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也是为了他们
作者:见秋      更新:2024-03-05 01:06      字数:4557

即便现如今去往白鹿城,就跟走一趟后花园似的,但一行人自青椋山出发,到了鹿尾渡时,还是搭乘渡船,再往白鹿城去。

有时候规矩并不是死板,而是一种仪式感。

即便从鹿尾渡到白鹿城,渡船要走上半个月。

这次前往,徒弟一个没带,倒是带上了楚醒醒跟牛眸。刘景浊也不晓得是什么规矩,反正人家得带上小辈,但得隔一辈的那种。

那青椋山上隔一辈的,唯独楚醒醒跟牛眸了,陈拾冬是破烂山弟子。

长辈只有一个,就是姬闻鲸。

原本姬闻鲸还是碍于从前名声,想让姬闻雁前往。但是姬闻雁非说长兄如父,没法子,姬闻鲸只好跟来。

不是不愿来,是怕掉了外甥面子。

另外,长兄余恬,二师兄高端阳与小师姐桂祘,都在船上。

另外,还有两位媒人。

刘景浊想了很久去找谁,最终想到的,还是莫问春以及姬闻鲸。

前者是当年青鸾洲同行好友,后者逼得两人误入一处洞天福地,从而去往三百年前。可以说没有姬闻鲸的“助力”,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就没有这般缘分。

余恬走到前方甲板,递出一壶酒,笑着说道:“定亲之后,到出阁到大婚,隔了可太久了。”

小辈们不晓得,牛眸便问道:“山主已经跟山主夫人定亲了吗?”

楚醒醒也疑惑至极,问道:“师祖,我怎么不知道?”

桂祘撇嘴道:“你师祖跟龙丘棠溪定亲,还是天衍年间的事情,那时候太上皇还在呢。”

楚醒醒干笑一声,“师伯祖,那都是八九十年前的事儿了吧?隔了这么久了,我咋可能知道嘛!”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呢喃道:“是啊,着实亏钱。当年老爹乘船西去,几乎把所有事都定好了,可我终究没能让他瞧见我成亲的模样。”

高端阳上前拍了拍刘景浊肩膀,微笑道:“大师姐跟赵炀肯定会看到的。”

楚醒醒叹息一声,嘀咕道:“好乱的辈分儿。”

师祖的干娘,是我的大师伯祖。可师祖又管大师伯祖叫干娘?这都怎么论的啊?

刘景浊忽然转过头,对着独自一人坐在最后方的姬闻鲸说道:“舅舅,往前些。”

姬闻鲸一笑,点头道:“好。”

姬闻鲸腰悬横刀,一只袖子空空荡荡。站在风里时,好似北风要牵其手。

后来刘景浊才发现,从前的姬闻鲸像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唯一算是阳光的,只有二舅跟娘亲,所以他不知觉里,就有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也是自从当年放走娘亲起,这位舅舅已经在变了。

于是刘景浊笑盈盈问道:“舅舅,我都要成亲了。”

姬闻鲸无奈道:“小子,别拿你舅舅打岔!”

没想到桂祘笑盈盈一句:“不行咱俩搭伙儿?”

刘景浊差点儿没一口酒喷出来。

“小师姐?你来真的啊?”

桂祘呵呵一声:“你想喊我舅娘啊?”

刘景浊干笑一声,“还是小师姐顺嘴。”

插科打诨,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姬闻鲸要给轩辕城留后,估计……

想到这里,姬闻鲸摆手道:“别瞎想,下一任城主会是闻雁的子嗣。”

刘景浊猛地转头,姬闻鲸微微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刘景浊也说不出个这次无需舅舅拼死的话来了,便抿了一口酒。

姬闻鲸怎么会不知道,太平日子没有几年了。

妹妹死了,弟弟干了自己喜欢的事儿。外甥即将成婚,轩辕城也不必担心后继无人,即便姬闻雁终生不娶,也能传给刘景浊的。

时至如今,我姬闻鲸孑然一身,又有什么不冲在最前面的理由。

姬闻鲸拍了拍刘景浊的肩膀,笑道:“不拿你跟人比是对的,但你也拦不住别人愿意这么比。十万年三个字出来,有些人会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人会嘁一声,再说一句不就是十万年。但对你舅舅来说,我的外甥能如此,我就不行了?”

刘景浊哑然失笑,摇头道:“舅舅话变多了。”

这艘船在神鹿洲上空行走,其实许多人都知道,因为四位大罗金仙在船上,是去摆酒,便没有隔绝气息。

朦胧台里,两位女子抬头看去,其中一人呢喃道:“这顿喜酒,我是喝不上喽,不过你可以去试试。”

边上女子摇头道:“殿下污名都是自我而起,我去干啥?我在这陪着胡姐姐吧。”

胡潇潇笑了笑,感慨道:“真想去啊!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刘景浊,是在十万大山。第二次,就在长安见到两个人并肩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好一对神仙眷侣啊!”

从前的高车女帝一笑,点头道:“嫉妒的人肯定不少,但为殿下高兴的人,定然也多。”

都能想得到,年尾的琉璃州会是如何一番热闹景象。

半月光景,对于刘景浊来说,弹指一瞬。

因为路途太远,所以白鹿城摆酒,其实在婚期的前日。

原本打算是,次日刘景浊就要返回青椋山,从青椋山出发到白鹿城,接上新娘之后再到浮屠洲转乘渡船。但龙丘洒洒却说,姐姐她会送到浮屠洲,不用亲自来接,不合白鹿城的规矩。

最后自然就定下了按白鹿城的规矩来。

半月来,诸多宾客先后到此,结果来的人,比预料之中多得多啊!

原本用于设宴的泥鳅湖,不得不在湖上增设桌椅,还好黛窎大方。

原本修建的客邸,自然也住不下,于是风泉镇跟琉璃州老旧二城的客栈,全被青椋山包下了。

倒不是势利眼,确实是住不下,便也只能亲朋好友住山上,住不下的,就只能去城里了。

总不能让不认识的人挤在一处宅子里,也不能让人家在山上睡草席吧?

曹风换上了一身喜庆衣裳,张五味也一样。牧沉桥与李怆他们,也是如此。

接亲队伍,最前面的的全是大罗金仙。

除了他们四人,还有李泥丸,以及后面会回来的高端阳。正好凑够六人。

女方登船之后,会有桂祘、陆青儿、南宫妙妙、白小粥、赵思思,以及刚刚破境的秋暮云。也是六人。

十二大罗金仙各驾一艘船,皆穿红衣,左右各六艘船。

中间会是一艘画舫样式的渡船,由刘景浊与龙丘棠溪的弟子架船,返回青椋山。

流程也都定好了,到了青椋山后,徒步登山,后在大殿拜堂,歇息片刻之后,再去泥鳅湖敬酒。

宴席之中人不会少,所以敬酒就是个体力活儿了。

结果今日,有些人就已经喝酒不止了。

其实不是太喜欢饮酒的杜神,被孙犁拉着喝酒,边上围了一大群人。

因为人家喝酒,一般人还进不去。

方才一番酒令作罢,杜神灌下一口酒,无奈道:“孙先生,你是读书人,书院山长,你这刁题着实有些难啊!”

孙犁一笑,“杜宫主出题如何?”

杜神想了想,微笑道:“春花秋月,带其中三字的词即可,背通篇且限词牌,可以现作,如何?词牌由孙先生定。”

围在边上的霍犬年不禁头大,心说划拳不好吗?喝个酒弄得这么文雅?

方才只是行飞花,此时这个……有人说了句:“乱飞花啊!”

高图生嘴角抽搐,拉着沈白鱼跟狄邰去了隔壁桌。

“那么玩儿,老子灌饱了都赢不了一次,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划拳吧。”

能在迟暮峰喝酒的,大多都是从前去过拒妖岛厮杀过的,也都是当年的年轻人,现在年轻人眼中的前辈。

韩困寻到了一个能说上话的,就是马黄与竹舟,三人本想出门逛逛,结果没走几步就瞧见挤了一院子的开天门,全在喝酒啊!

韩困脸皮直抽抽,呢喃道:“不是都说山主没朋友吗?就这一院子人,哪座山头儿瞧见不犯怵?”

马黄微笑道:“据我所知,这都是曾在拒妖岛与刘山主并肩作战的人,他们可是天天把刘贼挂在嘴边的。”

男的聚在一块儿喝酒,女子则是扎堆在仙草山。

哪有女子不爱花啊?

明日姜柚他们要去往浮屠洲,南宫妙妙陆青儿等人也要去了。

于是姜柚便寻到了独自一人待在客邸的南宫妙妙。

进门之后,姜柚板着脸,嘟囔道:“你可以不来的,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其实想起来,挺尴尬的啊!

南宫妙妙一笑,轻声道:“柚儿,我恢复前世记忆,我家先生成亲,我怎么会不来啊?”

姜柚感慨道:“以后我喜欢个女孩儿算了,喜欢男人真麻烦。”

本以为南宫妙妙会呵斥几声,却没想到,美道姑笑得跟银铃似的,按住姜柚肩头,笑着说道:“你若真有这心思,老早跟先生说,然后挨一顿打,之后就只能接受了。哥哥第一次下山游历,被个女子骗了十年,那时候先生也没多怪他,只是觉得人都要经历一遭。换成是你,虽然过分了些,但总是女孩子,先生下手不会太重的。”

姜柚脖子一缩,干笑道:“也就这么一说,我才九十多岁,不着急。”

南宫妙妙来时,就带着那把尚有修补痕迹的剑。

说起来,那把剑还是出自欧钰之手呢。

南宫妙妙取出剑身刻着惊的剑,递给姜柚,微笑道:“柚儿,说起来你要管他叫大师兄的,毕竟我与哥哥在近四万年前就拜了先生。之前听先生说,他不会再收女弟子,也只会再收一个弟子了,但什么时候、是谁,要看缘分。将来若是有了小师弟,就把哥哥的剑给他。”

姜柚一皱眉,“为何不是你自己给?”

很快,天要黑了。

仙草山上,一行人聚在一块儿,其实也在喝酒,但是要安静很多。

沐竹坐在秋千上晃悠,抿了一口酒后,轻声道:“诸位,明日白鹿城会摆龙丘姑娘的出阁酒,大后天便是成婚之日了。大家或是青椋山故人,或是在拒妖岛与刘山主出生入死过的,刘山主现如今的对手,不用我说了吧?”

童婳淡淡然一句:“教祖也好天朝也罢,谁敢在这个日子捣乱,我们也不是摆设。”

柳初言淡淡然道:“大家心知肚明,这个乱,肯定有人来捣的。”

后方还有袁盼儿秦梦枝以及祝贺刘沁等人。

祝贺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孙先生在路上就说了,大婚那日,天塌了都不能让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出手。”

沐竹点头道:“我也是杨念筝,大家是知道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称呼山主了。说白了,山主背上人皇名号,是极其不情愿的,拒妖岛十余年,虽然打退妖族,但违心太多,剑心崩碎。虽不是他一人之功,但诸位扪心自问,若非山主,拒妖岛能在十几年内关闭归墟战场吗?之后被迫开天,那次大战,大家都有亲人死了,山主也死了,但山主以死将那份开天带来的机缘大半带回九洲,不然咱们哪里会有这等修为。”

舒珂缓步走来,呢喃道:“自开天战死至今,我们觉得过去了五十几年而已,但他是十万年啊!万年前为给人族留存薪火,甘愿以自身十万年修为道化苍穹,否则……有无咱们都不好说。”

一直以来都见不得刘景浊的袁盼儿,此时说了句:“好了,这些事儿,除了十万年来的,其余的天下人都知道,就说怎么办吧?天下人欠他的。”

沐竹笑道:“就是那句话,大婚之日,天塌了,也不能让山主与龙丘姑娘动手。”

迟暮峰上,一群人喝了一天酒了,此时终于是喝不动了。

左春树打了个酒嗝儿,呢喃道:“有个事儿,得与你们说清楚。”

狄邰晃晃悠悠坐在台阶上,含糊不清道:“没喝醉,快说。”

左春树放下酒壶,呢喃道:“简单,大婚那日,无事便吃酒,有事就平事。但有一节……嗝……”

孙犁独臂举酒杯,轻声道:“教祖敢率兵下界,我们斩教祖。天朝敢来此捣乱,我们平天朝!是为刘景浊,却不全是。”

他放下酒杯,指着众人,转了一圈。

“晏河、景欢、归海无量、蹇文雅、张恶子、郑红烛、陈桨、龙丘晾、北丘平川、姬秊、马三略、霍无觉、陶五柳、大真人、乔峥笠。还有那年战死的各宗各山修士、散修。也是为了他们,咱们的长辈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