不可能。公羊宝文还在青椋山,也不可能。你破烂山擅长符箓的老祖,有可能吗?”
姚放牛冷声道:“滚犊子!”
刘景浊硬撑着站好,灌下一口酒,沉声道:“不太好跟去了,但也不必着急,等邸报发出去,綦暮州肯定会来,让忘忧也来,闹的凶了,背后之人自然会出来。”
我只希望那个人不是我想的人。
那样她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