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不是说魏市不好,这个老兵是一个能为老百姓着想的好领导,可问题是他的观念里,民为本,商为轻,可以给你提供经商的条件,但不会因为你跟其他领导起冲突。
但最可怕的是,这样的领导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多的领导在固有的概念里,商人都是要饭的。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商业刚开始冒头,基本上都是向官方要政策,要优惠,要免税,在人家看来,你可不就是要饭的么?
所以很多领导根本不把商人当回事,欺你,压你,卷你的厂子,拿你的钱,事后还得说一句无商不奸!
所以魏市已经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相比之前的杨政,甚至是韩市,魏市的能力都差不少,韩市这货虽然满脑子都是搞钱,搞政绩,但他也是真敢操作的类型。
时代不同了,安于现状的领导,只能带着一池子死水,只有那些能操作,敢操作的,才能有大好前程。
不过说到底,也是魏市倒霉,他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安安稳稳把这几年度过去,然后就退休养老了,可偏偏撞上方源。
红星服装厂是现在国内最大的私营厂子,也是第一个能够大面积影响一个市民生的厂子,所以闫成安不是搞么?方源就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你想搞就能搞的。
当然,方源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说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老人家刚送了自己一份墨宝,自己就撂挑子,那也太打脸了,所以红星服装厂还是会存在的,只不过不在江淮了而已。
只要红星服装厂还在国内,那在江淮,还是在东北,对于上面的大领导们来说,有什么所谓呢?!
魏市没能拦住方源,让方源直奔广深,到达广深后方源一个电话把杨政约了出来。
“杨局,来给你送点业绩,我想把红星服装厂迁到你这来。”方源开门见山的说道。
杨政一听这话,先是一喜,然后又面露疑惑的道:“活阎罗给你搞事情了?”
“你说的一点没错。”方源笑道:“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我,三天之内断我的电,你说搞笑不搞笑。”
杨政一脸无语,摇头道:“有些人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过你放心,你来广深,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绝对不让你受气。”
方源赶紧道:“你千万别这样说,杨局,其实我这个人很简单,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不偷税漏税,不违法乱纪,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想骑在我头上拉屎呢?”
杨政挠了挠头,然后小声道:“说真心话,当官当久了呗,以前一句话就能让你跪那,现在忽然你不跪了,那他能高兴?”
方源竖起大拇指,小声道:“杨局不愧是当官的,看的真通透!”
杨政没好气的白了方源一眼,然后道:“不过你这一退出来,那对江淮的影响可就太大了,现在你红星厂的工人有多少?”
方源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后道:“五千出头。”
杨政算了下,咂舌道:“五千出头的工人,给你做配套,原料的只会有几倍甚至更多,再算上他们家里的人,还有依附于红星服装厂工人消费生活的人,恐怕这次江淮受影响的人得有十几二十万,甚至更多啊!”
方源下意识看了眼杨政,难怪杨政年纪轻轻就能有现在的成就,这人是个清醒的,或者说是能够看得清未来发展趋势的人,上辈子杨政没能更进一步,确实是缺少了一个贵人,正应了那句话,金鲤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啊!
而杨政说的也确实没错,红星厂在老五的操作下,再快速切割和当地的利益关系,首先是工人裁员,按照方源的要求,除了少数能力突出的高管,其他的工人一律裁掉。
这就是密集劳动产业的弊端,最基层的普通工人是可以替代,而且非常容易替代的,一旦发生动荡,这批人就是受影响最大的一批。
百分之九十的裁员率,也就是说红星厂只留五百人,而且这还是往大了算,都说了裁员超过百分之九十,又没说只有百分之九十。
这边裁员的消息一出,那边就开始人心惶惶了,工人们下班后不舍得走,一个个聚在老五的办公室外面,想打听下具体消息。
老五一出门,就看见一群人簇拥上来,老五也不废话,直接道:“各位,我知道大家心里着急,说实话……我更着急,但没有办法,江淮煤业不给我们供电了,厂子没有办法正常运转,我们只能另谋出路。”
“红星厂好的时候,我方浩是什么样子,大家也都见过,从来不拖工资,福利劳保都是齐全的,每个月光是奖金都发出去不老少吧!?大家扪心自问,哪怕是市里的国营厂子,有谁家能比的上我们红星厂子么!?”
“我们有良心,但上面的老爷们却不肯发善心,所以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临走前会给大家发一笔奖金,希望这笔钱能够帮大家度过艰难困苦的时间。”
说完老五给众人鞠了一躬,看的人群里有些小姑娘直接哭了,因为她们能感受到老五这一躬里的无奈和凄凉。
老五转身把办公室锁了起来,然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从自己退伍加入红星服装厂后,这还是办公室第一次上锁,只不过这次上锁之后,恐怕就没有再打开这里的机会了。
老五向外走去,周围众人只能让出一条路来,没有人想过为难老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方厂长没有说谎,这几年红星厂的工资待遇,那是有目共睹的,谁不想进红星厂?
可以说就算是正式工,市里当公务员,那都比不上红星厂有吸引力,一年挣人家好几年的钱,那日子过的多有滋味,可现在……都没了。
厂门口,周雪茹,魏有为等人凑在一起,老五苦笑道:“你们就别围我了,自己找我四哥去,多余的事情,我可什么都不知道。”